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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佩犹豫一下,没动。文秀抬头想说什么,任鸿飞已看不下去,将妻子一揽,退开了。润之则定一定神,转回身去,继续面对那场鹰鹫的美食飨宴。
丹玛走到润之身前,躬身行礼,奉上一个卷轴。
润之展开一看,眸光一凝,这正是卓沉鹰所写的那幅“海内存知己”。她缓缓将之卷起,看向丹玛。
丹玛朗声道:“玛尔斯命丹玛在这最神圣的时刻,代他向您求婚!”
润之怔住了。
李华、文佩,甚至江峰都怔住了。
“此刻?”润之剑眉微微扬起,一向平静从容的面容也变了。
丹玛愣了愣,点头。
江峰忽然省起,正要开口解释,润之已然怒极而笑:“这个时候?你们莫不是说笑?”
江峰看到润之难得的失态,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解释已是迟了。
在葬礼上求婚,是卓伦人心目中最神圣的求婚仪式,这是人与神所沟通的瞬间,此刻的誓言,将被天地诸神见证至永恒。
而死去的人,在自己的葬礼上所作出的求婚,则是最深挚的誓言,是将自己生生世世都交付的誓言。这是一种没有任何要求的、单方面的誓言,于卓伦人而言,是全然的付出。
但是在华朝,这样的求婚则意味着完全不同的涵义。
也许聪明人总是犯下最愚蠢的错误,纵是卓沉鹰,也竟然忘了,在他卓伦看来神圣的风俗,在润之这个华朝人的眼中会是何等残酷。
“丹玛,丹玛……”润之瞑起双目,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声音低沉,“不管你卓伦的风俗如何,在我们汉人而言,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必再谈起了!”
丹玛愕然,忽然明白过来,正要解释,润之已然一声长叹,道:“够了!够了!”忽然一口血喷将出来,李华诸人忙乱中,她只是带着自嘲的浅笑,垂首看着那与她鲜血同色的枯草,瞳色变幻不定。
猛然间一声鹰唳,润之抬起头来,却是一只鹰利爪抓着一块血肉,冲天而起。
润之神色一变,喉头一甜,再一口心血吐出,终于,倒下了。
得胜凯旋成了大病而归。
西疆一战,虽除了华朝的外患,然而润之归来之时,京中已是波澜暗涌。
西疆靖,东夷平,
丞相领兵探花行。
北丹靖,南疆平,
将军用兵四海清。
……
长安城的街巷里,几个孩子拍手唱着儿歌,正玩得高兴。
一个脸色苍白的玄衫青年步子忽然缓了下来,轻声问身边的同伴:“这童谣是何处传出来的?”
一旁的青衫男子居然眉目如画,说出口的也是清柔悦耳的女声:“谁知道呢!儿歌而已,有什么不妥么?”
玄衫人淡淡一笑,眸中微见疲倦,“也不算什么大不妥……只是,改日还是找人编些更有童趣的歌谣传传看吧,丞相领兵探花行……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若不是还有“将军用兵四海清”,怕是那些武将们听来更不舒服了吧。
他身旁的男装女子一笑,明艳照人,宛然倾城。
这女子,自然就是号称大华第一美女的“修罗将军”李华,而她身边那苍白消瘦的玄衫人,则是她的“丈夫”,西征归来即告病闭门的徐润之。
自西征归来缴还兵权后,徐府就闭门谢客,连已经开了端的西疆一应事宜,也都丢给了少年皇帝和众大臣们,润之一律不再过问。知道或隐约知道西征前润之与李睿矛盾的人,对她这般的低调,难免猜疑。正直者担心君臣不和,伤了朝廷元气;投机者则盼着君臣相争,好浑水摸鱼,趁机捞些好处。而西征归来后,明显有了倦容的润之,则默默地筹算着什么。
看着润之若有所思,连迎面而来的酒幌也没在意,李华心中暗叹,忙拉了她一把。
润之一怔,反应过来,向夫人微微一笑。
夫妇俩正要举步,一名清秀童子自对街的酒肆出来,躬身行礼,童音朗朗地道:“二位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润之剑眉一轩,向夫人看了一眼,二人皆有几分讶然。
修罗将军在侧,润之倒也不怕什么,与夫人相视一笑,随着那童子走进店来。
看到那童子口称的“老爷”,润之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头叹道:“这必是子聂的主意!”
座中起身相迎的二人,正是姚鉴和翟月。
润之自西疆归来后,以相当干净利落的速度交接了兵权,随即不再过问政事,俨然退隐之态。徐府里也自闭门谢客,纵是姚鉴翟月,润之亦不曾再见。姚鉴倒罢了,他为相日久,政事虽多,一人尽可处理得来。翟月却是惨极,西疆之战虽胜,西疆之事却只是个开端,润之一走,满朝上下,也只有他这个曾经亲身到过西疆,亲自与那些族长头人们打过交道的人最清楚西疆的情况。因而一应事宜,就全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忙得他是陀螺一般团团转,偏偏有了疑难上徐府求教时,徐府却是一视同仁闭门羹招待。思及昔日润之亲自上门相邀之事,他不禁隐隐有种被骗了来做苦工的感觉。
几番来徐府被拒之门外后,头脑灵活的翟月开始猜测润之的行踪。料得润之纵是出门,也不会到人多热闹处走,就特意派了人到徐府后门所通的几处街巷等着,这回是已然得了润之夫妇出门的消息,才拉着姚鉴赶到前头相候的。
“先生,在下可是被您害惨了!”见礼过,翟月抢先叹道。
润之心里清楚翟月的状况,见他赶着诉苦,微微一笑,向姚鉴道:“镜如与子聂共事这些日子,感觉如何?”
姚鉴不愧是润之门生,闻弦歌而知雅意,微笑道:“权变通达处,翟大人是远胜姚鉴了!”
翟月一愣,发现自己的话头被这师生二人给堵了,脸上一红,嘀咕道:“姚相爷啊,咱们可是说好了的……”翟月拉姚鉴来时,二人就已经商量好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润之就此退隐,这是在责怪姚鉴说话不算话了。
姚鉴歉然道:“对不住翟大人了!”转向润之,看了半晌,才一字字哽咽道,“恩师……清减许多了……”
翟月怔了怔,他与润之是一同自西疆回来的,相处日久,也就没在意,听姚鉴这么一说,才注意到润之那苍白清峻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病容。
润之淡淡一笑:“朝中暗流涌动,想必你们也急了。”
姚鉴看着润之,欲言又止,他见到润之此刻的容颜,已不忍心再求什么了。
“先生……先生不知有何打算?”
润之叹道:“这次隐而复出,平白插手朝政,是我的不是,目前的情势,也不过是有些人想借机捞些好处,你们也不必着急,大朝仪日,自见分晓。”
坤化十四年甲子,西疆三十四族族长来朝。
据史载,年轻的皇帝李睿接受众族长朝拜后踌躇满志,下旨改元元定。是年,即为史上颇富盛名的元定元年。而坤化十四年,也就仅仅存在了行大朝仪的甲子日那一天。
这是华朝史上唯一一次于非闰年举行的大朝仪,这一日,也是徐润之最后一次现身朝堂。
华例:布衣不上殿。
人人都在猜测,猜身为“布衣宰相”的徐润之会不会是第一个破例的人。
也因此,当润之从容现身之际,满朝官员,倒呆了大半。
润之身着的既非布衣,也不是文臣或武将朝服,而是宁国公的服饰。
所谓“文官进爵,武将加勋”。润之昔日为左相,积功已进爵至宁国公,西疆一役,也有武勋。她当日辞官未夺爵,如此穿着,自然不违礼制。
只是华律有定,除朝臣以外,勋臣也好,爵臣也罢,皆不得干政,故此只要仍身负朝职之人,都不会在这般场合穿着勋臣或爵臣服饰。如今润之以爵臣服饰出席大朝仪,在有心人眼中的意思已然相当明确,这位布衣宰相,有实力也有能力与皇帝对着来的人,已经无意干政了,而这个表态,也很分明地告诉众人,这位首辅仍是在维护着年轻的新皇帝,等着浑水摸鱼的人可以死心了。
一时间,众人眼里有钦佩,自然也有失望,当然,也有惘然不知的呆子,尚不明白润之只一身服饰,已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只要润之站在皇帝一边,便再也没有给人借机取事的机会。
朝中暗涌的波澜,竟然就这样消于无形。
李睿是抱着一丝期待的心情出席大朝仪的。
自润之出征西疆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