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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义独一无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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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六月底会到上海一趟,到时面谈。
    我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只要撑到六月底就行了。黄医生肯定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六月七日,秦姨的忌日。海阳海蓝和我带了秦路去扫墓。秦路很平静,乖乖的完成整套流程。联想到秦姨火化当日,他嚎哭着扑向阻隔了生死的玻璃墙,磕得自己一头鲜血,海蓝两兄弟联手都挡他不住。
    今天他这么平静。也许他不理解那个小小的骨灰盒里的,是世上最爱他的人,他的世界里,唯一一个会和“妈妈”联系起来的人。
    联想昨天晚上我郑重的拿出资料,告诉他,他生父,真正的“爸爸”已经去世将近两个月。他不懂,他问什么是“死”,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想找出最不易产生伤害的解释。
    解释了许多次。
    死,就是一个人,不再呼吸了,没法说话了,不吃饭了,一直躺着,要“永远”离开,到一个秦路现在不可以去的地方。
    死,就是一个人做完所有事情,非常安静的睡了。
    这个解释非常不正确,他也不理解,最后我只好加了一个定义:就是像妈妈那样,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看秦路了。
    他听了,看着我,久久看着我,脸色很严肃,但眼眸里的痛苦把我的影子也扭曲了。最后他抱住我,抱了十几分钟不肯放手。
    这个成熟男子抱着我的肩膀无声哭泣。我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铁石心肠。我们都年轻,根本不必那么早考虑“死”的事情。
    他不是不懂,他不是不会痛,他只是不晓得怎样沟通,不知道怎样表达。不知道又怎样,真的那么重要吗?只要我知道就行了不是吗?只要我知道。
    只是,如果我不在了呢?
    六月,台风。在上海住了这么些年,每次都笑这里的台风太小气、比不上广东半点。
    轻敌的后果就是带秦路逛街,被暴雨淋了个透彻。他跟我一起淋雨,身体好,洗个热水澡就好了,我却感冒了。
    我不是畏疾忌医,但是昨天福利院接了一个被转过来的个案,后天要见面了,我不想再把他像踢皮球一样踢走,更不想打没准备的仗,就自己吃了点儿药再房间里看档案。
    没想到第二天想起床,浑身发软。扁桃体又肿了。
    今天是周日啊,还好因为台风,提前跟牧师联系过,秦路不去做礼拜了。秦路也答应了。
    白天还好,吃了点儿早点;中午没力气做大餐,热了一个汉堡给他。我自己喝了不少开水。秦路越来越“人性”了,看我走路不稳的样子,晓得扶我上楼,听我吩咐给我倒白开水。还能自己一个人呆着看一个下午的书。
    不过到了晚上我实在撑不住了。我让他自己做饭吃。看看窗外暴雨还没停,我考虑一下,还是分别给千语和段先行发了短信,让他们明天一大早来接我。又发短信给海阳晴天,请他们晚上七点打电话给秦路,哄他自己看书。
    发完短信我都眼花了,倒在床上。口有点干,可是已经叫不出声了。还好床头柜上还放着秦路刚才给我倒的水,柜子里还有退烧药。
    休息一下,等力气回来一些了再吃药吧。
    朦朦胧胧的听到有人在嚎哭。我努力睁开眼睛,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前一黑几乎又要昏过去。这时“喀喇”一阵乱响,不知道什么打破了,我心里明白,但是就是睁不开眼。过了一阵,秦路的尖叫一阵一阵,听得我冷汗直流。
    挣扎着起来。这时候真痛恨这房子之大,我一步一步挪下楼,听得秦路一声声尖叫,越接近客厅,什么东西碰撞的闷响一下比一下重。我腿软了,不是没力气,而是心底的恐惧疯狂滋长。耳朵听着那声音,会痛,什么都没法思考了,我知道他在伤害自己,如果我还不到他身边去,他会把自己杀死。
    大概身体脱水了,我眼干涩,眼泪却一滴都流不出来。
    快到一楼,我看见他了!他双手抱住头,紧紧捂着耳朵,尖叫着,夹带着嚎哭,正使劲往柱子上撞。每撞一下,柱子上又叠上一块血斑。每一下闷响,都配合着更尖锐的哭喊。
    一连滚下几级楼梯。他没有听见身后的闷响,还是那么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撞伤自己。
    一下又一下。
    手腕剧痛。我反而清醒了。足以盖过一切知觉的痛提醒着我,他的身体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但是他感觉不到,他会一直伤害自己,让自己的痛死过去……如果我还不阻止他……
    再度醒来,天花板雪白。恢复的意识首先用身躯的疼痛通知我,我还活着。
    注入体内的生理盐水马上转化成眼泪不断往外涌。
    我还没法说话,但是千语知道我要问什么。她说秦路在另外一间病房。他受了伤,但是绝对没有危及生命,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不然谁也制服不了他。
    然后她哭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凶:她收到短信大感不妙,带上备份钥匙赶到我家,海阳已经在门外跟保安一起撬门。他们进到屋子都吓死了,满地是血,几乎所有能破坏的东西都被打破了,一片死寂。他们不停呼叫我和秦路,没有回应。直到最后他们在我的衣橱里找到秦路,抱着昏死过去的我。
    我当时趴在他胸前,把他抱得非常紧。
    不知道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把他扑到了、抱住了,还是他抱住了昏迷过去的我不放。
    都不重要了。我还没法说话,心里已经叫了一千零一次“小路”。
    我知道了,生死不重要。我的生死也不重要。如果我死了,他也不会孤独的一个人活着受苦。
    秦姨火化那天,最后是我当胸挨了他一肘,终于把他抱住。
    我在病床上睡了两天才能动弹,但嗓子还没恢复,医生只许我到病房外看看他。每天他都被注射适量的镇定剂,不然他一醒过来就哭闹。
    他受伤的手臂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我知道,那是他一能动弹就把自己抓伤。
    他的心肯定在痛,但他不知道怎样排遣这种痛,所以他用身体的痛去阻挡。
    除了我的声音,他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他们都这么说。我着急,但是嗓子恢复得不快。才几天,他已经瘦了一圈了。
    我不想哭的,可是一恍惚,眼泪就流下来了。千语说如果我哭伤了眼睛,或者哭肿了眼睛,秦路看到会情绪不稳定。我一定要赶快恢复过来,赶快恢复过来。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应该是我。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给他这份独一无二的爱。除了他,也没有人值得我给他这份独一无二的爱。

十四、迷宫

    出院,是两个星期之后的事。
    一切“恢复正常”,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现在回想,好像作了一场恶梦。这场恶梦在他心里留下多少伤痕、这些伤痕有多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变得更沉默了,跟他说半天话,也不一定能哄他说出几个词。活动范围也缩小了,他原本还愿意跟别人单独出门,现在除了海阳哥哥,别的人他多半不理会。连千语的甜点也不能引诱他做些改变。
    生活好像突然掉进一个空洞洞的大坑,一个路线首尾相接的迷宫。在里边走啊走啊,发现回到原地,又继续往前走,即便知道还将回到原地,也只能走下去。
    因为同伴是他。如果不走了,就结束了,没有了。什么都留不下。
    看得见的伤痕,一半用他软软的头发遮住,一半还裸露在耳背刺痛我的眼睛。手臂上的伤痕叠了几层,都慢慢养好了,夏天穿短袖衣服也不会吓人。可是凑近了仔细看,还是看得清楚皮肤的纹理被割裂,一段又一段。
    出事前的温柔甜蜜,好像诱饵,引发我的无限奢望。
    温柔的笑,亮晶晶的眼睛,温暖的怀抱,最纯洁的吻,还有偶尔的任性和配合,像美丽的肥皂泡,全部破灭了。因为我走错了一步,伤害了他一次。
    他躲在那个角落,可能一片白光,可能一片黑暗,也可能光影错乱。我进不去,他不肯出来。
    唯有等待。
    我静静的陪他听一个下午音乐,他没有表情的摆弄他的拼图,一个小时也不一定抬头看我一眼。即便抬头对视一下,那目光,也失了那种能够让我满足的亲切。
    如果把功过是非放在天平上衡量,被同情的应该是我对不对?被忽视的是我,被封锁在知觉之外的是我。
    偏偏我知道,那是在表达他痛苦的信号。或者说,他为了忘记痛苦的自我保护。
    这就是我的爱情,和坚信存在的爱。
    所谓爱,到底是什么?是付出还是收获?所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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