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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知更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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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杂志在瞎翻,脑袋随着书页侧来侧去,仿佛看的不是书,而是书页里正在进行一场网球赛。
“……你要对她采取措施才行,”姑妈在说,“你让她这样放肆得太久了,阿迪克斯,太久了。”
“我实在看不出让她去那儿有哪点不好。卡尔在那儿会同在这儿一样照看她的。”
他们说的这个“她”是谁?我的心往下一沉:是我啊。我感到身上浆得硬硬的粉红色棉布衣服象是少年教养所里涂了灰浆酌四壁在向我迫近。我平生第二次想到了逃跑。马上就跑。
“阿迪克斯,心肠软一点是好事,你自己是个随和的人,可你还有个女儿要考虑。一个正在长大的女儿。”
“这正是我在考虑的事。”
“别回避这件事。你迟早要正视的,不妨就在今天晚上。我们眼下不再需要她了。”
阿迪克斯的话很平静:“亚历山德拉,我不会让卡尔珀尼亚离开这个家,除非她自己要走。你可以不这样看,但在这些年里,没有她,口了就没法过。她是这个家里忠实的一员。现实是这样的,你就得接受这种现实。另外,妹妹,我并不要你为我们这样操尽了心——你那么千没道理。我们现在仍象过去一样需要卡尔。”
“可是,阿迪克斯……”
“还有就是,我不认为孩子们由她带大有任何不好。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她在某些地方比一个亲妈妈还要严格。她从不迁就他们,从不象大多数黑人保姆那样娇纵孩子。她努力按她自己的主意教养他们,而她的主意很不坏一再有一点,就是孩子们爱她。”
我松了口气,不是说我,说的只是卡尔珀尼亚。我恢复了常态,又进了客厅。阿迪克斯又举起报纸,亚历山德拉姑妈在忙她的刺绣。“噗,噗,噗,”绣花针穿过绷子响着。她停了一下,把布绷得更紧:“噗一一噗——噗!”她正在火头上。
杰姆起身,轻轻地走过地毯,示意要我跟上。他领我进了他的卧室,把门关上,脸上一本正经。
“刚才他们在吵嘴,斯各特。”
杰姆常跟我吵嘴,但从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任何人跟阿迪克斯吵嘴。看到这样的事叫人很不舒服。
“斯各特,留心别惹姑妈,听到了吗?”
阿迪克斯刚才的话还使我心里极不舒服,我没听出杰姆的口吻是一种请求,不由火又上来了。“难道要你教我该干什么?”
“不,是这样——即使我们不叫他再多操心,阿迪克斯伤脑筋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有什么要操心的?”阿迪克斯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使他伤脑筋。
“叫他伤透了脑筋的是那个汤姆?鲁宾逊的案子。”
我说阿迪克斯对什么都不着急。而且除了每星期一次以外,这案子并不再碍Ⅱ自们的事,一下子就完了。
“那是因为你自己脑瓜子里一点事儿也装不了,大人可不是这样。我们……”
这些日子里,杰姆那种令人恼火的自充大人的态度简直叫人无法忍受。他什么也不干,除了看书就是独自行动。不过,他读过的书都传给找看,只是从前是因为他认为我也爱看,而现在却是给我点启蒙和教益。
“呸,杰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管教起我来了?”
。这回我说话算数,斯各特。你要再惹姑妈,我就……我就打你的屁股。”
一听这话,我发火了。“你这该死的怪家伙!我打死你。”他正坐在床上,我一下抓住他额前的头发,往他嘴上打了一下。他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又用左手去打,但是我肚子上挨了一拳,就四脚朝天地倒在地板上了。我被打得都快没气了。不过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他是在打架,是在向我回手。我们的地位还是半斤对八两。
“再不那么了不得了吧?”我尖叫着又冲了上去。他还是在床上,我没法站稳脚跟,便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头栽了过去,又打又扯,又掐又挖。开始打的时候是拳击,这一下成了一场混战。我们正打得热闹,阿迪克斯把我们拉开了。
“够了,。他说。“你们俩都马上上床去。”
“呸……!”我对杰姆说。在我上床的时候,爸爸也叫杰姆上床了。
“谁先动手的?”阿迪克斯心平气和地问。
“是杰姆。他想教训我该千什么。我才不听他的呢!”
阿迪克斯笑了。“算了吧,他要是有办法叫你断他的话,你就听。这够公平的了吧?”
亚历山德拉姑妈也在场,但没吭气。不过她和阿迪克斯往过厅走时,我们听见她说:“……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事。”这句话使我和杰姆又重新结盟了。
我们卧室是相邻的,我关门时,杰姆说了声:“晚安,斯各特。”
“晚安。”我低声回答,一边小心摸着走过房问去开灯,经过床边时,我的脚踩到了什么,那东西有热气,有弹性,光溜溜的,不大象块硬橡皮,我觉得那是个活家伙。我还听到了它移动的声音。
我赶忙拉开灯往床前地板上看去。但我踩的那东西不见了,我急忙去敲杰姆韵门。
“什么事?”他说。
“碰着一条蛇有什么感觉?”
“有一点粗糙、冰凉、千千的感觉。怎么啦?”
“我想床下就有一条。能过来看看吗?”
“你在开玩笑吧?”杰姆开了门。他穿着睡裤。我带着几分快意地看到,我的指甲印子还留在他嘴巴上。当他看出我说的是真话时,便说:“你要是以为我会把脑袋朝着一条蛇伸下去,那你就想错了,等一下吧。”
他走到厨房,把扫帚拿来了。“你最好上床去。”他说。
“你认为真是条蛇吗?”我问。这可真希罕。我们家没地窖,房子都建在离地面好几英尺高的石头上。虫子爬进来的时候也有,但不多见。雷切尔?哈弗福特小姐每天要喝一杯纯威士忌酒,她的借口就是在她把睡衣挂到卧室衣橱上去时,害怕洗过的衣服上盘着响尾蛇。
杰姆在床下试着扫了一下,我在床头朝下看是不是会有条蛇钻出来。结果什么也没有。杰姆又往里一扫。
。蛇会发出哼哼的声音吗?”
“不是蛇,。杰姆说,“是人。”
突然,从床下冒出个泥土色的脏包裹。杰姆忙举起扫帚,差一点就砸到迪尔伸出的脑袋瓜上。
“全能的上帝。”杰姆的声音充满虔诚。
我们看着迪尔一点一点地爬出来,他穿着贴身的衣服。站起来后,他松松肩膀,活动活动脚踝骨,又在脖子后面擦了几下。等血液循环恢复后他才说了声“嗨”。
杰姆又对上帝呼唤了一声。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简直要死了。”迪尔说,“有吃的吗?”
我象在梦中似的跑到厨房里,带回了晚餐剩下的一点牛奶和半块玉米饼。迪尔狼吞虎咽地全吃了,还是那老习惯,用门牙嚼着。
我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话:“你怎么来的?”
他说道路曲折。吃过东西,精神来了,迪尔象背书一样详细地叙述了一遍经过:他的新爸爸不喜欢他,用铁链把他拴在地下室里去等死(梅里迪安的房子都是有地下室的),一个过路的农民听见他喊救命,他就靠这人送的生豌豆偷偷地活了下来(这好心人从通风道里把一蒲式耳的豆荚一个一个地捅进去),并把铁链子从墙里拔出来,解放了自己。他手上戴着手铐,乱走了两英里,出了梅里迪安。后来碰上一次小型的牲畜展览,他马上被雇去洗骆驼。他随着这个展览走遍了密西西比州,直到他那从无误差的方向感告诉他已到了亚拉巴马的艾博特县,同梅科姆只隔着一条河。剩下的路程是走过来的。
“你怎么到的这儿?”杰姆问。
他从妈妈的钱包里拿了十三块钱,上了九点钟从梅里迪安开出的火车,在梅科姆站下车。从那儿到梅科姆镇有十四英里路,他在公路边的灌木林里偷偷地走了十来英里,怕有人找他。最后扒在一辆运棉花车的后挡板上来的。他自己估计,在床下已经果了两个小时。我们在餐厅吃饭时,叉盘的丁当声几乎叫他发狂。他觉得杰姆和我好象永远也不会上床睡觉了。他见杰姆长高了很多很多,想钻出来帮我接杰姆,但是他知道阿渔克斯马上会来拉开我们的,自己最好还是另U动。他累坏了,脏得叫人无法相信,可总算到家了。
“他们肯定不知道你在这儿,”杰姆说,“要是他们找你的话,我们会知道的。”
“我想他们还在梅里迪安所有的电影院里找哩。”迪尔咧嘴笑着说。
“你该让你妈知道你在哪儿,”杰姆说,“你该让她知道你在这里……”
迪尔望着杰姆眨了眨眼,杰姆却看着地下。接着杰姆站起来,打破了我们儿童时代残余的那种准则,走出屋子,向过厅走去。隐隐约约地听见他说:“阿迪克斯,您能上这儿来一下吗?”
迪尔那布满灰尘又被汗水冲得满是道道的脸顿时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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