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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生辉。
“母亲!”我忐忑不安地低唤着,却没有人回应我。
举手撩开华丽的重重帷幔,几个穿梭,来到母亲的卧室外,门开着,里面除了灯火,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王后,都到这份上了,这琴弹与不弹又有什么关系。”
我一惊,这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可却一时想不起是何人。
母亲似乎没有理会他,很快,一曲琴音回荡在孤寂的寝宫,缠绵幽怨,如残花的凄迷与落寞,断人心肠,欲咽还噎。平日里,但凡母亲弹琴,我总是静静聆听。母亲为我弹奏的曲子一向婉转动听,欢快明朗,悄悄拨动我心弦的时候,似在眼前展现出一幅幅清新的山水画。可是现在,母亲正弹着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悲凉曲调,酸酸痛痛地折磨着我的心。
卧室的菱花铜镜正对着门,镜里是母亲消瘦憔悴的容颜,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是无边的绝望与悲怨,卸了凤冠璎珞,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落身后。
琴声越来越急,尖锐刺耳,竟让人觉得如半夜恶鬼凄凉嚎叫,令人毛骨悚然。母亲低头专注于琴弦,两颊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突然,“嗒”的一声,琴弦因无法承受剧烈的张力猝然绷断。
“琴断人完,呵呵。。。。。。”母亲骤然抬头,凄厉的笑,脸上纠结的青丝,情丝却是随弦而亡。
那个男人略微叹息了一声,“曲终人散,娘娘便喝了这酒,奴才也好回去向王交待。”
奴才二字,让我突然想起这个男人原是父亲身边最信赖的宦官乜(mie)达。他在劝母亲饮酒,此时此景,我母亲能喝下什么酒呢?
母亲缓缓地起身,面无表情从乜达身后的一侍从盘中接过那杯酒,“这酒颜色真好,真像鸩鸟眼睛里的血红。”
“这酒的味道也很好,而且它不会让娘娘有任何的痛苦。”
“是么?”母亲冷笑,一倾杯,那酒便全数倒在了地上。
“娘娘何必为难奴才!”乜达也是冷笑着。
“他不过就是要我死,难道只有鸩酒才能要了我的命?”母亲忽然淡淡地开口,话语里是掩不住的嘲讽。
死?鸩酒?我隐在门外阴暗处,撕心裂肺的痛在胸口一阵一阵的荡漾。
“那奴才无礼了。”
我忽然听得里间有挣扎的声音,还有触碰琴弦嗡嗡的声音。无边的寒意袭上我的背脊,痛苦、恐惧像铁钉一样将我钉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突然从耳际传过母亲喉咙发出的沙哑沉闷的咕咕声,我再也忍不住地挪足走向门口。
“娘——”我竭尽全力地呼喊,却只是嘴里做出了喊叫的口形,无声而绝望。那一刻,比痛苦更甚的是驱散不走的恐惧。
母亲的脖子上,是一根细细的琴弦,像毒蛇一样凶狠的绞紧,鲜血不断地从勒处漫溢,惨白着脸,嘴角流淌着刺目的血红。那弦的两端执在两个侍从手上,那两双手背上的青筋暴露纠结。
母亲最后望向我的那一刻,是诡异的淡笑,不若她过往的温柔。那一笑,如蛆虫爬过我的头发,我的身体,然后钻近了骨骼。
我惊恐万状地瘫在地下,失去焦距的眼睛在迎上母亲鼓出的眼珠之时,瞳孔逐渐开始涣散。当终于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恐惧之时,我眼前一黑,在晕倒前的那一瞬,瞥见那被弦勒断的母亲的脖子,软而无力地低低垂着。
第二十六章 阁中帝子今何在(四)
第二日清晨,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觉得有只手在轻抚我面颊,我下意识便挥一巴掌出去,一声轻微的闷哼传来,我睡意全无。睁眼一看,冥翳坐在床前正有些凄苦地凝视着我。我瞥了一眼他的左手背,有一片淡淡的潮红,想是我方才的杰作。
我支起身,靠在床架上,讶异问:“怎么这样早?”
他不说话,径自脱了鞋子上得床来,紧紧搂了我。
我含笑打趣他:“王爷总喜欢爬上别人的床么?”
“你又不是别人。”冥翳不阴不阳地强调。
我撑起身,瞅了他半晌,觉得他一付苦大仇深状,揶揄道:“聂霜妹妹的床不够暖和么?怎地王爷此刻看起来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
冥翳冷哼:“你倒也大方!”
“大方谈不上,”我讪笑着:“王爷种下的因,总要王爷自己去收这果,难不成王爷还想将这有毒的果实让我强自咽下去不成?”
“你这道理太深,我有些不太明白。”
我叹了口气,无奈问:“王爷可用心瞧过你父王的后宫么?”
冥翳点头。
“那王爷想必也是深谙宫中女子生存之道!”我淡淡续道:“如若从不曾有夕颜夫人,云舒夫人以及其他,我想,你母后的日子可能更好过一些。当然,这个王府并不能与王宫相比,可是王爷,一夜夫妻百日恩,一日恩情似海深,无论如何,你娶聂霜是事实,你纵是悔不当初,那也是枉然。所以说——”
“所以说,我做下的错事,我就必须自己去善后?”冥翳轻捏了下我的鼻子,苦笑道。
我重重地点头:“我真是很喜欢同王爷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你好像连嫉妒也不会?”冥翳有些酸酸地说着。
“呵——”我巧笑着皱眉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冥翳手臂一紧,豁然道:“你这话可让我情何以堪?”
“那王爷你想我怎么做呢?与聂霜妹妹争得头破血流?”我嘲弄道,天下间恐怕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因为爱,所以不愿意,因为不愿意,所以嫉妒。我不争,不嫉妒,不是因为不爱,是不敢去爱。
早膳过后,冥翳进宫商议政事。阿珊娜进来盯着我的脸有片刻的失神,末了,只是关切地问:“公主昨夜又做梦了么?”
我眼神一暗,默默道:“没有。”
见她不相信,我微笑对她道:“真的没有。”
梦的的确确是没做,只是真真切切地想起了那件事,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清醒着痛与恐惧。
我转移着话题,吩咐阿珊娜去取一块我自爨族带来的上等醒酒石,嘱咐她给梅归送去。
半个时辰后,阿珊娜回来,带回了一幅画,说是梅归回赠予我。
我兀自笑着打开,那画里画的是燕丹易水为荆轲送行,旁边提着陶渊明的一首《咏荆轲》。我有些犯傻地望向阿珊娜:“你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阿珊娜想了想,告诉我:“梅姑娘正在读《战国策》,估计是刚读到这‘荆轲刺秦王’,见奴婢带了醒酒石过去,即兴就绘了这画,托奴婢回赠公主,她还叫奴婢转告公主,多谢公主对她的关心。”
“擅画之人擅读书,这话倒是一点不假。”我点头微笑着,心里立即思忖,梅归定是要告诉我什么,否则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送我这副画。她在这王府本是如同隔绝红尘的方外人,如今却与我多了一重密切的关系,我和她更是要小心谨慎,疏于来往,以免给他人瞧出端倪,功亏一篑。
可是,这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阿珊娜,你看这画应该挂在什么地方呢?”我接过画笑问阿珊娜。
“挂哪里也不太合适。”阿珊娜微微一笑道:“闺房之中挂这画,怎么看也是格格不入。”
“最好是挂在王爷的书房。”站在阿珊娜旁边的青莲接口提议。
我淡笑着将画举起,对着清清浅浅的阳光,看了又看,赞不绝口:“这梅归的画工堪称一绝,或流畅或凌乱,不浓不淡,印刻深显,一笔一划,都赋予了人物鲜活的生命。”
忽然,眼光不经意少过那画,我连忙移开眼神,复又从容回到画上。这一次,我再度绽开笑颜。
第二十六章 阁中帝子今何在(五)
朝阳穿过画纸,雪白之中透着柔和的光芒。只是,若仔细一看,便能看出那画上荆轲佩剑处有一小团黑黑的阴暗。我将画轴裹起,指尖刻意滑过那阴暗处,那里的纸质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粗厚。
“图穷匕现,图中自有玄机。”我恍然惊觉,心中反复慨叹:“这个梅归,果真是比旁人细心,这样的传递消息的方式,亏了她能想到。”
“先搁在我的卧室。”我握着画轴,淡定说到,又吩咐青莲:“今日只觉得有些气闷,你嘱人去后花园为我折几枝花,回头拿瓶插上。”
“是,娘娘。”
望着青莲出门的背影,我连忙叫阿珊娜守在门口,我自带着画回了卧室,细细用水从背面湿润了那画上阴暗处,然后用手指甲轻轻一刮,便刮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绵纸。没有绵纸的遮蔽,荆轲佩剑处赫然多了一小片纸张,我取出那片纸,将刮下的绵纸搓捏着扔弃,复又将画裹起。
摊开那片纸,我定睛一看,只有寥寥几字,却看得我眉头深锁。
金安殿内,往生牌位六十一座,独缺聂凤池。
我捏紧着纸片,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时之间心中纷繁复杂,整个人都有些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