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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帮帮规苛细,刑法残酷,一般人轻易不敢逾矩,代举之事极少发生,红旗五爷对上辅佐拜兄,对下管束拜弟,手操生杀大权,如遇违反帮规之事,执法如山,便是龙头也干预不得,是以现在大家都要来见识一下这入门第一天,便公然挑战刑堂权威的新服是如何代拜兄申诉的。
临入刑堂之前,三爷将小傲叫至一旁,拿出一颗药丸交了给他:“老爷子给你的,吃下去。”小傲笑了一笑,想是护心保脉的药物,待要拒绝,三爷急道:“你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阿朗的吧!”昨日跪了一个下午,接着又整夜未眠,今天又在香堂上折腾了大半天,难道他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小傲心中温暖,在得知他那样不堪的一段过往之后,竟未被三爷轻视,仍能得他如此相待,小傲咬了咬唇,默默将药丸放入口中,三爷看着他叹了口气,又将几片红参放入他手中:“受刑的时候一定要叫出来,不然热毒瘀在心里散不出来,会要命的,这是正式的红棍,可比不得平常的板子。刑后先含了参片再回话,可以提气的。”小傲点了点头,温润的向三爷一笑,迈步走向刑堂。
刑堂上,内外堂口的主事能到的都已到齐,外面的院子里站满了各路帮众,老爷子不动声色的坐在上首。五爷看了看小傲,又看了眼门外的众人,微微一笑:“今儿人到得真全啊,只怕是坐草坝子,人也比这多不多少吧?”
内外人等大半脸上变色,洪帮上下最怕的就是坐草坝坝,到了那种地方最轻的刑罚也得是吹灯(挖眼),砍丫枝(斩手脚),至于放灯河(沉水),扫黄土(活埋)更是每每有之,所以哪怕平日有人开玩笑时说上一句“去寄骨寺讲理”,也够人毛骨悚然的,五爷这话,分明就是在吓唬小傲。
小傲面上波澜不起,五爷微觉失望,转念方想起他是刚进门的,还不知道草坝场的厉害,不觉失笑,走至上座近前请示道:“老爷子,可以开始了吧?”老爷子微点了下头,低头向小傲道:“规矩你都背熟了,五爷不用说了吧?”
小傲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小傲初入门中便行狂妄之事,冒犯刑堂,藐视帮规,越级代举,违法乱教,应先受越礼之罪,敬领刑堂责罚。”
老爷子点了点头,将头转向五爷,五爷整了整衣襟,转过身来向座上扯歉子单膝跪倒,双手高举,喝了一声:“请天平红棍!”刑堂的一个执事双手擎着一根船桨状的物事恭敬的交在五爷手上。
红棍,是洪帮正式的法器,四指宽,三尺六寸长,用水香木制成,三尺六表示三十六颗天罡星,红棍的前半截,如象洗衣棒棰,成扁圆形,厚约半寸许,后半截成圆形,约锄把粗,用红绫紧紧缠绕,平日轻易不用,只有在重罪或正刑如杖毙等,才会极隆重的请出来。
五爷接了红棍,向座上躬身后,手捧红棍站起身,转身向外先按规矩传令:“天平生来一根柴,生在青山长在岩,打尽天下不义子,违法乱教不应该。”然后坚起红棍低头向小傲:“义顺堂新服小傲!你冒犯刑堂,藐视帮规,应受红棍八十,违法乱教,越两级而代举,责红棍四十,初入门中而行狂妄之事加罚红棍四十,共计应责红棍一百六十杖,你可心服?”
杖数一报出来,堂外不少人都惊叫出了声来,这红棍比不得普通家法,帮中规定,除杖毙之外,被打者一次所受杖数最高上限是一百,概因这水香木杖极为沉实坚韧,一般人受他不住,若这一百六十杖一并打下来,只怕不打死了才怪,小傲平静的抬起头,淡淡一笑:“小傲心服。”
五爷待人声稍静又宣布道:“今日是为矮举,恐受刑过重影响申诉,奉老爷子令,杖刑分为两次执行,申诉前先领刑八十,其余杖数在申诉后再领,你可有异议?”
小傲向上看了一眼,仍是平静的道:“小傲多谢老爷子垂怜,谢刑堂法外施恩。”
黑漆木凳抬上刑堂,小傲在满堂悚然的目光注视下伏下身来,刑堂的执事将他上衣向上掀起,拉下裤子和内裤来,小傲忍住羞耻之心,将面孔深埋,两手扣紧了刑凳的前端,牙齿咬紧了下唇。
“噗!”杖下无情,浅麦色的肌肤上褐色的杖痕隆然而起,随即变成了紫色,小傲虽是完全做好了准备,仍是痛得浑身猛烈的一颤,深深的抽了一口气,越加用力咬着唇,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五爷两手握紧刑杖,用足了力气,一杖紧似一杖的打了下来,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仅十余杖下来,小傲便已通身是汗,臀腿间青紫肿胀连成了一片,气息也随之急促了起来。堂上堂下几乎都看得窒息,人人心惊胆战。
老爷子在座上轻轻侧头,看着小傲强忍剧痛耸着肩在杖下辗转,心内微微叹息,萧让此时该开始行动了吧,阿朗这几日也不好过啊,这一对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经过了这一次涅磐,应该可以浴火重生,携手并肩共同渡过来日大难……
正文 卷五 苦刑
苦刑
随杖数的叠加,痛楚逐渐变得无法忍受,这红棍打人又沉又实,偏又不爱破皮,痛都渗透到骨头里,小傲此时方知三爷说能打死他真的不是吓唬他的,比起这红棍的威力来,四海的家法简直就像是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温柔了。
虽说从前在四海,阿朗的几番重责都令到他疼到死去活来,但他心中却知道不管阿朗有多气多恨,他心中总会有一个底线,绝不会真舍得伤了他性命,更何况挨打的虽然是他,但阿朗的心更痛过他百倍,有时他甚至于好笑的觉得,这样的惩罚其实等于阿朗在惩罚他自己,折磨他自己。想到阿朗总是会傻傻的被他算计,心里便涌起一片洋洋的暖意,心中藏着阿朗待自己的这一份情谊,便是再难的关也要撑过去。
每受一杖便如被烧红了的斧子猛剁了一下,强烈的灼痛冲击着心脏,小傲死咬住了小臂,苦苦的熬撑着,极力避免着身体的转侧。三十几杖打过,痛楚以倍数递增,“呃……”臀腿交界处的嫩肉承不住连续的重击,终于先行绽裂,五爷毫不留情的将下一杖打在伤口上,眼前一阵昏黑,疼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还不到四十下啊,真的不知捱过八十杖后会是什么样了。
已经听不见一旁的执事一杖一杖的报数的声音了,痛,就想想更痛的事吧,阿朗和阿杰,他们可还平安?他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们,若是他们现在出了事,他将悔之无及。阿同,他这几日在里面将是怎样的煎熬?他一定难过自责的要死了吧,他甚至于连多说几句话安慰他的时间都不曾有啊。
若尘……她现在怎样了啊,当他向她求婚的时候,他是真的想着要和她一生一世的白头相守,就这一次吧,他在心中祈求上天,就让他大胆奢望这一次,就这一次!只要这一次就好,他保证以后绝不敢再有任何奢求了啊……他坚持自己一个人亲手布置他们的新房,希望能用诚意来感动上苍,以期求得一丝怜悯,但是上天用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向他证明,他不配!他不配……他怎么配拥有那样完美的女人?她在他艰难的说出要离开她的时候,是那样的平静而镇定,尽管,她的脸苍白得如一张白纸,但是她却毫不慌乱的替他收拾起了行李,她没有含泪强笑着送他上路,而他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嘱托和叮咛,黑白色的乌镇,烟水迷离,从此他的生命将永不再有色彩……
“嗯哼……”冷水浇在头上滋味是那样的凄凉,沉沉的木杖继续着它残酷的肆虐,昏沉中他隐约听到有人报出来“五十五”这个数字,好不容易啊,捱过一大半了,还好是先只打一半的杖数,不然他可能真的无法撑着申诉了,只要熬过这八十杖去,阿朗的事就能有了转机,只要阿朗能没事,拿他的那不值一钱的生命换又算什么?
在座的大半数人都扭转过头去,红棍击打在□上沉闷的声音令每个人的心都震颤,要有怎样的毅力才能心甘情愿的承受这样的苦刑?纵使最初听了他自述身世后心中有些不以为然的人,现在也不禁为他这份义气而悚然动容。
三爷默默的看了一眼老爷子,不是不心疼的吧?将这一对兄弟逼到如此地步,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做事情总是难免有所牺牲,那一句“帅亦难为”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啊。
又一次昏迷在杖下的小傲在冷水的浇激下缓缓苏醒过来,三爷忍不住走到他身前,低声道:“实在撑不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