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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把我的感情分成了两半儿:一半儿相信彼得说的都是真的,他爱我,他的可爱、他的身体还保留在我心中;另一半却是不信任,我再也不能相信了,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不爱这个女人。
我到公司才一个小时,彼得的电话就跟过来,约见面时间。我建议下午4点在波多洛餐厅见面,我知道,这个时间他90%不能来。艾尔斯已经取消了这次计划,我必须选择一个他不能来的时间。果真,他说他下午4点已和客户有约,不能赴约,要求改在晚上。我拒绝。
“我害怕,我不敢相信你,怎么可以和你晚上见面。”我说。
“不见面,你怎么能相信我?”彼得的话颇有逻辑。
“我只能在白天见你。”我坚持。
“那就明天吧,明天是星期六,我们可以去圣迭戈玩儿。”彼得征求我的意见。
我犹豫,不知该答应他,还是找理由回绝。我知道,亚洲犯罪特别工作队没有特别大案或紧急案子,周末是不上班的。我如果答应,他们必须紧急通知几个特警明天加班,如果通知不到,或经研究无须在周末逮捕彼得,我的许诺就会引起彼得的怀疑,导致他潜逃。我必须既配合警察,又牵住彼得;我必须既让彼得感到我惧怕他,又让他感到他还有希望和我见面,最终有希望阻止我出庭。这真是比走钢丝还难!头脑必须高度集中和保持平衡,可我的身心早已疲劳,根本没有能力平衡任何事情。
“我必须好好想一想,彼得。自从受了你和米娜的恐吓,我已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天真了。我今天晚上打电话给你。如果没有电话,我就是决定不和你去圣迭戈。”
“杨眉,请相信我。”彼得恳求。
“彼得,抱歉,我必须工作了。”我说。
“你住在哪儿?我可以和你联系吗?”彼得追问。
“还是我和你联系吧。”我没有回答彼得的问题。
晚上,我没有打电话给彼得。我给艾尔斯留了言,报告了与彼得的通话情况,警察很快会制定出另一个逮捕计划,我无需多问。
《爱之罪》第四章7
不知是习惯了几天来的跌宕起伏,还是认头命中今年会有不幸,我决定星期日从朋友家搬回来。
空了多日的家,渗着一股阴冷之气。窗外,初夏的洛杉矶格外温和,天空是淡蓝色的。远处的洛矶山山脉伸展着深紫色的翼翅,阻挡了东北部沙漠吹来的干风。春天的气息还弥漫在花草中,闻上去,并不浓郁,而是淡淡的,渗人心腑,让人不禁感叹,春天真美,春天过后依然美。过去美,未来还是美。我打开窗子,暖暖的阳光味儿和花草的芳香迎面而来,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然后再吸一口,再慢慢吐出。我的心里,生活的希望重新升腾开来!
留言机的小红灯在闪跳,不用听就知道一定是彼得的留言。果然,一共五个留言,都是他的,他让我打电话给他。我很悲哀,如果在过去,今天该是我和彼得外出游玩儿的甜蜜日子。南加州灿烂的阳光,海岸边细腻的沙滩,还有飘着花香的温暖的春风,一切都会沉浸在明快的无忧无虑的节奏里。可现在……彼得生活在焦虑中,他已经意识到法律将会找他的麻烦,甚至对今后的一生造成重创。我呢?我也生活在焦虑中!假设我回心转意,与彼得重修旧好,我们谁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自己,也难预测今后会发生什么。不能断然说我对彼得的感情已荡然无存,古人曰,抽刀断水水还流。但即便水还流,还能似从前一般清吗?
周二晚11点左右,电话铃突然响了。谁会在这个时间打来电话呢?清晨和深夜的电话都会让人心颤。过去,这个时间电话铃响,我总是害怕北京的家里会有什么令人伤心的消息。现在,我更害怕恐吓电话。难道是彼得?
是他!
“你已经回来住了,是不是?”彼得的声音很怪。
“你怎么知道?”我大吃一惊。
“你不回我电话。你装蒜!我昨天夜里去了你那里,看到了你的车,不过,你没有把车停在车位上,而是停在了山坡上,对吗?”他忿忿地说,但很得意。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检查检查你是不是对我撒谎!”
“我撒谎?”我心里一阵酸楚,到底谁不诚实?彼得告诉我,他一年赚多少钱、一小时赚多少钱,但却不告诉我,他有过犯罪记录。是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否则世界上何来个人空间?又何来个人的想象空间?这些秘密,有美好的,也有丑恶的。美好的秘密揭开了,美好也就不在了;丑恶的秘密揭开了,会让人更觉丑恶。彼得的秘密掺和了美好与丑恶,他从不沾酒,但他的秘密就是酒,酱红色的葡萄酒,Made in Peter Schlinberg。
“对。你是在撒谎。你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电话。”彼得直逼我,想把我撒谎这层纸捅破,但捅破了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想接你的电话,也不想回你的电话。我有这个权利。”我回答。美国人不是总把个人权利挂在嘴边上吗?
“权利?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以为禁止令可以保护你是不是?禁止令算什么?那只是一张纸,一张白纸,一张废纸!想要杀你,谁还在乎这张纸?!”彼得的嗓门高了八度,语调和“我爱你”判若两人。
我“砰”一声地挂了电话,刚刚稍有平静的心又被彼得搅乱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他是一个不能自已的人。我很不幸,爱上了这样一个人,我也庆幸,终于有决心走出这个不幸,但我预感到这条路将走得很艰难。
第二天一清早,我就打了艾尔斯的手机,“彼得昨晚又打电话给我。”我说。
“他说什么?”艾尔斯的“说”,发音特别重,我想她是在强调。
“他说,他夜晚到了我的公寓区,找到了我的车。”
“他说的对吗?”
“对,我的车没有停在我的车位,而是停到远处的山坡上,但他找到了。”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禁止令算什么?那只是一张纸,一张白纸,一张废纸!想要杀你,谁还在乎这张纸?!”
“他这么说?!”艾尔斯很诧异。
“是的。”
“好吧,杨眉。我们马上逮捕他!”艾尔斯态度坚定,说完就挂了电话。
真希望艾尔斯马上逮捕彼得,不会再有变化,我已经一次又一次被恐吓,恐吓已充满了我的生活。
这一天,我没有出门,等待消息,也等待彼得和他派来的人随时干掉我。我知道这不太可能:第一,彼得不认识什么人,否则,他不会找一个女人恐吓我。他还是那个逻辑,新移民没有美国法律和美国社会常识,好哄,好吓;第二,他就是来,也不会在白天来。尽管,我理智上很清醒,但情绪上相当差。我的脑袋嗡嗡响,彼得的话“禁止令算什么?那只是一张纸,一张白纸,一张废纸!想要杀你,谁还在乎这张纸?!”在里面不停地盘旋,像只老鹰,忽上忽下,横冲直撞,随时都可能叼得你遍体鳞伤。
《爱之罪》第四章8
下午4点左右,电话铃响起来。不是艾尔斯,就是彼得。
“杨眉,我们在他的别墅。”艾尔斯急速地说。
“啊?!太好了!”我大松了一口气,仿佛高悬在半空中的生命安全着陆了。
“他的车在门前停着,但没有人开门。”
“不会吧?”我的心一下子又紧起来。
“杨眉,”艾尔斯满是怀疑地问,“你曾说过,他的林肯车在,他就在家。但他为什么不开门?”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艾尔斯打电话给我。她并不是要告诉我他们在逮捕彼得,而是怀疑我与彼得站在一起,我透露了亚洲犯罪特别工作队紧急逮捕彼得的消息。
“他可能不开门。或许他出去了。但我直觉他是躲在房间里拒绝开门。”
“好吧,我们守着。”手机挂断了。
艾尔斯他们并不完全相信我,我理解,直到最后一秒钟,我出庭作证的最后一秒钟,我所有的证词都与我私下向警察报告的一样,再让他们相信好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坐不住了,开始打艾尔斯的手机,“情况如何?”我问。
“我们逮捕他了。”艾尔斯回答。
“……”我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真的吗?不会是小说吧?!
艾尔斯告诉我:“我打他的手机,说我们是法院的,禁止令需要改变时间,请他出来签字。他骗我们,说他在外边。我们知道他在家里,又等了5分钟,再敲门,他开了。”艾尔斯的一番叙述,表明她们对我的怀疑已经解除,彼得是在家里。
“他说什么了吗?”我想警察使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