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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凶巴巴地答应,转换了一个话题:“以前包过没有?”他笑了,脸上的折子舒展开来:“以前包过两条女,一条是四川妹,一条是湖南妹。都不好,一个同我住了两个月,另一个待了一个礼拜就跑走佐。”他希望寻一个老实、本分的女孩。“我同阿春老公讲,这次要寻一个年纪大的。他们讲你29岁,我说,这个年纪要想包出去,困难一点。不过,我是不嫌弃你的……”他以宽宏大量的目光审视我。在他们眼里,“女人三十豆腐渣”,自然要降价处理,这仿佛符合市场规律。
“好,我考虑一下再同你联系?”想着要同一个时常“老树缠嫩枝”的老头子共进早餐,我就恶心。推托有事想开溜先走。也许从未遭受过“二奶”的拒绝,他火冒三丈:“你也不想一想,自己都快30岁了,依家不寻个人靠靠,将来怎么办?依家街头大把靓女,我……”他本以为能狠狠打击我一下,让我回心转意,我却嫣然一笑:“这个问题嘛……我刚刚被人抛弃,现在什么也不敢想,我想回家看我老爸,看看他染了白发没有?”
当天晚上,阿春知道情况后,反倒安慰我,不用担心,她还会为我介绍“对象”。
2月14日,情人节,隔壁邻居又给我找了一个香港人。第二天,我见到了一个在香港某厂打工的小统计,45岁左右,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救世主姿态,仿佛一旦包下我,我就过上了天堂般的幸福生活。当然,我并没有跨进天堂,并非是我拒绝他,而是他没有看上我。
有人竟然将“二奶”当成职业。
入住28天以来,我先后结识了阿婷、阿艳、阿月、阿金以及阿银,可以说,这6个“二奶”都为生计所迫,为图温饱不得不被经济条件好、收入稳定的男人包养。她们住在与香港仅一桥之隔的某某村,自然是有赖于港人,主要是货柜车司机的包养。这只是事情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年轻女仔从内地涌到深圳,竟把为人“二奶”作为一种“职业”,或者说是谋财手段,奋力勾引香港男人。如果说她们跟妓女有所区别的话,妓女面对的多为散客,她们则卖给一两个常客。
这一类“二奶”,多数是有足够心机的。她们摸准了港人包养“二奶”的心态,那就是胆小怕事,不敢张扬。既要“性”福,又要脸面。更要命的是,在短暂的包养过程中,她们掌握了港人的家庭电话号码,仿佛摸到别人的命脉,藉此来威胁男人,让他们无可奈何。当她们自认为“榨”够了港人钱财后,多数会一不作二不休,将出租屋内的电器悉数卖光,再择另一屋村居住,另筑新巢,等待下一个港人上钩。
直到2月15日上午,我对村内每栋楼房底层商铺上张贴的转让启事,才引起足够的注意。有张转让启示是这样写的:
家电转让:因回家低价转让29英寸松下彩电、VCD音响一套,全新空调一部。
孙小姐95×××———92835。
我从水果店铺的门面上撕下这张纸条,老板娘主动告诉我,有些“二奶”骗那些香港人的钱,包了几天后,趁香港人出门开工,将东西拖走,再张贴启事贱卖电器。这种张贴每隔个把月都可以看到。
上午10时,我用阿敏的名字传呼转让启事上的孙小姐,不到两分钟,孙小姐就给我复了机。她说她日前租住在蔡屋围,要我坐中巴去找她,到达蔡屋围大酒店后,再传呼她,她会叫妹妹来接我。
30分钟后,我到达蔡屋围大酒店。传呼孙小姐后,过了5分钟,一位长相极为普通的女孩子来到酒店门口。接上头以后,大约又走了5分钟,敲开一扇陈旧的木门。不足10平方米的客厅光线昏暗,三只看不出颜色的沙发早已破旧不堪,一台25英寸的松下彩电屏幕上,李玟正卖力地推荐波导手机。一位肤色白皙,面庞微胖的年轻女子从沙发上欠起身来。
“你好!”她笑着跟我打招呼。她笑起来很动人,那对晶亮的眼眸,在她那双凤眼里面闪烁,像夜空里点燃起的火苗。高挺的鼻梁下,有一双性感的厚唇。如果不是上天搞错的话,她与妹妹简直就不是一个母亲父亲生的。
我在沙发上落座,诉说为什么要图便宜买她二手电器的
缘由,很自然地,又如此这般说出被人“抛弃”的悲惨经历。我这一招屡试不爽,毕竟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对于本身就处于弱势群体或是特殊群体来说,这一点很重要。
我刚说完,孙小姐气愤得跳起来说:“又是一个香港人坑人,真要命!”她把一缕金黄的头发从脸上吹开,生起气来,“我那个香港人58岁了,玩什么玩哪?一开始还骗我说离了婚,就只允许他骗我们,我们就不能骗骗他们?我对他说,你别惹我,再惹我告你老婆去。”“后来呢?”
“我就甩掉他了,我跟他两个月,什么都没捞到,我把电器偷偷运出来跑了。”她得意地大笑。
我问她,“那个香港人不来找你麻烦吗?”
“那不可能。”她摇了摇头,仿佛能够把包养过她的港人摇掉似的,“香港人胆小怕事,他到村里找不到我,看到我张贴的东西,传呼我,一开口就骂人,我盯着表看,任凭他骂了三分钟,我只说了几句话,他就挂了电话。”
仿佛说书人说到紧要处突然卖关子似的,她突然打住,不慌不忙用一只金色打火机点上一支七星万宝路,吐出一串圆形的烟圈,窒闷的空气中烟味弥漫开来,她才接着说:“我说,你有什么鸡巴用?还到处抠女呢,也不看看能不能雄起来,再骂,我告诉你老婆去。”
“你知道他老婆的电话?”我问。
“当然,在一起时,我问他他怎么会讲呢?我就每次小心搜他的东西,看到他一个工作证件上的地址,再托一个小姐妹的香港老人去替我打听,一点一点地问,打掉200多元钱国际长途电话费,找到他家的电话。”
她说,早些年鬼迷心窍,想嫁过香港去生活,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但可以搞搞香港人,从他们那里弄些钱。她得意地说,三年来,她至少搞掂了20个男人。她来自贵州省遵义地区,农村妹,今年26岁。
她家竟然有三台25英寸的彩电要出售,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和她约好下午4点找人来扛。然后,我便拜拜。
我没有买她的二手家电,也就断了联系,无法搜证她“搞掂”20个男人的“传奇”本领,对我的调查而言,也算是一个缺失。 有“爹”的女儿没爹疼
2月16日,正月二十四,周末。我还在为贵州妹麻倒男人而震惊,阿金找上门来,央求我陪她去“找老公”。
阿金抱着三岁多的女儿,带了一大堆吃食,好像不是去等一个三个月没有音讯的负心汉,而是去参加一场初春的踏青。皇岗口岸,亚洲最大的陆路货运口岸,出入境车流量居全国第一,从这里出入境的车辆占深港之间进出境车辆的80%。上午9时25分,口岸出入境处,呈现一片喧嚣和繁忙的景致。阿金熟门熟路,找准了第一车道附近的一块空地,也就是天桥下面的醒目处,铺了一大张塑料布,抱着女儿席地坐了下来。阿金两眼专注地盯着每一辆入境的香港货柜车,女儿囡囡就在塑料布仅有的几尺空间内走来走去,手中拽着一罐益力宝,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一些什么。我就像是一个陪绑的犯人,守株待兔的猎人,在香港通往内陆的货运要道上,等待未知情节的突然展开。
每当一辆货柜车驶过,盘腿而坐的阿金的身体都会向前
倾一倾。随着时光的流逝,在阿金的眼里,泊满了陌生的车辆。一一向前飞奔的,虽然都是一辆辆境外的货柜车,却没有一辆是属于阿金的。阳光正烈,我们都没有带伞,阿金鼻尖上渗出了粒粒汗珠。囡囡独自玩了一会儿,突然不耐烦,嘴里喊着“妈妈,爹地”大哭起来。
女儿哭声勾起阿金的伤心事,阿金一把抱住女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恸哭起来。她边哭边将囡囡的屁股翻过来,重重地扇了两巴掌:“哭什么哭?再哭你死鬼爸爸也不会回来,我们干脆……回四川……孤儿寡母的……”阿金的号啕惊天动地,随即被货柜车的轰鸣压了下去。我第一次发现女人哭时,脸孔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