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许没有人确切知道,我们的黑子这一次离家究竟有多远。但就算是离虎子家最近的一个镇子,也有八十多华里的路程。
第十五章 下雪
第十五章下雪
当黄土地的冬天真正到来的时候,笼罩这里的是严寒和北风。大地早已被冻得无比的坚实,如果有水洒到地上,顷刻之间就会变成一层薄冰。所有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幼,都有着完全相同的装备:身上裹上厚厚的棉衣并穿上厚底的棉鞋。手套则是有些奢侈的东西,很多情况下只是把手放到兜里或者另一只袖子里。在外面行走的人们,尤其是小孩子们,都有着通红通红的面颊和耳朵。
但这个夜晚却没有北风的呼啸,黄土地变得异常地平静。天空没有一点星星和月亮的影子,黑暗堆出的云层中却隐隐露出微微的紫色。
“虎子,今晚上要下大雪了。”虎子爹撩起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天。
“嗯。”虎子在炕上翻了个身,答应了一声又沉沉地睡去。
一夜悄悄地过去。当公鸡在屋顶上叫起来的时候,黑子动了动耳朵,在沉睡中睁开眼睛。然后它几乎是立刻察觉到那里有些不对头。对于这个时间来说,外面实在是太亮了,而且有一层什么东西挡在小窑洞的门口。一种落到未知陷阱的恐怖突然向它袭来,它下意识地用力向门外一跳,眼前的景色让它一下子呆在那里,变得不知所措。
尽管东边天空只露出了些些明亮,但地面、猪栏、墙上还有屋顶上到处都裹上一片银白,在初升的晨曦掩映下带着一丝可爱的淡红。空气还是一样的寒冷,但是吸到肺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新鲜。公鸡从屋顶上扑下,尽管隔着猪栏,在一片银白中它鲜亮的尾羽仍然显得无比的醒目。从积雪中拔出前腿,黑子又开始好奇地看着自己留下的足印。
“外面下雪了吧,孩子。”里面传来猪妈妈的声音。
“是啊,妈妈,真是白色的!全是白色的!和你说过的一样!”黑子转着圈子留下自己的足印,兴奋地叫着。
――――――――――――――――
雪后的几天永远是孩子们的节日。堆雪人,打雪仗,即使小手被融化的雪冻得通红而刺痛,但心里永远是欢乐的。一不留神,就会有一捧雪被人从脖梗塞进来,那种从背凉到腰的感觉让人几乎要疯狂。在雪中挑一块平地,用鞋底来回地踏实,直到重新冻成冰,出现了黑色如镜的一块-这是孩子们玩“溜溜”的绝好场地:先来一段助跑,然后在冰上来一段自认为优美的滑行,都伴随着两胳膊的奇怪舞动来维持着平衡,大部分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结实的屁股墩来结尾,但孩子们依然能够乐此不疲。随着化雪再次被寒风冻上,河面也会结出厚厚的冰层。冰上可以鞭陀螺,滚铁环,但最激动人心的莫过于能有一辆冰车的出现。所谓的冰车,其实都是简陋的手工制品:在木板下固定两个铁条,再穿一根粗绳,一辆让无数孩子羡慕不已的冰车就做好了。尽管冰车的木板通常不大,但你会看到七八个孩子杂技般地叠在上面滑行的场面,虽然最后通常是个人仰车翻的大结局。
放学了,但是虎子回家比通常晚些。是黑子先撞进了院门,过了许久,虎子才一脸羞愧出现在院门口。虎子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虎子打着哆嗦,棉裤湿了半条腿,棉衣的后背也破了一块,露出了几絮棉花。
“快进屋!换衣服去!再晚连嘴都冻住了!”在虎子往门里走的时候,虎子爹的锅刷把在他头上结实的来了一下子。
冬天的窑洞里则是另一番天地。不但因为窑洞本来就有冬暖夏凉的特点,还因为烧得热热的火炕。炕里是空心的,连着屋前灶台的烟囱。这是黄土地多年来特有的暖气设施,其合理的设计不输于城市的取暖炉。
虎子爹进门,一声不吭地给虎子翻出换上的衣服。
“爹……”虎子坐在炕沿上,低着头。
“别说了,以后再跟别人瞎玩就别回来了,知道吗?”
“嗯……”
“过年没你的新衣服了,知道吗?”
“阿?”虎子嘴一下子张得老大,一副似乎再也合不拢的样子。
第十六章 寒假
第十六章寒假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了天,先生放了学,学生出了监。”
当寒假开始以后,孩子们的心思就都飞到过年上了。是啊,有什么东西比过年更加吸引一个孩子的呢?不要说那平时作梦都想吃的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有酸酸甜甜的黄米糕,-更不用说闭着眼睛挂响成串的鞭炮。
年前的虎子爹异常地忙碌着。家里的箱子柜子全都被打开,被褥全都晒在冬日的阳光下。灶台也被清理和修补。蹲在灶台旁边砌着灶台,虎子爹用手背抹了把汗,然后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酸疼的后背。
突然,小包子一下子推开了虚掩的院门,跳了进来,然后小心地推上门,隔着门缝向外看着。
“包子!又干嘛来了!”虎子爹开玩笑得向他吼了一嗓子。
不远去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那边!听见有人叫包子!快!”
几个小孩突然撞开了院门,小包子咯咯笑着,在晾起的被褥中躲藏。虎子爹抬头看时,几个黑黑的小手印已经出现在洗的洁白的被单上。
“虎子!”随着虎子爹一声严厉地呵斥,除了虎子以后,其他的小孩在一瞬间都从门口跳着逃走了。虎子去把院门掩好,低着头,一声不吭。
“黑子呢?”虎子爹没看到黑子,奇怪起来。
“阿?不知道……”虎子抓了抓自己的衣襟,“我这就去找……”
“还去!你看这被面!还得再洗!”
一阵小风吹来,被面在绳上晃了晃,那几个小黑手印组成了可爱的笑脸图案。虎子“扑哧”一下子乐起来。
“还乐!乐个啥?”
虎子一边笑,一边指着黑手印说:“象个脸……”
虎子爹走过去看了看,说:“什么脸?我看象个屁股!”说着自己也笑了。
“爹,我这就去找黑子……”
“算了,估计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你还信不过它!”
正在这时,院门传来轻轻地拍门声。然后虚掩的门推开了,慧慧走了进来。
“伯伯。”
“是慧慧呀。找虎子玩来了?”
“我娘让我把这些刚做的窗花给你家拿过来。”慧慧说着,把一捧红红的纸交给虎子爹。
虎子爹拿过窗花,一只大手挑起其中一个在阳光下打开:那是团花簇锦里的一只小鹿,尽管只是红纸上用剪刀剪出的图案,却依然显得活灵活现。虎子爹呆了半响,“虎子娘在的时候……可喜欢这些剪呀绣呀的。”
“虎子,呆着干嘛,还不谢谢慧慧。我这就去贴咱家窗上。”虎子爹撩起帘进了屋。
不知道两人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别扭,虎子把脸一扭,好像根本不是和慧慧说话:“谢啥?谢她娘,又不谢她。”
“那我送来也不算呀?”
虎子回头看了看慧慧。今天的慧慧打扮的特别整齐:一身新的小红花棉袄,两个草绿色的头绳在头两侧绑着可爱的小扎,两胳膊则戴着鹅黄的袖套。
虎子低了头哼了一声,“那就算吧。”
“怎么算?”
看着慧慧红红的脸,虎子说道:“那我当树,行了吧。”
虎子当“树”是他和慧慧特别的故事。慧慧挑一颗树,然后虎子站在一边当另一颗“树”,慧慧则利用这两颗树来跳皮筋,虽然有其中一颗树会皱着眉头不停地问:“跳够了吧?”
慧慧从棉裤的兜里抽出长长的皮筋一笑,“算你聪明,你看我都带来了。”
――――――――――――
夕阳西下,不大的风卷过树下的积雪。虎子和慧慧的影子越来越长,虎子远远看着,说:“黑子都回家了,跳够了吧?”
慧慧停下来,用袖套抹了抹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没有,再跳一圈。”
“一小圈!”
“一大圈!”
“我走了阿!”
“哪有树会走路的!”慧慧一边跳着,一边喘着气说。
“我把我留的绒绒草都放给你看!”
“真的?一二……”慧慧没有停下脚。
“真的!”
绒绒草就是蒲公英。孩子们在秋天收集的蒲公英,可以藏在家里的角落里,留到他们想放的时候。
“我在这儿等你。”慧慧收起了皮筋,笑着看着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