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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在万宝路的烟雾中谈情。他们起来付账,掏出一张一扔,看也不看就走。而他,掏尽所有的口袋付账,我喝的咖啡只是咖啡,不是爱情的滋味。
我的爱情早有定位。
喝完咖啡,他身上还有看电影的钱。他一片诚意,花光明天的饭钱也在所不惜。我当然不会拒绝。揩油,是我一贯的作风。
有时我们出去闲逛。我并不认为闲逛有助沟通或有益身心,但是我想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虽然谁也没有开口说出来,那就是:模仿城市生活。
但我们确实与众不同,我们不喜欢那些迷离的灯光,喧闹和嘈杂声;我们路过闪烁不定、装潢精致、格调不俗的地方的时候往往会加快脚步。
我们追逐——追逐我们不了解的一切。
我们艳羡——艳羡那些高不可攀的一切。
追逐和艳羡,很久以来,构成我们生活的一个基调。当这座城市在张扬地向外围发展,车水马龙,高楼日渐增高时,我们也在微妙地、小心翼翼地进步着。从我进城来的第一年到第六年,除却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在别人的眼里,我老实巴交,坦诚,为人也不错,我男朋友给人的印象同样如此。
我们像两个根本不懂游戏规则的孩子,冒冒失失地闯进了游戏的区域,因此我们打破规则,肆意冲突。可最终在我欣喜地为突围叫好时,规则已潜移默化地进入了我们的生活:摧毁本身就是接受的一种,不管你愿不愿意。
揩完他的油,我带他去见我的同学,我说服他和我同学交朋友,我说人家是本地户口,文凭也是国家承认的。
“她长得像什么?一点不漂亮。”
“那又有什么关系,比我斯文,比我可靠。”
“斯文就好啊!”他小声强调,“我又不喜欢她。”
当我抬起头时,没有看到受伤的表情。但是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回忆到这个片段时,冷不丁就在细微处看到了受伤的心。这么说吧,当我爱他的时候,就了解了他的心。他应该看到我身上奇妙的、夸夸其谈的、轻率的东西无非是来自于真正的不快乐、自卑和无知。我的夸夸其谈只有一点点的理智和智慧,仅仅足够毫无目的搞乱了自己的生活,引诱了他,惟一的沉醉就是别人的阿谀逢迎。
他应该看到这些,多年之后我就要问,他在生意场上的机智和稳重为什么没表现在爱情上,他应该看到我的浮泛和浅薄,这不该是他所爱的品质。
不幸的是当他得到了一点友善的迹象,比如可以等我,可以送礼物,可以一起看电影,这种没有约束力的友善在此时便能极其神秘地绑住他的心。他如痴如醉,用精致的信笺给我写信,我的傲慢深深地伤了他的心,从他落笔的力度可见一斑。但他没有退缩。“征服”——征服这个不友善的城市,征服这个不属于他的姑娘。面对痛苦困难,他从不退缩,当然他没有退路,退路即是无边的寂寞,所以他敞开伤痕,用伤痕作为武器。
猩猩的约会(三)
有一次,我真正厌烦他时说:“你滚,滚!从此以后不准进我的房子。”不是我的房子,是我五十块钱一月租的房子,低矮、潮湿,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只有一只水龙头在楼下的院子里滴滴答答。他低着头,不动,固执地保持同一种姿态,直到我动手捶他,用脚踢他,用牙咬他,一步步推到楼梯,推出门外,良久,才听见自行车的起步声。
他第二天再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他的隐忍让我吃惊,他的固执就是一堵坚硬的墙,叫人躲不开,推不倒。他一旦认准了他的目标,没有力量可以改变他,这一点让我害怕。多年以后,我还是害怕,别看我们吵架的时候我总是占上风,我控制了家庭的气氛,甚至控制了他的自由,但我的内心告诉自己,他其实不受任何人控制,自有准绳在他的心中。我承认不能代替他的准绳,他的容忍,不是容忍我,是容忍他自己的爱,那与我无关。
他身无分文,但我相信他的内心储存着宝藏。他穿最廉价的衣裳,他忧郁而冷峻的气质就从廉价的衣裳中透出,但这没什么。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我配得上他夜大的同学,那个和他一样英俊而膜拜我的男孩,他有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因此我更愿意接受那个同学的约会。
我听他的同学向我敞开心扉。他有城市户口和国家承认的学历,他把单位发的被套送给我,他诚心诚意地爱我,他的身上没有让人把握不住的东西,他干干净净,一眼见底。我想他对我比较合适。
但我空算计了一场,他的同学闪电般地和我断绝了来往,他轻而易举地赶走了他的对手。
他对他的同学说:他和我已经那个了。他知道男人的致命处,所以善于出击。
他没有撒谎,我和他确实那个了。我之所以和他的同学没有结果,是因为和他那个了。之所以和他那个,纯粹是出于轻敌。一九九五年底,他找我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感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近,如果不采取措施,势必被他主宰,于是开始躲避他。服装厂的工作时间永远不会固定,五点、六点、七点、八点、九点一直到破晓凌晨六点,他总能在我下班时出现在我的厂门口。每个钟点我走出厂门,总能看见他站在厂门口。我佯作不觉,只顾直直往前走,他也不发一言地跟着,那段日子,他仿佛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不声不响但却无处不在。每天都重复着一种动作,我拿钥匙开门,他便推着山地车要跟进来。我于是一使劲,门咣的一声锁上时,他也不纠缠,转身离去,即使只听见快速踏车的声音,也不能阻止他留在我印象中的凄凉、绝望和孤独身影。在黑夜中往回走,一无所获地往回走,带着受伤的心,回到寂寞的宿舍里独自疗伤,然后再继续追逐,这似乎成了他的课程。然而对于夜大的课程,他却荒废了。
那段日子,他始终带着茫然无措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在我的身后,几乎是可怜巴巴地,与初见时的果断截然不同,反而无比真实地显露出压抑和忧伤。这种听天由命的态度,格外能呼唤女人的抚慰之心吧。在他神色黯然地注视我的时候,我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将他让进屋里,似乎那时他便与我当时的心情特别吻合,无奈而又空虚吧。两个无奈的人窝在三四平方的小屋子,相互瞪着,相互守望,然后叠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吧。
因为我不想和他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这个念头成立,我就少了些许的防备。女人应该防备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别人。只有她自己的心敞开,别人才能进入她的身体;若她是不愿苟同的,不愿从中得到什么的时候,她势必是紧闭的,真正紧闭的女人别人是无法引诱的。
我当我是紧闭的女人,我比他老练、成熟、有地位,也比他容易劳累,我想睡去,然而他不走,坐在一角,就那么专注而热烈地观望。我于是自行脱衣,上床。
“你走的时候替我关好门。”每晚都以此为结束语,根本不用招呼,他自然能够做到。但是这一晚他没动身,而是脸色慢慢涨红,然后站了起来,开始拨弄牛仔裤上的皮带,一个从没让我产生欲念的男人当我的面脱了裤子。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忘记了对阵中的形势,也忘记了这种动作的意味,他从来都不是欲和性的化身,他文质彬彬,一直被动地在我的情绪下活动,因我喜而喜,因我怒而怯,因我悲而悲,让我忽略了他的本性。他向自己心爱的人挺起的本性以及毫无克制经验的痛苦。为了拒绝这种痛苦,他向我走来,没有喃喃细语,没有柔指的爱抚,那健壮的充满豪情的身体压向我,我能从中感到一个男人的真切爱意,我无法拒绝,我没有拒绝,我张开自己容纳了他。
是的,一开始的容纳没有意义,那不是因为爱。什么是该守护的、什么才是宝贵的对于那时的我已没有明确的答案,我只知道我的日子是空虚的、前景是黯淡的、工作是劳累的,而我的心也是飘浮的。他压下来,压住了我飘浮的心思。从此,我没有接纳过任何一个男人,他将我的空间全部占满,根本不允许我容纳别人,所以有了他和他同学之间的较量,有了他的拳头,也有了他对他自己事业的几番放弃。
他首先放弃的是夜大的学业,他原先的计划是:拿到大专文凭,然后专升本,然后找一份白领的工作,脱下身上这脏兮兮的工作服。他要在这个城市站住脚,他要扬眉吐气,然后考助理会计师,考完了再考注册会计师,这是一个比较吃香的职业,有身份有收入还被人敬重。这座城市注册会计师不上百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