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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在路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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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武之地,他貌似一位孤独的群龙之首。只是到了某些时候他已经不再那么孤独,那帮无一技之长的好兄弟已经从远处招手而来,他们十分乐意见到那个岿然不动的兄弟。有的嘟着长长的嘴巴并有气无力地弯着腰,与一条被晒干的骨峋峋的三斑海马非常相似。

    他们总能让高乌拥有昙花一现的兴奋,七八只龌龊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一伙人堆在石桌周围。旁人很少有人有足够的勇气看上他们几眼,连店主也只能用诧异的目光一扫而过。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明智,要不然一定会无端端惹来不应有的“杀身之祸”。只有在这个时候榕树下的你们那群同谋就绝不会把高乌视为笑柄。

    有时他们竟厚颜无耻地对我们学院的漂亮女生挥手吆喝,只叫她们来到俊男面前坐一下,聊一聊。有人连忙搓擦着自己乌黑的大腿意示着那是最佳的座位,但这并不能阻碍她们婀娜前行——漂亮女生对他们佯佯不睬,甚至更加翘臀挺胸地朝着大门“表演”而去。在所有挥手吆喝中以高乌的表现最为出色,极力高呼他拥有一张世界上最舒适的温床。漂亮的女生依然置之不理,当她们越过大门的时候便偷偷扑哧地笑得翩翩起舞。

    一开始那群乌合之众仍然聚在那里絮不绝语,后来便拖着尾巴成排成行地走掉——他们一定有什么值得做的事情要做。你们说:“图谋不轨。”

    有一天,关三伍迟迟送来一个它早就应该发生了的消息,并不是高乌的大名被付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他只是把先前那帮嚣狠的敌人逐个打得落花流水而已。这就使得高乌先前神秘的内幕明昭天下——他何尝不分分秒秒为复仇四处转悠,他看起来心满意足,还为长毛小子们争到那间宽阔的排练房——那仅仅是敌人们的人离室空。

    然而,长毛小子们竟敬酒不吃地把它放弃了,否则如此下去总未能风平浪静——恩恩相报何时了。他们决定寻找另一片天地——在这城市的另一角落觅得一间更加舒畅的排练房。除了尽情把自由拥有外,还重新找到一个能完全和睦相处的鼓手,那鼓手技术精湛和身体毫无虚假地强壮,绝不会在炎炎夏日的某个中午于舞台骤然昏厥。他们毅然决然要远离高乌,就像秋天大雁要远飞,不再贪图高乌激情四射的表演乃至他凶狠大脚下的庇护,这才重见天日。以致后来他们在高乌的眼里只是一群忘恩负义的怪异的非洲地松鼠,在沙地里用爪子扒几扒就长期地销声匿迹。

    仅仅因为新添了一群蓬头垢面的好兄弟,那群可恶的长毛小子也将很快被高乌忘掉。只因高乌的悉心引领,无一技之长的好兄弟们得以置身于学院悠哉游哉地玩耍,他们能够与门前貌似警官的保安们擦肩而过,然后在校道上大摇大摆。那时高乌像一条澳洲地毯蟒那样慵懒地盘蜷在石凳上——不时伸出一只手指,为兄弟们游窜于学院的任何一角指明路径。

    他们窜于每幢大楼,每个画室、音乐室。一旦看到一些“艺术品”就莫名其妙地哄叫;他们在“被允许”的情况下钻进琴房大显身手;他们透过窗户对舞蹈房里的女生目瞪口呆;他们肆意用硕大的石子把喷泉里的游鱼砸得生不如死;他们无知地去亵渎那尊神圣的《扭曲的生殖器》;一但有可能,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保安的眼皮下叼拐而走。所有这些如鱼得水的运数都应该归功于学院全天二十四小时自由的对外开放和“严格的治安管理以及保安制度的极度完善”。

    那是高乌涣然一新的生活方式,这显然是一种得以休养生息的伎俩——身体也不可思议地慢慢地恢复。他甚至认为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健壮万倍。不仅如此,他还彻底成功地混入社会——简直与一个涉世肤浅的不打折扣的白面书生不可苟同,似乎还将拥有强大的社会势力——处处蛮横地自如穿梭。他随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捞得一餐美酒,觅得一份可喜的差事仅与一巴掌打死一只小蚜虫那般容易。

    高乌因此而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那时他目中无人的洪流已经把所有人一并吞没。我们如何也改变不了自身只是一群孤凄的沙丘蚁——有时在人潮中看见可恶的高乌,他根本就自始至终昂着自己那铁铸的头颅,尽管他早已把我们瞥得一清二楚。他甚至可以把我和三伍那矮小子定夺为“可有可无的朋友”,再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也许我们才能被视为“能够寒暄几句的一般朋友”。

    由于高乌的生活无缘无故有了新的起色,榕树下你们的同伙们都已察觉到,一条崭新的乏着雅光的银链被吊挂在高乌圆大的脖子上,有只金亮的戒子像一条金边蚂蝗那样缠趴在他贪婪的食指上。毫无疑问这将使其背后神秘的生存手段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连同那群好兄弟的色相凶凶的吊儿郎当,几乎可以断定高乌已彻底蜕变成一个勤劳勇敢的经验老到的小偷,一切的获取都仅凭靠那龌龊而贪婪的双手。

    后来三伍也恼悻悻地说:“你知道吗——高乌现在以偷为生。”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其实我竟以为高乌的境况一定趋向以“抢”为告终。而你们则说:“他是杀人犯。”

    “你见过他那条项链没有?”三伍蹙眉皱额地说,“难道你相信他是用自己的钱买的?”

    “会不会是别人送的?”

    “哈——你为什么不说是那是天掉下来的……”

    “有可能就是捡来的……”

    “哈哈——是那项链捡了高乌的脖子……”

    过了好些天,我竟在公车上碰见高乌。他双手高高地攥住护手,我再次用人头去担保他拥有一条银链和一只戒子是多么的真真切切,它们竟在公车的颠簸中颤颤发光。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我上扯几句废话。他显得心猿意马,时时刻刻在拥挤的人群里偷偷地窥探着什么,他看起来并不愿意干任何什么。

    我一边听着一边昂首挺胸地伫立着,很显然高乌已经拥有自己的一个房间。一旦我还属于一个识时务者,就应该持之以恒地高频率地点着头颅,尽管很快我就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我说:高乌!我下车了。他也点了几下头。他继续随着公车到别的地方去,就像他从此永永远远地消失而不回来了那样。

    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高乌。

    02我们

    很显然当高乌已经彻底地消失于我的眼眸,他的故事也将一同消逝,还有谁会傻痴痴地相信我能真实而清晰地把他的故事延伸下去,就像人们不会相信一个盲人讲自己能击毙十条狼一样。有时,我很想让你们知晓,是一个人被社会“毁灭”还是社会被一个人“毁灭”了,但很遗憾我无法告诉,要是无人再相信我能击毙十条狼。

    只能让一切随风而去,而且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已经享受着大学的日暮途穷——还能更出色地做些什么,只要有一些东西被搁放在美术馆里,它们拥有一定数量以及一定寸幅就已足够。也许还能在此前最后一次大展风采——暴露出卖裸体的罪行。

    我从朋友那里借了一台数码照相机,就在那窄小的房间里,楼上的韦弟是我唯一的摄影师。我寸丝不挂地摆弄千姿百态,韦弟在叽叽喳喳地笑。你们对我说:“你的裸体与一只被晒干了的红眼树蛙毫无二致。”无论如何,我已用好几个夜晚去揣度着如何淋漓尽致地完成我的创作——把颜色调配在许许多多小罐子里,然后在大画布上玩弄泼彩的伎俩。

    许多天以来,我的泼的伎俩继续在画布上展露无遗。有一天,他们一碰见我就兴奋地说:“你画得太好了,真的真的。”他们只像变色龙那样点着头:“很有感觉的,连顾老都说了,你画得非常有感觉。”

    许多人都被吸引前来瞻仰我的泼的功夫,连其他班的女生也会对此留恋忘返。我仅仅认为我自身的一张张零乱堆放在地的裸照成全了她们目光的贪婪,甚至还拿着它们向某个女生眼前递去,她一下子就接了过去,这只能让我感到我的画作一定能混过展览的最后一天。

    于是又过了一些时间。

    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工作了的那主席朋友又在电话里找到了用武之地,猛烈地询问我工作的去向——我目前究竟把它们筹备得怎么样,能否捞到?他继续用诅咒般的口吻的全部目的是让他现在所处的“可喜境况”更加赫人一些,他简直有点像高乌。他几乎拼命地干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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