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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枪,那个女的会打枪,教你打枪?”丁淑慧无法想象出骑马打枪的女人,至今没见过女胡子,“我们一个女人家家的,学打什么枪啊。”
徐秀云没解释,下决心走了。
“荒郊野岭的……天凉后,愿意的话就回家里住。”丁淑慧说,无论秀云怎么想,在她心里这儿也是秀云的家。
“家,家!?”徐秀云声音极小地喃喃道。
夕阳透过蒿草的缝隙照进马架,红色的光涂在山口枝子的脸上,她在生气。
“一天啦,你还不开晴啊。”徐秀云说。
“昨夜你去了哪里?”
“和你说了几遍,望兴村。”
“那是什么地方,你随便进入,部落点你知道吗?警察、自卫团的,还有‘瞩托’、线人什么的,一旦叫他们盯上,你我休想逃脱。”
“遇到丁淑慧,随她到家看看。”徐秀云理由道。
“胡子的家在哪里,在马背上……儿女情长的,还当得了胡子吗?”山口枝子仍然数达(数落)道,“你以为你属五毒五毒:蛇、蝎、蚰蜒、壁虎、蟾蜍为五毒虫。它们闻某人气味则翻白不动,故说某人属五毒的。的呀?他们怕你是不是?”
“那倒不是。”徐秀云说,“可我还是想当胡子。”
“当胡子是小孩子住家看狗(过家家)玩么?要出生入死,要敢杀人,杀人你敢吗?”
“我杀过人。”徐秀云被她的话激怒道。
“我不信。”
“多年以前,我杀死个叫国兵漏的人……”徐秀云向山口枝子讲述那件事。
山口枝子肃然起敬,看上去几分柔弱的女子敢爱敢恨……她帮她当胡子的决心不再动摇。
荒无人烟的草地上,山口枝子教练徐秀云射击。她用红柳枝揻成圈插在地上,徐秀云站在百步之外,她手把手教她射击。
“你的枪法大有进步,不过,还得继续练。当胡子,必须管亮(枪法响、准、狠)。”
“听说胡子白天练打箭杆,晚上练打香头子。”徐秀云说。
“一点儿没错。练准枪法后,你还要学会‘十步装枪法’。今天我先教你‘两腿装弹术’,你看着!”山口枝子用两条腿弯压子弹示范给她看。
坐在草地上休息,山口枝子擦枪。
“你去亮子里……”徐秀云问天狗的情况。
“他们接受改编,现在成为特混骑兵队,天狗当上队长,警局的冯八矬子为队副。”
“这么说天狗绺子归降日本人?”徐秀云很不理解,寻思救一个投靠日本宪兵的胡子大柜,是不是不太值。
“我没看见二柜草头子,也就不知实情,等有机会再问明白。不过,我不相信他们会降大杆子(投降当兵的)。”山口枝子说。
“这年月,什么事说得准呢。”
“我遇到徐四爷。”山口枝子说。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7)
“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啊。”
山口枝子这意味深长的“何止”,使徐秀云十分茫然。
“我们共同爱着这个人。”
“你?”徐秀云惊诧道。
“我已经怀上他的孩子。”山口枝子的话把她惊呆了。
“德龙知道你怀他孩子的事?”徐秀云问。
“不知道,我不准备告诉他。”
“听说你怀孕他该多高兴啊,淑慧没有,我也没有……可为啥不告诉他呢?”徐秀云说,“应该告诉他。”
“我想把孩子带回日本去。”山口枝子道出真实想法,她没说还有姐姐山口惠子的骨灰。
“你是日……”
“对,我是日本人。”
“回日本,漂洋过海的,路远着呢!”徐秀云说:“你现在不走,身板……走得了吗?”
“现在不能走。”山口枝子说,“我的仇没报,是不能离开三江县的。”
4
陶奎元斜身椅子上,听冯八矬子牢骚。
“我可没少为日本人卖命,拉完磨杀驴吃。”
“角山荣队长很看中你的才华。”
“别糟改(戏弄)我了,堂堂正正的警局科长,竟让胡子耍弄,搞什么挂柱仪式,搓磨(折磨)人嘛。也不知角山荣队长怎么想的。”冯八矬子说。
“咋想他,看事儿比你远几百里地。”陶奎元大体看清了宪兵队长的动机,为顺利执行“盖头计划”,收编一绺为之卖命的胡子十分必要,这里边有一笔账,既不伤一兵一卒,又可清除亮子里周边的匪患,屈尊一点算得了什么?
“一再忍让胡子,怂恿他们的无理取闹真令人费解。挂柱,让他看看胡子如何戏弄人。”
“你说对啦,角山荣队长亲自参加你们挂柱仪式。”
“滑天下之大稽……”冯八矬子说,太出他的意料了。
“八矬子啊,再忍一忍,满足了他们的一切条件,胡子再无话可说。你当上队副,我们的事好办多了。一句话,指望你出菜呢!”
出菜,意味重任在肩。当地杀鸡时口诵谣谚: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本是阳间一道菜。冯八矬子深知自己就是日本人的一道菜,什么时候上餐桌,凭日本人需要。他满心不愿意也得去做。他说,“那我就再受一次胯下之辱。”
陶奎元将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撂在冯八矬子面前道:“角山荣队长给你的。”
“这么好的枪,给我?”冯八矬子受宠若惊道。
“八矬子,打足精神去特混骑兵队……”陶奎元给手下人打气说。
特混骑兵队操场布置得如同胡子巢穴,充满匪气。黑色八仙桌子前,角山荣手拄军刀正襟危坐,身左是陶奎元,身右是一名下级军官。
胡子的座次更为讲究,徐德成居中,草头子、大德字分坐左右。众胡子(兵)列队一旁,气氛庄重肃穆。冯八矬子和十几名警察候在一边。
“过堂!”徐德成气脉很足,威严地喊。
挂柱仪式开始,重要的一项试胆量,秧子房掌柜的将一空碗顶在一名瘦警察头上,那个瘦警察从头顶上碗起,双腿发颤。
“直起腰杆,朝前走。”秧子房掌柜的命令道。
瘦警察胆战心惊地迎着草头子的枪口走去,冷汗涔涔。骤然砰砰两声枪响,瘦警察头顶的碗被击碎,他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秧子房掌柜的走过去,朝瘦警察裤裆一摸,湿漉漉的。喊道:“他是个扒子(软蛋)!”
“拔出去(赶走)!”徐德成断然道。
另一个警察过堂,头顶的碗被击碎,他硬挺挺地站着。
“顶硬(胆大)!”秧子房掌柜的喊道。
角山荣默不作声地观望进行中的挂柱仪式。一个个警察照胡子规矩过堂,最后只剩下冯八矬子。
秧子房掌柜的在冯八矬子的头上放一个柳条编的帽圈,里边搁两只鸡蛋,他的目光扫下角山荣、陶奎元,而后拔直腰杆迎着草头子的枪口走去。枪响,击碎的鸡蛋蛋清、蛋黄流溅下来,冯八矬子脸上黄乎乎的。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8)
陶奎元伸脚碾死一只黑壳虫子。
“顶硬!”秧子房掌柜的过去摸了一下冯八矬子的裤裆,干爽爽的没尿裤子,喊道。
胡子规矩人遛过了(考验过了),过堂结束,顶硬的合格,下步是插香对天盟誓。
“栽香!”徐德成道。
一张八仙桌上放着三只铜香炉。入队的警察每人手里攥着十九根香,按前三后四左五右六中间一炷的方法,插香到香槽子里,随着秧子房掌柜的念挂柱词:
我今来入伙,
就和弟兄们一条心,
如我不一条心,
宁愿天打五雷轰,
叫大当家的插了我!
角山荣仍然默默旁观,全过程他没说一句话,眼睛没怎么离开徐德成,宪兵队长想些什么,只他自己知道。
仪式进行时间不长,结束后的第三天,宪兵队长约警察局长和特务科长到他的私宅——宪兵队部后院一栋外观是黄颜色的小楼,内是典型的日式生活环境。墙壁‘武运长久’字幅旁,一把军刀斜挂着,特别抢眼。身着和服的角山荣对面坐着陶奎元、冯八矬子,三人喝茶。
“他们不叫队副也罢,连真名实姓也没有,叫我什么补丁蔓……陆队长,不,天狗用爷的口吻与我说话,横眉立眼的。”冯八矬子叫苦不迭说,“这顺的好吃,横的难咽。”
“瞧瞧你一点屈儿都不受。”陶奎元假装责怪部下说,“天狗他一脸疤瘌,咋看到表情……”
“不,不!”角山荣打断陶奎元的话,“冯科长的处境,从那天挂柱仪式起我就看出来了。你的为大东亚共荣忍辱负重,我的深深地感谢。”
宪兵队长的溢美之词令特务科长晕乎,表演、表现地道:“为皇军做事,我宁愿赴汤蹈火……”
“你忍辱负重,为我们的‘盖头计划’行动……”角山荣道,“我要大大奖赏你冯科长。陶局长,我们到‘茑之家’料理屋去……”
亮子里镇妓院上数的四五家,有人说“茑之家”料理屋也是妓院,姑娘清一色日本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