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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千斤几个人跟不住,在左右小跑,陈绍武带一个新兵,总是去捞路勃勃的胳膊。跑了一会儿,眼看驿馆在前面,狄阿鸟忽然一收脚,站在了那里,几个人停在两路,看一看他,看一看驿馆。
驿馆静静地伫立,灯笼高挂,并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好几个去邓校尉家赴宴的宾客还自门口进出。身经百战的史千斤立刻就感觉出了点什么,太静了,一切太安静了,那些宾客,本来还在交头接耳,但一进门,就默默地往里去了,赞许地看了狄阿鸟一眼,脱口说:“有杀机。”
陈绍武哭笑不得地看看他,甚至有点儿愤怒,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心里难过,快进门了,他张口就是一句“有杀机”,是在捣乱还是在开玩笑?!狄阿鸟也往他看了一眼。路勃勃却怒了,哭道:“你娘的杀鸡,阿哥走呀。”他拉住狄阿鸟的衣襟,说:“走呀。”
狄阿鸟让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地问了一句:“宴会上,邓北关去了哪?!”
路勃勃觉得不对,阿哥的身躯有些僵硬,立即丢了手。
陈绍武不解地说:“怎么回事?!难道……”
狄阿鸟拉了丝鬼一样地笑容,问:“你们知道,安县长这样老于世故的人,为什么会辞官?!”
陈绍武想也没想就说:“他同情公子,心灰意冷。”
狄阿鸟说:“你错了。因为他已经在宴会上摸到了一点风。穆二虎造反了,他的官今晚就已经当到头了,被别人罢免,不如自辞,所以,这才脱衣取帽,那,谁能告诉我,邓北关干什么去了?!”
陈绍武狂闪灵光,说:“抓捕穆二虎的同党。”
史千斤赞叹说:“小相公心思好得很,一连起来,就是驿馆中有伏兵。”他想了想,又说:“可为什么,不在宴会上抓你跟安县长?!”狄阿鸟冷笑说:“应该是别有用心吧,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他是要秘密抓捕我,避免什么意外。”接着扭过头,问:“老史,能带我进你的兵营么?!”
陈绍武吃惊道:“不至于吧?!”看史千斤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说:“去我那儿。”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你跟我的关系太密切,别人容易判断,倘若到时用上令压你,你造反不成?!何况,他们要是判定我是穆二虎的同党,也有借口办你一个同党,你走,立刻走,回你的军营。我去老史那儿,是因为老史人见人怕,能带我出城,而且军营比较远,需要骑上快马,走上一阵子,容易脱身。”
史千斤双手叉到了腰上。
狄阿鸟确信,他虽然粗鲁,却不是没有头脑,只是两面之缘,未必肯冒这么大危险,包庇藏匿,淡淡地激将:“不敢窝藏我?!”陈绍武却要客气,说:“我不怕,与其找人家史将军,你还是连累我吧。”
史千斤大怒,一把揪过他,说:“这个时候,挤兑我?!”接着,往驿馆看了一看,说:“只怕里头的人正在看着我们,要走,就怕你去不了北门。我这里没马,到前头等你。”他解下佩剑,看来看去,路勃勃年龄小,狄阿鸟抱着人,陈绍武和他的几个人也不能与抓捕的人相殴,就一把插到地下,扎了扎腰,信口骂道:“奶奶的。一起喝了两次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狄阿鸟轻声说:“拿着你的剑,走,都走,去北门等我,搭在我这儿,我可赔不起。”
史千斤又把剑拿起来,插进去,说:“那好,我能做的,我就做,能不能抵达北门,就看你自己的了。走。”他说完,就扯上了陈绍武,见陈绍武一边挣脱,一边回头,呵责说:“别添乱,别把自己牵扯进去,你好歹还有他娘的一旅人。不被小相公牵绊,却让他们知道处置小相公不当,你敢反就行了,他们就会有顾忌。”
他们说走就走,不知看在里头的人眼里,会是在干什么。狄阿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揉了揉路勃勃的头,看着驿馆墙外的一道黑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赶在屁股上一脚,说:“今天,咱哥俩的命交给你一个人,走,回驿馆?!”
路勃勃有些不肯,呼道:“阿哥?!”
狄阿鸟不再管他,走在前面。
驿站院子里,墙后,阴影中,都是刀光人影,忽然便有一个低声的传讯,说:“大家不要动,不要动,他还是回来了,而且只有两个人,等他走进院子,再动手。”站在邓北关身边的上云道长,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声说:“刚刚不是好几个吗,走得那么急,怎么停了,走了,留下他继续往这儿走呢?!就在前天夜里,他一家人,一夜间就准备好了,天亮就走了个精光,是不是在防着咱们哪?!”
邓北关怎么知道?!他甚至不知道狄阿鸟怎么抱了一裹什么东西。他在这里埋伏,而不是在宴会上下手,主要出于陈元龙的要求,陈元龙知道他的计划之后,要求说:“我和他毕竟是叔侄,你当面抓他,我便不得不做给外人看,所以,你最好私下抓他,和我脱开干系,这样呢,我才好不回避王志。”
他倒没怀疑陈元龙,也想不到陈元龙还要留着狄阿鸟,反而会卸磨杀驴,也觉得是这样的,别说陈元龙,自己也在乎仁义之名呀,出手结交,包庇罪犯,从来没有小气过,为的是什么呀?!当着人家的面抓,肯定不合适呀。
何况,他也有一些出于自己的考虑。穆二虎一谋反,自己就在酒宴上抓狄阿鸟,没审谁,没问谁,让人一看,就是没走官面上的流程,公报私仇,太虚假,何况,这些人里头,还有和狄阿鸟来往密切的,这么一抓,出的事太大,还是过上一段时间,在外面抓,避开敏感的人物,才来得保险。
所以,就把伏击狄阿鸟的地点定在驿馆,同时纠集一部分人手,出城,前往东坡亭,去捕狄阿鸟的家小。
趴在上头的“眼睛”监视着狄阿鸟二人,不停读步,顷刻之间,狄阿鸟就自当街转弯,离阴森森的大门不足二十步。邓北关一伸手,把“眼睛”给拽下来,按到地下,和众人一起缩脖,弯腰,走墙根,藏脑袋,不停地叮嘱:“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众人一致行动,刀光有致地波动,就像一只巨大的蜈蚣,趟一趟多条细足。他放弃了“眼睛”的监视,避免己方的暴露,像是在壕沟里等待敌兵的到来,默默在心里读着脚步,十步,五步,感觉人该进院了,伸出一只手掌,用极小的声音喊:“准备,准备。”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一十三节
按照陈元龙的想法,由于自己的存在,当武士们冲出来的时候,狄阿鸟心有所恃,定然肯束手就擒,所以,辗转通过邓北关下达的命令就是若遇反抗,格杀勿论。武士们个个半拉身子贴墙,精神紧绷,只等一声“上”,就封锁了反贼同党的退路,从四面八方将之包围,遇到意外,就群起格杀。
焦虑的存在,使得等待漫长,时间静静地流逝,一分一毫,分分毫毫。足足憋了一口长气,毫不松懈等了小半刻功夫,众人都跟被人扭紧了脖子一样,疲惫不堪,眼前空空一片,根本无人进来。
狄阿鸟早已遥遥观察过容易躲藏监视自己行踪的角落,作了判断。
他发觉耳房下是个死角,领着路勃勃走到哪里,立刻贴着墙壁,折了回来,猫了腰,一直走到墙壁拐弯处,再贴着墙根,从探子有可能观察自己的地方往院后去了在黑暗中,不发声音低踩着钉雪的墙根走过。
猫着腰抱人再拿捏不过,他便把妻子背上了。
雪虽然冻上了,却容易发出“咯吱”声,尤其是墙基,比地面略高,边缘构成一个滑面儿,很容易让人打滑,然而他虽然出了一身汗,但还没忘记一个高超狩猎者应有的,悄无声息接近猎物的非凡本领。
每一次下脚,都是往前略斜,刺下的短剑,先下脚尖,先很浅,后次浅,逐步加深地深入雪下头,由于动作的连贯,又是蹲伏,既像一只长了肉垫子的猫,又像是一尊顽猴。路勃勃虽做不到这些,但他身上并没有负担,同样可以不发声响,就像是猫前飞奔的老鼠,两人一前一后,霎那间,就已经过了后院,到了几家泥院儿。驿馆里头,邓校尉已经憋了一头汗,被上云道长轻轻拉了拉,竟差点就大喊出来,也立刻醒悟过来,不对劲,几十步的距离,再耽搁,也不可能走小半刻,即便是停了下来,也会有说话声,或者别的动静。一犹豫是让“眼睛”冒着暴露的危险送上骑墙,还是再等下一片刻功夫,他的脑袋就轰轰作响,最后一咬牙,跟和自己对着看的“眼睛”往上一指。
“眼睛”也很麻利,直腰踩过蹲在那儿的同伴,再次上了墙,瞪大一双眼睛,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视野中的两人消失不见。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