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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不……”兰妖斩追着轻声疑问。
“当然要！不过，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杨夜提高了音量：“为什么灭掉一个修仕族，或者两个修仕族发生了战争，都没有任何权威来干涉或者阻止？红域主会坐视不理？高高在上的领主和尊主也不闻不问？下级做错了事情，上级根本不管么？这算不算纵容？算不算腐败？域界有没有正邪之分？我到底在给什么样的主子卖命！”
一席话，说的兰妖斩哑口无言，好像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嘉阑修在一旁听着，脸上笑了起来，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赤匕，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动手了。”
杨夜垂下双手，“唰”“唰”两声，藏刃赤炼与骨刀竟全部收了回去，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嘉阑修，我现在，不想杀你了。”
“你在说什么啊！”兰妖斩在一边急急的喊了起来。
嘉阑修也有些惊讶，仰头看着杨夜。
杨夜慢慢抬头，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忽然明白过来，我和嘉阑修的仇恨，是一样地，不是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邪之躯』
杨夜的话，让嘉阑修和兰妖斩都愣住了。
“赤匕！她是嘉阑修！”缓过神，兰妖斩激动的叫起来：“如果你不杀，我也一定要她死！”
嘉阑修也恢复了常态，看了兰妖斩一眼，笑道：“你恐怕还没这个能力。”
兰妖斩忽然狠了表情，从背后抬起了握着云针的手，隔着杨夜便要刺。
杨夜伸手一挡，拍了拍兰妖斩的肩膀，兰妖斩急忙下意识的向一旁躲了一下——她的肩膀是赤裸着的。
杨夜又转过身看向嘉阑修，低声说道：“我不想杀你，不代表我会放过你，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你现在体内的邪能只恢复了不到从前的十分之一，我可以想象你以前有多强大。”
“你什么意思？”嘉阑修有些疑惑，仰头打量起杨夜的表情，试图发现一些什么。
“没什么意思。”杨夜轻轻笑了一下：“我是鬼族，你是邪族，但按照你所说的，我们两族都是被大域主和黑域主阴谋操控的。我还有很多疑问，不弄清楚，我总感觉心里的仇恨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我知道自己身份的时间很短，对自己的族群也不了解，甚至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杨夜说着，有些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嘴，他说的是实话，目前为止，杨夜只知道自己是鬼族赤匕，至于藏刃和赤炼等等一切关于鬼族的事情，都也只是听域主，修婆还有兰妖斩的只言片语，没有嘉阑修今天这些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修仕族很久以前曾经经历过什么，而且，潜在于杨夜体内的很多东西都还在沉睡。对于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甚至不清楚开始和结束的昔日母族，杨夜自然没有太多的感情。
但兰妖斩却对杨夜的态度和言谈感到了震惊，指着嘉阑修喊道：“赤匕，你在说什么啊？你们鬼族可是因为这个人灭族地啊！”
杨夜轻轻摇摇头，微微笑了一笑地说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嘉阑修是因为爱藏刃，却遭来了藏刃的恨；她是因为爱所以恨；她的恨是以爱为缘由的，那我呢？如果我心中也有仇恨，就必须有一个是我真正恨得起来的缘由。”
兰妖斩一愣。接着急急的扯了一把杨夜：“赤匕，鬼族被灭。仇人就在眼前，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难道你不愤怒么？”
杨夜点点头，眼神冷了一下：“我当然愤怒。但我的愤怒是因为我忽然感到困惑，身为修仕的我，到底是在给一些什么样的主子卖命？他们配不配支配我的一切？”说着杨夜又看了一眼嘉阑修说道：“而她重生之后，活了多久也就恨了多久，也就等于把自己折磨了多久；她的恨是因为爱，让她因为恨而活着，会比让她死亡更令她痛苦。”
杨夜的话让嘉阑修呆愣了一下，慢慢仰头看着杨夜的眼睛，半晌，苦笑了一下，微微垂下头，说道：“呵呵，想不到我的心思竟然被你看透了，真是造物弄人。只有两个人看透过我的心思，却都是鬼族；这简直是一场可笑的轮回。”
“是藏刃吧？”杨夜轻声问了一句，“嘉阑修，也许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邪恶。”
“邪恶？”嘉阑修一脸的鄙夷：“什么是邪恶？邪族就一定邪恶么？域界有真的正义么？黑域主不是邪恶？大域主不邪恶？”嘉阑修说着无声的笑了起来。
“赤匕，你会知道的。在域界，正邪的界限太模糊了。”
杨夜听着，看了一眼兰妖斩，兰妖斩也为嘉阑修的话，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起来。
嘉阑修看着杨夜与兰妖斩，微微皱了一下眉，像是在下定决心一样，咬紧了下颚，然后忽然抬头看着杨夜说：“赤匕，你可以杀了我。你不杀让我感到更加内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今天，能够彻底化解长久以来邪族与鬼族的恩怨。用我接下来漫长的痛苦的生命，来赎我过去的罪。”
嘉阑修的忽然转变让兰妖斩猛抬头，狐疑地看向她。杨夜也看着嘉阑修犹豫了一下，干脆的一笑，伸出了手。嘉阑修也苦涩的翘了下嘴角，慢慢抬起了仅剩的一只胳膊：“赤匕，用你鬼族的身躯给我一个拥抱吧，就像当年他给我的，能融化我的拥抱一样。”
杨夜低沉了一下，没再犹豫，俯下身，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嘉阑修，嘉阑修地手臂也搂住了杨夜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说：“赤匕，我最后送你一样礼物。”说着，那只手臂突然勒紧，额头忽然紧紧顶贴到了杨夜胸口的鬼徽上。
一旁的兰妖斩惊叫了一声，杨夜也一惊，急忙挣扎。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嘉阑修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他竟然挣脱不动！而胸口的鬼徽也像是释放出某种吸力一样，与嘉阑修的额头紧紧吸附在一起。
兰妖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握紧了手中的云针却不知所措。她惊讶的看到，嘉阑修的身体竟然在飞快的萎缩下去，而那一头如刘德华梦中情人般乌黑亮丽的头发在一瞬间枯黄，接着又变得雪白，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啪”的一声，杨夜像是被某种力量弹开一样，踉跄着后退几步，站稳之后，抬头愤怒的瞪向了嘉阑修，感到浑身向被火烧一般痛苦难熬。
他面前的嘉阑修让杨夜完全说不出话来，那还是嘉阑修么？那还是刚刚那个如少女般美丽诱人的嘉阑修么？这分明是一个满脸皱纹、枯瘦如柴、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你？嘉阑修！你怎么？”杨夜吃惊不小，几步又走回到嘉阑修面前。
“呵呵，赤匕，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后礼物。”嘉阑修轻轻笑着，声音竟突然间显得苍老、沙哑：“我把我，所有的邪能，都给了你，包括，所有的邪术能力。你是第二个看透我内心的人，所以，我要你，带着我的一切，带着邪族的一切，找他们报仇。”
“你说什么？嘉阑修，你疯了么？把你的邪能传给我，让我替你报仇？”
“是的，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们是我们两大族类的共同仇人。”
“那你……”
嘉阑修笑着，缓慢的抬起仅存的胳膊，颤颤巍巍的摆了摆手：“我死了，邪族也就灭亡了。所以，我要你成为半个邪族。赤匕，我传给你的邪能是巨大的，如果你控制的好，它就会变成你的实力，如果你控制不好。让邪能在你体内爆发的话，你就会成为一个彻底的邪族修仕。”说着，嘉阑修面带得意的哼了两声：“这也算是我最后一个阴谋得逞了吧，呵呵。”
杨夜愣愣地看着嘉阑修，又摊起双手放在自己的眼前，心中澎湃着，诧异着，也确实感到体内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贯穿全身，然后慢慢同化、消失下去。
兰妖斩猛地侧身拽了一把杨夜，惊恐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赤匕，你没事吧？一定要控制啊！”
杨夜摇摇头，神情还有些木纳：“不，兰，这能力没有试图占据和控制我，我反而觉得它在与我的能力相融。”
这时，面前传来嘉阑修的声音：“赤匕，最后留给你一句话吧。想知道你心中仇恨的根源就去你得到藏刃赤炼的鬼遗，寻找一下鬼族祖先的召唤吧。”
杨夜与兰妖斩循声抬头看过去，惊讶的发现嘉阑修已经彻底干枯萎缩，最后竟如一堆枯沙粉末一般慢慢的漂浮散落，直至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空荡荡、孤零零的椅子，摆在杨夜他们的面前。
两人望着那把椅子。竟一时相对无言，沉默了良久。
…… …… ……
“嘉阑修……死了？”终于，兰妖斩打破沉默，轻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