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恕表现尤为突出,受到巡抚骆秉章的大力表彰。二十岁,兴恕便独领一军转战江西,与太平军名将石达开周旋,以寡临众,胜多负少,四年後即升为总兵。咸丰九年,石达开自江西来攻湖南,兴恕率四千五百人回援,甫至邵阳,便被十万敌军围住。苦战八十日,未能突围,即将弹尽粮绝,于是,兴恕于营中精选五百人,号称“死勇”,与敌军决一死战;适逢自湖北赶来的援军从围外杀入,遂里应外合冲出包围,并大创敌军,石达开不得不“遁入广西”。此役後,兴恕奉命赴援贵州,战绩优异,升任提督,并兼署巡抚;一省文武大权集于一身,这年,他才二十五岁。年少官高,固然荣耀;但是,阅历嫌少,涵养稍欠,以致“予夺任意”,闯下大祸。同治元年,法国人文乃尔入黔传教,兴恕“恶其倔强”,不请示朝廷,将其就地正法,由此引发严重的外交危机。随後,他被革职,并发配新疆,途中经左宗棠奏留,他留在甘肃效力,又打了八年内战。自离乡从戎,至此他已在外征战二十年。所经之地,多为瘴疠之乡、苦寒之区,所对之敌,不是百战名将,便是苗、回劲卒;最终,勋章满胸,创痕遍体。不久,他便因伤逝世,终年四十一岁。
兴恕杀敌无数,不在话下,他还手刃过一位战友,则事甚蹊跷。兴恕“眉目英武”,是美男子;一日与副将某饮酒,彼人乘着醉意,越桌牵住兴恕之手,“语多狎邪”,竟要非礼他,兴恕大怒,拔出副官佩刀,“即席上杀之”。倘有好事者欲编龙阳佚事一类书,切勿落下这位“将军刀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副官。
不得好死的更生和尚
军人须具死志;死志,即置之死地而後生之志。军人若死,只有两种方式:一死于敌,一死于法;法,即军法。除此之外,军人别无死法,否则,就不称其为军人。是故,无论古代现代、东方西方,不幸作了战俘,总是一种莫可解脱的尴尬,所谓生不如死。更可悲的是:未死于敌,侥幸逃生,回来後却被正法;既得不到烈士的美誉,也享受不了战俘的苟活,堪称不得好死。
李金旸,绰号“冲天炮”,以勇悍绝伦著名于时,是咸丰末期湘军中数得着的虎将。咸丰十一年春,他在赣东战败,率领残部易服改容,历尽艰险逃回南昌。自人文关怀的角度评价,此行是胜利大逃亡;以“武健严酷”(曾国藩早年处理盗案即以此为准绳)之心审判,此行先已“陷贼”,後则不无“通敌”的嫌疑。当然,现在的曾国藩,办事已非早年鹰迅虎猛的风格,并不愿对部下刻意吹求。只是,李金旸的部下张光照却到江西巡抚毓科那儿告了一状,说李金旸在逃亡过程中实有“通贼”情事。毓科不敢自行处置,将原、被告一并解送湘军大营,交由曾国藩裁定。两造对质後,曾国藩极力为李金旸辨冤,反而追究张光照“诬告统领上司”的责任,并将其就地正法。李金旸盛赞“中堂明鉴万里”,毫髪无欺,“感激至于泣下”。哪知道,次日中军传来军令:“李金旸虽非通贼;既打败仗,亦有应得之罪。著以军法从事”;不容分辩,随令而来的亲兵营哨官曹仁美当即将李金旸绑至大营东门外斩首。
先一日,听闻张光照被治罪,营中人士皆佩服曾国藩的“察察而明”。过一天,竟将李金旸砍了头,大家“无不骇怪”。有那和曾国藩关系密切的幕客忍不住要向他质询:“点解?”曾国藩从容回答:“李金旸确实是个人材。左季高(宗棠)平生不轻许可,也称其材可大用;可见一斑。不过,这人哪,越是块材料,就越要考虑‘若不能用,不如除之’这个问题。李金旸通贼,决非张光照一人之谣言,江西省内也是众口纷纭。鄙人既出人意料杀了张光照,不再杀了李金旸,又怎能‘稍顺人心’?”闻者心头一凛,诺诺而退。
不过,负责行刑的曹仁美曾被李金旸救过一命;当日行刑,便做了手脚,未将李金旸一刀斩死。黄昏时,李氏“扬帆而去,不知所之”。後来传言李金旸削髪为僧,法号“更生”,其妻其妾也都作了尼姑。
“苟活”是民权,不是官权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李秀成攻杭州,十门合围,粮断信绝,浙江巡抚王有龄惶恐无计,坐以待死。有龄虽立志自杀,而挂念百姓,恐其遭“髪妖”滥杀,尝与师爷商议:我写信给伪忠王,求他高抬贵手,放过一城百姓如何?师爷云:这封信可不好写。信中上款如何称呼,便费周章。称得不好(若“贼”若“伪”字样),他必发怒,怒则一通狂杀;称得太好(如“王”如“帅”字样),回头皇上还要误会您投降了他。有龄一想,这封信确实写不得,乃“捶心而叹”:算了,信不写了。杭城定不能守,我就坐在这儿,等他入城,看一眼他是何等人物,当面请他赦免了百姓,我再自杀罢。师爷再摇摇头,说道:此计亦不可行!此人若来,是万不会让你死掉的。因此,太平军攻破杭州,王有龄不待与秀成打招呼便自缢了。秀成早已耳闻王有龄的事迹,有惺惺相惜之意,入城後即“冲到王有龄衙内,寻取此人”,终在抚署後花园找到他的尸体。秀成叹息之馀,令人整治棺椁,并在王氏亲兵营中点派五百人,给他们十五条船、三千两银子,嘱托他们将忠臣骸骨送回家乡安葬。
当时,布政使林福祥、总兵米兴朝也在杭州。二人不能战守,略似王有龄,而无王氏从容自尽、一死了之的勇气。秀成入城後将抚署改造为“集贤馆”,二人便在馆中住下,常与“贼酋”秉烛长谈,诸凡一己身世、“两国”大局,皆推心置腹,无所不及。十幾天後,二人“告辞”,秀成各赠三百两银子,他们“愧不敢当”,各领百两而去。临行赠言,曰:“今世不能为友补报,来世不忘”。二人离杭奔沪,凭着秀成手谕,途中一路平安。到了上海,他们竟捏造事实,将自己描述成“孤胆英雄”:“城破後,率众巷战”,後退驻内城“随同将军力战”,内城又破,乃“血战冲出”杭州,取道桐乡、嘉善(其地皆为太平军势力范围),历险而归。只是,他们被秀成优待的事迹早已传到上海,官方略作调查,便查明二人“通敌”的详情。不久,二人即被押赴左宗棠军营,以军法“从事”。
官,古称“牧民”,今谓“公仆”;辞气尊卑不同,意思却差不多:官比民多一点权力,也要比民多负一点责任——哪怕这点责任有时得用生命承担。“苟活”是小民的正当权利,命官则要负“守土之责”。林、米身为命官,却奢图“苟活”,当然错了。故曰:杀得好。
地道战的攻防与墨子
歌云:“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唱的是,在那广袤的华北平原下,千千万万“庄稼汉”埋伏于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地道中,声东击西,神出鬼没,令来犯之敌葬身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鄙人幼时每闻此曲,则心潮澎湃,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即挖出幾个地洞,将平日欺负我的幾位小友诱入洞中,痛击一番。只可惜身单力薄,毫无掘地之力,徒呼恨恨而已。年岁渐长,细思:地道战实非易事,但靠人力和简单机械,开掘规模如彼之巨、结构如彼之巧的隧道工程,简直是世间无两的人类奇迹。此盖证实了一条真理: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也。
湘军与太平军对战十馀年,也发生过很多次地道战,不过,双方没用地道打游击,而是用来攻城与守城。太平军永安突围後,挥师北上,连克道州、桂阳州和郴州,直往长沙方向杀去。攻克郴州时,有两万多“革命群众”加入大军,其中,有一千多位采煤的矿工。地道攻城,必须遵守流程:方案设计,隧道开掘,土方运输,炸药填装,引爆;适合做这些工作的,莫过于矿工。因此,郴州的矿工兄弟不啻“天父天兄”送给洪秀全的绝佳礼品。
但是,第一次地道战却不太成功。郴州矿工的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他们在长沙南门开了数条地道,四次轰塌城墙,最猛的一次:“城崩八丈(约合25。6米)”;可惜抢攻队员跟进不及时,被守军——此时非湘军,乃绿营军——用木头石块堵住缺口,没能攻破。太平军因地道未能奏效,自南边来援的清军又越来越多,乃决定放弃长沙,继续北上。太平军离开长沙,本拟经常德入湖北,夺得荆州、襄阳後,去河南开封建都。不料在益阳“捡”得五千船只,乃中途变计,顺流直下,攻取岳阳;在岳阳又“捡”到吴三桂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