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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并严刑拷打穆虎、高成,逼迫他俩供出太子是假冒,这两人受了许多毒刑,却至死不承认。
三月初八日,又在午门组织了对太子的第二次会审。这时,曾经在北京担任过太子讲官的方拱乾正在刑部监狱。这天早晨,大臣张捷坐在刑部尚书高倬家里,用自己的名帖将方拱乾召至,一见面,张捷立即说:“先生恭喜!这一次把事情办好了,不仅可免罪,而且还可以大大升官,全在先生一句话啊。”方拱乾唯唯连声。到了会审大堂上,百官聚集,夫役们高声大喝要太子下跪,太子却仍然面朝西蹲踞地上。许多人拥着方拱乾走上来,大臣王铎问太子:“这人是谁?”太子瞧一眼立即回答:“这是方先生嘛!”方拱乾面无人色,浑身不住哆嗦,立即退缩到人们身后,不敢走上前,也不敢说是真是假。一名官员张孙振只好对太子说:“你是王之明。”太子轻蔑地说:“我到南京来也从来没说自己是太子,你等不认罢了,何必给我更名改姓!”又说:“李继周持皇伯的谕帖来召,并不是我自己来的。”又愤愤地说:“你们这些人不都是在皇考皇帝的朝中做过官,现在为什么又都瞪着眼睛说瞎话呢!”会审大堂的百官们噪乱起来,都窃窃私语,有人感到惭愧,有人感到愤恨,谁也不知该怎么办好。最后,大臣王铎只好又站出来说:“千假万假,总是一假,此事由我一人承担,不必再审了吧。”接着,就命令夫役们将皇太子又送回中城监狱。百官下堂后,都纷纷议论,应天府官员蔡某走出大堂,别人问他对此事有何看法?他说:“这人即非真太子,也是久熟朝廷和宫内之事的人。”立即有人拉他的袖子,警告说:“你讲出这话,明天就得丢官。”
京城的文武官员们俱不敢议论这个案子。但是,人言藉藉,南京城里传出民谣:“若辨太子诈,射人先射马。若要太子强,擒贼须擒王。”都察院为了平息民间流言,将布告遍贴南京城内,称:“王之明假冒太子。”老百姓们却都不相信。一些有胆量的官员仍然纷纷上奏弘光皇帝,请求谨慎处理此事。甚至拥戴弘光皇帝的高级将领靖南伯黄得功也上书,称“东宫未必假冒,”“先帝之子,即陛下之子,未有不明不白付之刑狱,混然雷同,将人臣之义谓何!”极力奉劝弘光皇帝善待太子。弘光皇帝虽然一本正经地又一次下旨,声称“王之明假冒来历,系亲口供吐”,一口咬定太子是假冒。可是,毕竟舆情不伏,朝野上下仍然议论纷纷,他又不得不举行第三次会审。
三月十五日,又召集文武百官对太子进行第三次会审。这一次主审官是左都李沾。他在会审前就要看守太子的校尉军官暗里警告太子,必须按照编好的一套口供说话,否则就要动刑。那天,在会审大堂上,李沾穷凶极恶地大喝一声:“王之明!”太子却站在那儿理也不理。他又一拍惊堂木,大叫:“王之明,我叫你,你为何不答应?”太子冷冷一笑,蔑视地瞥他一眼说:“为何不呼明之王!”李沾恼羞成怒,大声喝令夫役们取来拶子,给太子动用拶子夹手指的酷刑。太子在堂上呼号皇天上帝,声彻于内,动人心魄。在堂上的马士英怕闹得太不像话,激起文武百官众怒,连忙命令给太子松刑。李沾继续向太子逼供,太子却愤愤地说:“你已经命令校尉跟我讲该说什么口供了,就让校尉自己讲吧,何必由我来说?前些日子也为我造好一套口供了,就让那些造口供的来回答呀,又何必问我?”刑部尚书高倬一见会审又处于尴尬境地,陪审的文武百官们面露不平之色,他立即命令夫役们将太子扶出会审大堂。太子将要走出大堂,突然,旧日的东宫伴读丘致中浑身颤抖,冲上前去,抱住太子哇哇恸哭起来,太子也禁不住泪流满面。满堂文武百官们顿时呆若木鸡,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弘光皇帝知道了此事,立即命令逮捕丘致中,将其发入镇抚司严加讯问。
第三次会审后,朝野上下更是一片抗议之声,统领重兵的宁南侯左良玉、总兵刘良佐,湖广巡抚何腾蚊都纷纷上书弘光皇帝,请求保全东宫太子以安臣民之心。许多官员们也纷纷上奏,史可法还要求与太子见面。弘光皇帝见此情形,只好将太子一案暂且放下,但仍将太子关在监狱里。
三月底,宁南侯左良玉以“清君侧”为号召,率领二十万军队自汉口蕲州,列舟船二百余里,浩浩荡荡,直趋南京。左良玉沿途遍张告示称:“本藩奉太子密旨,率师赴救。”弘光皇帝及马士英、阮大铖等大惧,南京戒严。
天空灰暗,没有一缕阳光从厚厚云层射下来。大片乌云铺匀了满天,像扯上了铅色的幕布。天空仿佛要倾压下来,压得树梢颤抖,人们喘不过气来。江南的三月份,还是有些阴冷,潮湿灰暗的青石板路上似乎长了一层薄薄的苔藓。连着落了好几天淫雨,总算止住了,却又是个连阴天。书房里一片幽暗,吴伟业拿过一本《南唐二主词》,字句一片模糊。他想点亮桌上的灯烛,却又怔在了那里。他已失眠了好几天,人好像被裹在一片飘飘悠悠的云彩里。书房里的霉味儿,使他有点儿恶心又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渴求,就好像一个神经质的人却硬是追求自己厌恶的东西不放,他又耸了耸鼻子,使劲吸吮着这一股霉味儿。
吴伟业年轻时就过分相信自己的直感。好像,他用鼻子就能嗅出自己命运的凶吉。就在这些日子里,他内心激荡着恐惧绝望的情感,他的干涸血液,他的衰弱经络,他的疲惫身躯……都释放着一种奇异的感应!就在这种混混沌沌的忧郁气氛里,他通过自己独特的感官,神秘地意识到未来的某种东西。
也就是他自己命运里必然包含的那种东西?
他认为自己很命苦,是世上第一大苦人。他的朋友们很不以为然,只道是他的一种做作,有的人说:“你少年科举得意,被点为状元,名满天下。仕途又一帆风顺,怎么能说是大苦人呢!”还有人干脆说:“你要是命苦,我们都别活了。”他只是笑一笑,说:“人以为乐,我以为苦。我以为乐,人以为苦。”他也不再多做解释了,他常常有这些很玄的思想。他甚至对妻子说过,他死后,要敛以僧装,碑文上不刻任何官职,墓前只立一块圆石,上面只写:“诗人吴梅村之墓。”他给他的贴身仆人取名为吴福,谐音是“无福”的意思。家人纷纷反对,认为这个名字太不吉利,他却说:“庄子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无福,即无祸。此大福也!”这些话,颇有些禅理的味道。这也是他从苦涩的生活中悟出来的。那一天,在嘉兴城南的鸳鸯湖上大画舫与吴昌时斗机锋的场面又飒然浮出,“这许多艘船上装的是什么?”“是人呗。”“否!否!”“是繁华富贵。”“否。”“那么,你说是什么?”“是梦。”真是一场春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他的几位好友都已经成为阴世之鬼了。张溥被毒死,或是暴病而亡,他从来也不去探问个中缘故。这仅仅是他的明哲保身之道吗?还有,他的好友吴昌时被崇祯皇帝在宫殿上严刑拷打,以后又身首异处,他也对此默默不置一言。也许,这是他已经看清楚了人世间的险恶,他已经琢磨透了真正“世味儿”。
他从小资质聪明,十四岁就写得一手好文章,被称为少年才子。他很年轻时又投到复社领袖张溥的门下。虽然,他俩相差不过七岁。张溥当时己是一位颇有名望的学者了,门生如云,吴伟业从之受业,成为张傅的入室弟子,一开始就是复社有威望的重要骨干,也是张溥门下的“十哲”之一。崇祯三年,他又与张溥、吴昌时同举乡试。崇祯四年,又得会试第一,殿试一甲二名,轰动京师。这时,吴伟业才二十二岁。也就在同时,他经历了宦海生涯中的第一次风波。由于他是复社的骨干成员,而主持这次考试的周延儒为了寻求政治力量的支持,也开始与复社建立了密切的联系。有人为了攻倒首辅周延儒,便弹劾考试有舞弊行为,直告到崇祯皇帝那里,崇祯皇帝生性多疑,又最恨大臣们结党,立即下旨查处此事。那几天,吴伟业实际被软禁在寓所之中,门口常有不明不白的人逡巡,不用说即是厂卫中人。
那天下午的天气也很阴沉,街上不住刮着风沙,吹得窗纸扑簌簌地响。吴伟业恹恹地躺在床上,身旁放着一册册书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咬着爆起皮的嘴唇,怔怔地望着黑魆;魆;的屋顶,似乎闻到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