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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采瀛闻言点头,笑道:“自然是爹爹更有谋算。若是更换了吴应良,李存戟在关内,也不过是关门打狗罢了。江蕴月前日曾与李存戟见面,可惜,没抓现行的,不然边将与御史……孩儿不信李存戟难道是三头六臂,他敢来,孩儿自然好好招呼他!”
文采之闻言有些皱眉,却不曾说话,默默倚在她父亲身边。文重光接话道:“没抓现行就不好说话,你妹妹虽然看见了,但也要忌惮他们诋毁你妹妹。罢了,等他进了京,咱们再坐收渔人之利。”
三父女正说着,花园里忽而走来一个黑衣人,文采瀛走前两步,黑衣人便在他耳边嘀咕两句。文采瀛忽的脸色大变,强自镇定,只挥退黑衣人,额头却皱成了“川”字,对他父亲说:“爹爹……大事不妙……”
☆、万马齐喑
文采瀛忽的脸色大变,强自镇定,只挥退黑衣人,额头却皱成了“川”字,对他父亲说:“爹爹……大事不妙……”,说罢附在文重光耳旁两句低语。
文重光拧眉,下一刻:“两千匹良驹?哼哼!来得好!来人,备轿!”
“爹爹……”文采瀛、文采之同时唤道。
文重光面上微微露出喜意,脚步不停,却回头对一双儿女说:“爹爹有要事要回枢密院,采瀛,你跟来!”
文采之跟了两步,便只能遥望父兄远离。心里隐隐的不安,抬头看去,月色越加昏黄……
……
五月头里皇帝刚下诏让李存戟进京,没出两日,赵爽正式上了一份李存戟的书表,期间言明为皇帝献俘千余人、良驹两千余、珍贵皮毛、珠宝一批,胡舞歌伎二十人。
这书表得喜一念,大朝里文武百官再也经不住什么狗屁礼仪,议论纷纷、纷纷议论。
江蕴月揣摩着诸人表情,古光真是沉稳,这么一件事情愣是动也不动;袁天良毫无意外当即就跳起来了,说李存戟要造反。
文重光似有一霎的错愕,随即立即出列说:“启奏陛下,所谓良驹,实则战马,又说朝中禁军久不习马战,李存戟此举实在居心叵测。臣请加紧京畿防务。”具体的防务安排条条陈列,话里话外,李存戟这次不是入京面圣,而是起兵谋反。
文重光话音未落,黄澄就出列了,说岂能因为自己不习马战就怪罪他人献马!一句话塞得文重光脸色大变。
但文重光这问题确实敏感,不等皇帝发话,诸人早已经议论纷纷。蕴月下意识的看了看对面的祝酋英,发现他面沉如霜,下面孙继云更是一道一道的抬头纹。
蕴月哀叹!其实这件事情他早一天晚上就知道了。皇帝想必心里忐忑,竟然罕有的亲自来到蕴月园。他老爹听闻了,愈加沉默,最后只请赵恪放心。
李存戟啊李存戟!你是天煞孤星?两千战马,是李存戟千挑万选、千里迢迢运来的,想必也是训练有素的,若配备精良战士,对照袁天良、黄澄手下哪些内讧不止的禁军,实在是巨大的威胁。皇帝的京畿是否安全,值得考量。就是皇帝放胆信任李存戟,这批军备也极容易成为把柄,稍有差池,京畿大乱。诸如文重光就是一口咬定李存戟造反,皇帝也找不出实在的理由说不是。
人人都不是蠢材,尽管有黄澄的极力辩解,但朝中诸人均无人敢直撄文重光的话锋,就连鲜少表态的林澈都面色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极少说话的吏部右侍郎任予行建议军马不进京,在京城东面岐山余脉圈地蓄养。
话未说停,得喜公公打断了任予行:“启禀陛下,景怡郡王殿外求见,请求陛下允其上殿。”
蕴月听闻皇帝首肯,不多时,赵怡上殿。见惯老爹一笔书画的儒雅模样,这也才是蕴月第一次看见他的爹爹一身戎装,手上一柄宝剑,精神抖擞。
蕴月微张了口,祝酋英却已经上前一步申斥:“大胆景怡郡王,殿前见驾,何故不卸甲胄、解兵刃?!”
赵恪不说话,赵怡也不慌不忙,持剑半跪:“启奏陛下,臣听闻塑方侯世子驱两千良驹进京,臣愿亲往迎接。若李存戟反,我赵怡区区此身,便挡于前!若李存戟不反,我赵怡愿为陛下放马牧羊!”
此言一出,古光眼光灼灼只看着上手赵恪。大理寺少卿柴郁林出列,毫不客气:“只怕景怡郡王你与李存戟沆瀣一气!天下谁人不知,郡王与塑方侯李青云乃是姻亲!”
赵怡面不改色,只对赵恪说:“陛下,这江山是陛下手握的江山,请陛下明鉴!”说罢只跪着,一言不发。
众人无人再发言,蕴月霎时间有些同情赵恪。这主意,古光肯定不愿拿,拿得好是应该的,拿不好,那是灭九族的罪。所以老爹的意思是,皇帝的江山,皇帝只能自己看顾着!谁是真正为皇帝分忧的人?古光?文重光?江蕴月真觉得皇帝实在是……就一个词:孤家寡人啊!
事已至此,赵恪仍旧声音淡淡,没有起伏,宛似棋至危局,手落一子,举重若轻,却定鼎乾坤:“柴卿家,据朕所察,景怡郡王若有心,早在二十余年前便已经可以分疆裂土。朕不疑郡王之忠心可昭日月。若李存戟这两千良驹名为良驹,实则战马,而京畿戌卫乃至于不足一挡,那朕脚下的这片万里江山,与突夷铁蹄下的案板鱼肉何异?文卿家……”赵恪眼光透过珠帘,轻轻一扫:“你说是么?”
大殿之上,登时鸦雀无声。
文重光一震,即刻下跪:“微臣惶恐!微臣以身家性命为陛下站岗!”
赵恪轻轻点头,蕴月乃至于听见赵恪冠冕上轻微的珠玉碰撞。
“我朝有卿家,朕……也放心。”说罢走下来,亲自把赵怡扶起来:“皇叔请起!既如此,便有劳皇叔迎接李存戟,着殿中侍御史江蕴月、祝酋英同往。另外两千良驹,便依任卿家所奏,于城东郊般若寺以外岐山山麓圈地蓄养,工部右侍郎梁时造督办、礼部郎中严适之协办。至于日后调度蓄养,依朕看,也不着急,古卿家、文卿家、袁卿家、任卿家,你们几人议议,再上奏。”
这是江蕴月头一回佩服他的大老板赵恪。皇帝分明忌惮李存戟,但皇帝这话的意思,似乎又没把李存戟这两千战马放在心上,反而很清楚自己的真正威胁是北面从来没有安分过的突夷人。皇帝是忌惮李存戟,但却也放手让他老爹迎接。江蕴月无从得知皇帝的这种判断和决策源于什么,但无疑,身为帝王,赵恪没有一味的猜忌,反而在水深火热的焦虑猜疑间保持着外松内紧,自如低调的态度,轻轻松松两句话震慑了狐狸般狡猾的文重光、也将暴虐若怒熊般的诸人安抚下来。
……
六月初三,鼎方侯李玉华及其世子李青鹤抵京,礼部郎中严适之领着一众礼部官员按照侯爵礼制接待。
此时赵怡、江蕴月、祝酋英已经跨过清河,抵达京城西面的源城。
与之同行的还有阿繁和豆子。
说到这个江蕴月又开始郁闷,话说,这臭丫头哪里来的通天本事,竟然连他老爹都说得动,只随便换了一身男子短衣就成了他江蕴月的随从,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偏那丫头声音娇糯、眼睛又大,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惹得驿馆的人频频侧目。
最要紧的是这臭丫头不安分,看见他老爹策马奔驰,就开始缠着他老爹,三天两头的按摩、说好话。老爹被她缠得头都痛了,使了手段又把她打发回来。幸亏江蕴月等在驿馆也是穷极无聊,不得已便教阿繁跑马。
原先阿繁也就骑在马背上,小步溜达,现在三两天功夫,便也骑得有模有样,只是闹得祝酋英都连连发笑。
六月初四,李存戟的遣使抵达源城。
初五日,赵怡三人并礼部几位小吏一早便恭候在入城的官道边。
直等到正午时分,蕴月只觉得大地震动,有如万马齐喑,极目远望,只见官道尽头,远远的银光闪闪。
阿繁在后扯了扯蕴月,小声道:“小贼!什么东西这样闪?”
蕴月瞟了阿繁一眼,低声道:“臭丫头,你给我安分一点,不然我打发你回驿馆!”
正说着,银光如梭,飞驰而至。蕴月这才看见,来者大约三五十骑,为首者一身银色精钢明光铠,随者具是玄色甲胄。
诸人心神一震,都挺直了腰杆,须臾间,银色明光铠到了眼前。
正午艳阳,明光铠胸前两片精钢打造的护镜灼眼,乃至于不可直视。来人勒住马匹,翻身下马,步履沉稳来到赵怡跟前,拱手半跪:“塑方侯世子李存戟,见过钦差大人!”
蕴月别的不及看,只觉得心肝瑟瑟发抖,话说,李存戟不热么?这么一身行头,从头裹到脚,还面不改色、汗不见下?
赵怡点点头:“李存戟!”
李存戟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