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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空闲之手,向梦舞招呼:“到姐姐这里来。”拍了拍身侧的锦榻空位,我道:“这丫头换上这身装束,越发美丽动人了。”
梦舞奔向我身边,挽了我的胳膊,嗔道:“哪里有你这样自卖自夸的!”
冥翳微笑着站起身,只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本是一句话,如今用在你们姊妹二人身上,却是再恰当不过。”
我笑着扫过室中其他人,正对上梅归戏谑的眼神,我知她其中深意,娥皇女英,儿女情事朦胧。我回以她一眼神,无谓之意,不予上心。再抬头时,却对上冥翳意味深长地含笑凝视,正前方,钟离荷恰恰羞赧地低头。
我来不及细想,却被梦舞拉住。她低声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细细道:“这两位女子之色,绝世独立,姐姐可要当心哦!”
“人小鬼大!”我低声笑骂,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我正待给她介绍梅归与钟离荷,原随已进来说晚膳已备,是否开席。冥翳刚一吩咐开席,就瞥见梦舞两眼放光,只差没有拍手蹦跳。我无奈一笑,这丫头人前乖巧,骨子里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此情此景,哪里像是公主之身,整个一饕餮之徒。
我一直以为,今夜将会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可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古难全。
阮丹臣形色匆匆奔进寒烟堂,凑近冥翳耳语几句,我便看着冥翳的脸色瞬间凝重,握紧的手竟有些微的颤抖,骨节突兀刺眼,映在我眼中,就有着压抑的沉重。
我走近冥翳身边,柔声问:“怎么了。”
“聂霜自尽了。”五个字,他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流泻于空气中,瞬间让这夜变得孤寂。
我有些怅然若失瞪着冥翳俊朗的容颜,他眉头紧蹙,嘴唇轻抿,眼中有一丝润泽。“去看看吧。”我轻声提醒失神的他。
冥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这一眼,如海深不可测。我有些为难地撇开头,然后,他迅不可及地奔出了门外。
“阿珊娜,你留在这里陪着梦舞,我去去就来。”我毫不置疑地冷凝吩咐。
“我要去!”梦舞在我身后叫道。
“不行!”我抛下一句,转身便走出门,身后,犹自跟了梅归与钟离荷。
不知何时,乌云盖月,夜更深沉,空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树梢之上,恍若笼罩团团烟雾。
我脚下的步伐不仅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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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月落乌啼霜满天(二)
水月阁里燃起了灯火,一盏盏晕晕地泛黄,四野静寂黯然,衬得整个阁中愈发惨淡。甫一进去见着那些灯火,便觉如行进至荒郊野外触及的光源,说不出的诡异与妖艳。
我定了定神,慢慢地走进去。这个前日夜里我才来过的地方,靠窗处花梨大理石条案,上有笔墨纸砚名人法帖,汝窑茶囊里依旧插着素白芬芳的栀子。
素白的栀子与聂霜的脸色很不相衬,因为上吊而死的人,脸色总是呈现紫色。这本是我所钟爱的一种颜色,妩媚、温婉,隐藏着淡淡的神秘。可是现在,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颜色,因为不知道它原本的美好,就不会哀恸于美好的毁灭。
聂霜静静地躺在冥翳臂弯,也许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冥翳亲近了,现在这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我看不出冥翳脸上的情绪,震惊、哀伤、怜惜、悔恨,万般交错,错综复杂,真假虚实,迷乱了我的眼。我默默地看着他蹲在聂霜身边,然后他们的身影便如那千年的化石。
我的心有些麻木得迟钝。恍惚之间,便迎上聂霜大睁的双眼,我猝不及防一激灵,几乎被自己的呼吸呛到。她空落落的眼窝,像是平地的深坑,一旦将人吸进去,无法得知后果是什么。那僵直而沉默的眼眸,直直地望向我,似要将所有承受的不甘全数逼进我心底。
“世上有千百种痛,最痛的莫过于不甘”,她到死都不甘心!我抽着冷气迎视这个横躺于地的女人。不甘如何?既然不甘,为何要选择死亡?自尽是世间最懦弱的死亡方式。难道,她认为自己死了,那不甘带来的痛便会转移到我身上么?
桁木上被截断的白练悬空飘抖翻飞,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度,一如她当日生辰宴席上翩然起舞的身影,令人百感魂牵。那时,我想到了什么?舞尽瑶台半身倾欢。呵呵,我几乎笑出声来,半生倾欢,半生倾欢——此一生,半生未及,堪笑与谁欢?
聂霜死了,我还活着,可是我并不想让她死。即便是她对我种下如此之多的恶劣,即便是她真的让我失去了孩子,到此时,我才知道,我并不希望她死。
“啊——”一声尖锐的惊呼打破了眼前的宁静与凝滞,也唤醒了我有些失神而恐惧的心神。
那是梦舞的声音,我几乎想也没想,便奔向进门处的她,猝然蒙了她的双眼,将她搂在我的怀中。
我能感受到梦舞的挣扎与颤抖,然后还有低低的啜泣。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尾随而至的阿珊娜,看也没看其他人,便拖着梦舞离开了水月阁。
我不能让我的妹妹闻到死人的味道,她所能理解的爱存在于鲜活的生命之中,而不应该出现在生命凋零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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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月落乌啼霜满天(三)
低头替梦舞掖好被角,我轻柔抚摸上她微红的脸颊。看着她在睡梦中依旧拧紧的秀眉,我的心微微泛起酸楚。
前世,今生,来世,三道轮回,魂灵不灭。我最是看不得她受伤害,看不得她不开心。
许是我前生欠了她,我幽幽地叹息。
有身影闪身而进,是梅归。我微愣,问:“你怎么来了?”
梅归谨慎地看了一眼床上,道:“她睡着了?”
“嗯。”我一指外间,眼神询问她怎地没有避忌。梅归低声道:“那边出了事,谁还顾得了你我。”
我略微放下心来,仔细道:“这事本一直压着,大概他在想如何措词禀告王后最为妥当,可是现下里,聂霜居然自戕,着实让人始料不及。若是王后问及,聂家施压,这事可真不怎么好对付。”
“我也是为着这事有些难安。”梅归直视我的眼,决断道:“我一路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尺素是留不得了。”
我一惊悸,便觉得耳际只剩了窗外飒飒风响,嘴上萧萧凄苦道:“你倒也果决。”
梅归冷眸一闪,有片刻疼痛般的窒息充斥,然后她无动于衷道:“果决总要比吃苦来得重要。”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自是深知这个道理,倘若我妇人之仁,犹豫不决,势必会为我带来难以预料的损失。一个可以因为利益与荣华背弃主子的女人,更可以因为另外的利益或恐惧背弃我。以王后的手段,尺素定会将我设计诱聂霜吐露真情一事和盘托出,尽管聂霜毒杀聂凤池事实俱在,但若不是我一招引蛇出洞,即便是地老天荒,也未必能真相大白。聂霜到底是聂家的女儿,出了这等事,即便罪不可恕,也断不会让我这个外人出手。如果王后得知这件丑事与我有关,她定不会轻易饶了我。
“看来我的确是留不得她了。”那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的心始终不忍。
“还是我去做吧。”梅归扫了一眼我的手,默默道:“我说过,你的手还很干净。”
我转身往床上看了一眼,梦舞依旧酣睡,此时发生在她面前的一切她丝毫不知。我的手还很干净?我怔怔地举了手看着,却只看见满目凄绝的血红,恣意汪洋地泼洒。
翳侧妃聂氏,遗厉虐疾,殂逝于冥爰羲王四十三年五月廿九日戌时,女侍尺素,以身殉主,感念恩德——
这便是第二日,冥翳上禀王后的原话。
聂氏霜夫人,淑仪自持,兼妇容妇德,哀不终年而夭绝,着以正妃之礼厚葬于乾陵——
如今冥爰羲王兀自横卧病榻,多事之秋,王后也只是草草下了此懿旨,无暇多问。我略一思索,便知她心中不可能没有疑虑,否则,她断不会以正妃之礼厚葬聂霜。
“以正妃之礼待之,却不知你这正妃之位又放在了何处。”梅归兀自笑着对我道:“大约以你这身份,要以——”
我知她拖长音节之后的句子是什么,自不理会,只笑道:“我何必与一个死人争抢名分。”
其实,这道懿旨实质上对我并没有任何损失,冥翳定是将聂霜自杀缘由如实禀告了王后,从而聂家对此事真相随即知情。聂霜做下这等违背伦常之事,即便她的死不是自杀,聂家人也不敢深究。如今王后下旨以正妃之礼厚葬,也算是给了聂家天大的面子,如果聂家试图横生波澜,只怕便是迎面给了王后一巴掌。王后虽也是聂家女儿,可如今她日日里都忙于为冥翳算计帝位之事,聂霜之死委实不会太放进她心里。
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