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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the summer in playing around”。这样过渡,显得自然多了。小蕾想。
但是“漂流”就是“浪费时间”吗?像Adam这么爱运动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想的,而且肯定不喜欢这么想的人。于是她又把这句话删了,改成:“As you probably have noticed; my English is very poor; so I wonder if you want to learn some Chinese”……
但是,我为什么要找他来交换语言呢?全世界这么多人,为什么我要找一个才刚认识的人呢?
于是,小蕾又在“I'd be very happy to do this with you”后面加了一句“because I find you're very patient in helping other people”。
可是,这样写会不会太假呢?再说了,就算他很耐心,耐心的人也有很多啊,我为什么偏偏要选他呢?于是她又把这句话删了,坐在那里发愣。
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太大,小蕾有点冷。她抱紧了胳膊,盯着电脑屏幕。
不,还是必要的,她又把这句话恢复了。
这样吧,为了不显得我是对他有意思,而真的是对学语言有意思,我可以这样改:
“I wonder if you or any friend of yours want to learn Chinese because I know a lot of B…School students are interested in doing business with China。”
这样就没有什么破绽了。“你或者你的任何朋友”——多么含蓄!多么留有余地!小蕾简直有些得意了。她得意地笑起来,往椅背上靠去,反复阅读着刚才写的这句话。
◎8 墙(2)
可是,还是有破绽!然而,她的得意只延续了一小个片刻,又坍塌了下去,中文这么复杂,谁愿意学啊?再说了,就算他愿意学,他对中文一无所知,而我英语其实基本没有什么问题——这么大的差距,怎么交换啊?太明显了嘛!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丢死人了!
小蕾哗哗哗地,把她刚才写的东西全删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Dear Adam”在屏幕里,像一个空荡荡的车站边树着的一块站牌。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吧?
小蕾又把所有的文字都给恢复了过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现在看起来,每一个字都显得很可疑。比如说“Dear Adam”,“Dear”这个词是不是太重了呢?显得很虚情假意。还有, “my English is very poor”,“very”这个说法是不是太夸张呢?还有,Thank you very much后面那个感叹号——人家还没有答应呢,我激动个什么劲!
不行,不行,全删了。人家肯定觉得我有病。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恢复。删。又恢复,又删。
现在连Dear Adam都给铲除了,只剩下小蕾瞪着一个空空的屏幕,和两个小时前一模一样。
不一样。此空白非彼空白。两个小时前她还是振奋的,现在,她精疲力竭。她的身体在颤抖。她脑子嗡嗡作响。那些倒塌的文字,东倒西歪地,堆积在小蕾身边,埋住了她的思绪。
不就是一封信吗?为什么这么困难?为什么这么困难?!
她觉得窒息。好像倒塌的不仅仅是那些文字,还有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事关信心,事关理想,事关青春,事关幸福——这些东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一个倒下去,溅起很多很多灰尘,让她窒息。她想大喊一声,把桌上的电脑扔出窗外去。
秀气的、斯文的、却又那么惶恐的小蕾,抱紧了双肩,蜷缩在那里,微微的颤抖。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已经二十五岁,来美国四年了,却从来没有过一个男朋友!
我已经二十五岁!我已经二十五岁!我怎么可以已经二十五岁!
啊,Adam也许走在路上,哼一首歌,打发这宁静如水的一个下午。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下午,对于一个叫郭小蕾的女孩,像一个空中旋转车一样颠簸。这个女孩在一个图书馆里为他绞尽脑汁,写了一封没有字的信。
而那些被写出来又被删下去的字,无人认领,在宇宙里坠落。Dear Adam。 My English is very poor。 神经质的感叹号。
为什么认识一个人、接近一个人、把握一个人那么困难呢?小蕾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个迷宫,一转身就是一堵墙,一转身又是一堵墙。英俊是一堵墙,丑陋也是一堵墙。有钱是一堵墙,穷也是一堵墙。聪明是一堵墙,笨也是一堵墙。有学位是一堵墙,没学位也是一堵墙。语言是一道墙。种族是一道墙。国籍是一道墙。历史是一道墙。Adam身边围着多少堵墙啊,就像她小蕾身体上,又罩着多少堵墙。没完没了的墙墙墙。墙、墙、墙。
◎9 也许问题在于自由(1)
Adam跟着她进了门,进门的时候,她转身朝他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她有一个roommate,他知道。
然后他们拐进她的房间。她打开灯,灯一亮,两个人彻底地呈现出来,彼此都有点尴尬。
他是金头发,蓝眼睛,帅得一塌糊涂。他是谁,她不是很清楚,也不想清楚。
她是栗头发,绿眼睛,美得一览无余。她是谁,他不是很清楚,也不想清楚。
他漂亮,她漂亮。这就够了。这点信息,足够维持一个晚上的做爱,这就够了。
他们窘迫地笑了一下。
“Do you want a drink?”她问。
“No; thank you。”
“Do you; eh; want some music?”
“Sure。 What do you have?”
她走到自己的小CD Player前,放进去一张CD,音乐涌出来,是五十年代风格的爵士。女歌手的声音轻柔、慵倦,屋子里的空气像水草一样摇摆起来。
Adam和这个女人,是刚才在一个Bar认识的。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和一个朋友向外面走。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头发是栗色的小卷。在她路过他的时候,他用手轻轻抓了一下她的腰部。她回头笑了一下,但接着往外走。过了一会儿,她又出现了,变成独自一个人。
“So——you like Whisky?”她凑过来,问。Whisky是Adam当时在喝的酒。
于是这个晚上对于Adam变得很明朗。像Adam的很多夜晚一样,它会以Whisky开始,以做爱而告终;而这也正是Adam到这里来的目的。
Adam是一个player。但是“玩”在他那里是一个褒义词,几乎和“爱”不相上下。人生那么多重负,为什么不能多一点“纯粹的”乐趣?对他而言,阴茎进入阴道这件事,就是阴茎进入阴道,与更沉重的事物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这些沉重的事物包括爱情、婚姻、道德以及那件最浪漫的事——“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在这种情况下,Adam跟着这个叫Jenny or whatever的女孩回家,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次一夜情,但也没有任何愧疚心理。她也一样。他们是愉快的,抱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心态,高高兴兴地奔赴这个一夜情。
Adam甚至是一个——据他的朋友们的综合评价——“a cool guy; and devilishly handsome”。他喜欢组织朋友们去户外活动。他在MBA的课堂上踊跃发言。像许多良好的美国公民一样,参加一些社区的志愿者活动。平均5分钟,他就能把对面的人逗得哈哈大笑一次。如果对面的人正好是一个漂亮女孩,那么5分钟还能缩减为3分钟。
就是这样一个健康、英俊、聪明的“cool guy”,在这个美好的夏夜,穿过一屋子水草一样的空气,走到Jenny or whatever的身后,从后面轻轻抱住她的腰。她也不回头,咯咯地笑起来。
他轻轻吻她的耳根。她还是不回头,咯咯的笑变成了微笑。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合乎程序,像是完成一个三级片的剪辑。他把她拉到床边。继续接吻五分钟。相互摸,五分钟。他给她脱衣服,她给他脱衣服,三分钟。她给他吹,五分钟。他给她吹,五分钟。找、拆、戴避孕套,两分钟。进入——面对面式,五分钟;背入式,十分钟;她在上面,五分钟;侧入式,五分钟;再回到面对面式,十分钟。
完。
很好,一个标准的长度。
她的叫声不大不小,非常规范。
他的射精力度不强不弱,非常合理。
如果有一个毛片导演在一旁观看,简直要鼓掌,祝贺演出成功了。
此刻Adam正躺在黑暗里,盯着床头柜边上的闹钟。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突然有点伤感。
“Why are you single?”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