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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了名片,仔细地看了看,“你好,李律师。其实我是替人来请律师的,他本人是来不了这里了,只能让我帮他来请一位律师。”她平静地说道。
看来这里面还真是有点事情,我还是问清楚一点才好,我心里想着。“那您先请坐吧!能详细地讲一下吗?”我似乎还有些摸不到头绪。
“我不坐了,请问您一下,一个交通肇事逃逸的刑事案件,你们律师出庭辩护的话是怎么收费的?”她很直截了当的问了这么一句,弄得我都有些措手不及。
“是这样的,我们律师事务所都是有规定的,如果你要聘请我的话,应该先把案件的情况和我说清楚,然后签订一个委托协议,刑事案件还要亲自和当事人接触了以后,当事人同意以后才可以的,不是一个单纯费用的问题。”我解释着说道。
“哦,是这个样子呀!我还以为交了钱就可以了呢!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她歉意地点了点头,终于坐了下来。
“您是一个年轻律师,这件事情我也就没什么必要隐瞒了,你们年轻人思想都开放着呢!”她说完这句话,轻叹了口气。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我连忙给她倒了杯水,“您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作为律师是会为您保守秘密的,这一点还请您放心。”
“我姓金,其实今天我是替我儿子来请律师的,他现在住在医院里面,患的是尿毒症,已经到了晚期了,医生已经下了几次的病危通知书了,要不是看他人现在快不行了,我才不会……”说到这里,她激动得眼睛里有些湿润了,但是,转而又马上平静了下来。
是何原因让一个母亲会如此地‘记恨’自己的儿子?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哦,金女士,你可否说得清楚一点呢?”我问了一句,因为我实在搞不清楚,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李律师,我很想直截了当的问你一句,你对同性恋是怎么看待的?”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那么点恳求的意思。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立刻就把我给问住了。自己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她的这个古怪问题,虽然自己作为一个年轻人,思想上自然要比她们那个年龄的人要开放许多,但我对于同性恋也还是比较陌生的,更加有意思的是,她为何会问我这么一个这么敏感的问题?这和案件又会有多少关系呢?
我很勉强地笑了笑,“金女士,你为什么会突然问到了这么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和案件有关吗?我回答的‘是’与‘非’重要吗?”
“当然,我很想知道你最真实的看法。”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已经明显的比刚才要强硬了许多,有那么点盛气凌人的感觉,这使我感到很不舒服。
“为什么?”我也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只有你说出你的看法,我才会告诉你。”她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我,而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我微微地正了正自己的身体,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还是犹豫了一下,因为我也很糊涂,她为什么会如此地想要一个律师对于同性恋的看法。
最后,我平静地说,“佛家有云,‘众生平等’。这个回答您觉得是否满意呢?”
她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思想包袱,接着说道,“我的儿子他就是同性恋,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者。他父亲在他还不满一岁的时候,就抛弃了我们娘俩消失了,所以他也就随了我的姓。我把他一手带大,可现在我算是白白生他、养他、心疼了他二十几年……今天就是他恳求我来找律师的。”说到这里,我从她的眼神读出了除了那么一点点儿‘恨’的意思外,爱依然是占据了很大的成份,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地看重我的回答。
“金女士,我知道您为何一定要我的回答了,请您放心,作为律师也好,作为一个普通人也好,无论是何原因,我都是不会歧视任何一个人的,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这个权利应该是平等的。”这个复杂的迷我现在算是解开一半了。
她听了我的回答,此时的眼神中似乎又多了些感激,“其实,我来到这里之前,心里还是一直在打着鼓的,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同志’那一类人群的,真的令我没有想到,您会这样的理解和包容他们。”
‘你’和‘您’虽是一字之差,可涵义却完全不同。
“金女士,我是一名律师,律师本就是一个维护公正的职业,这个职业所崇尚的理念就是平等,所以,我是不会因为当事人的个人原因而有所选择是接受或是排斥的,因为人与人本身就是平等的,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去做的话,那本身也就是对自己职业的一种亵渎,您说呢?”我真诚的回答终于打动了她。
“真的是很感谢您的理解。”她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那您现在可以和我讲讲案情了吧!”我看着她笑了。
“这个案子的被告人,其实就是我儿子的那个‘朋友’,他是这起交通事故的肇事者,起因却是因为我儿子。”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
我儿子和他那个‘朋友’认识已经快六个年头了,他姓任,现在是一家贸易公司的部门经理。
其实,他们是大学同学,以前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里,我知道了他们的一切,为此,我劝说了他好多话,可他全部都没有听进去,于是,我便与他断绝了母子关系,将他赶出了家门。这几年里,我们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通过,而他倒是在每年的春节给我发一条祝福短信,仅此而已,而我从来就没有回复过一条。
说一句良心话吧!要是说起我的儿子和他‘朋友’的关系,如果是换成别人的话,或许早就已经理解他们了,他们真的很恩爱,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在生活上他们很一般,但却始终深爱着对方。
自从一年以前,我儿子检查出患了尿毒症以后,他便一直守护在我儿子的身边,除了工作,几乎没有离开我儿子半步,但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包括在经济上的花销都是如此。只可惜他们是同性,如果是男女恋情的话,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这么些年以来,我除了在生意上忙碌以外,更多的其实是在关注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我差不多都知道,他们租的房子,都是我在暗地里贴钱,为的只是让他们的生活更宽松一些。
或许我的儿子是完全遗传了我的性格吧!他从来就不曾说过一句‘软话’,我曾经这么想过,如果他哪一天求到我了,作为一个母亲,我还能忍心看着他们在外边吃苦受罪吗?可他没有那么做……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在自强不息的生活着。
我儿子今年年初开始住院,这个月初就已经不行了,医院的病危通知发了一次又一次,就在医院的第一次病危通知发出的时候,说来也是巧合,他的那个‘朋友’正在滨城出差,当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匆忙地往回赶,当晚车子刚刚开出滨城,结果就发生了车祸。
当时他也没管那么多,头也没回就开了回来,在看过了我儿子以后,他便急匆匆地回滨城了,他是回去自首去了,因为他知道当晚自己是撞到了人了……
或许命运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他‘朋友’不是因为出了事,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见我儿子,或者说是我儿子永远都不会见我。
……
当她说到‘见’这个字的时候,明显是激动了,只是她没有完全的表露出来,只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应该是一个十分坚强而自信的女性,但是谁都逃不过‘情’这个字,她也不会例外。可以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很爱自己儿子的,否则的话,她也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只不过她还无法跨过那道世俗的鸿沟而已。
“那他‘朋友’现在人是在本市还是滨城?”我问了一句。
“他自首的当天就被当地公安关押到了滨城的第一看守所了。我儿子就是为了他,才低三下四地来求我帮忙,哎……哪怕他都已经病成那个样子了,都没有一点儿想见我的意思,要不是为了他‘朋友’,估计就算他死了,也都不会主动要见我的。”她声音明显要比刚才平静了好多,听得出来,她虽然不能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男人,但爱子之情还是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您的这个案子我接了。”我肯定地回答,声音十分的有力。
其实,关于这对同性恋人的过去,我几乎一无所知,只能从这位母亲的言语中感知到他们残缺的往事,而他们的将来,我也无从评断,因为未来谁都说不清楚。但是,听完这段‘同志’故事以后,我真的是被这感人的爱情所打动了,虽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