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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蛇女之怨-蛇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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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她宁肯跳起身来就死掉! 
  想想都是因为那个人,让她处在这两难之中,她就开始怨了。虽则那个人——那个说起来是她女儿的怪物,是从她肚子里落地的,但直面这个她想见,又不能不见的牛郎中,想想她回头必须面见的小豹子,她说什么,怎么说?小豹子会怎么想,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她?想到这里,她觉得她是没法活了。她对那个人,那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人,怨恨到极点。 
  冒辟尘不明白这个汝家娘子为啥突然间又是一脸的怒气,但看着她又从篾盒里端出一样一样小菜,他感到很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不喜欢这样,可很无奈。现在,他一看到这个汝家娘子和她的男人就觉得很累。 
  郝妹还是没有多的话,带回了昨天的几只菜碟子,仍旧满怀着对这个杀手复杂的感情,走了。冒辟尘又坐回去,当街继续吃酒,并有意无意地瞅瞅每一个打他门前走过的陌生人。薄一冰那日说,万一他来不了,他们一定会另派人同他再联络的。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汉一步一步挪过来,要买蛇药。问一声陆子矶,又一步一步地挪回去了。这两天陆陆续续一直有来找陆子矶的人,大都是买药的人。自蛇行高申他们出事之后,这个镇上人人谈蛇色变,一脸云愁雾惨,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这个镇子完全笼罩在一种极度的恐怖之中。 
  嘿,一下子就把这吃蛇之风给收了!唯有死亡,才能改变这个冥顽不化的堕落而又丑陋的世界!冒辟尘心想。 
  这时一个带着闽南口音的声音从街的那一头传来:“洋伞修■,阿有洋伞修■!”那人音质醇厚清亮,且中气十足。那人身着一条深色的对襟小褂,慢吞吞地从门口走过。 
  冒辟尘抬起头来时,那男子精光四射的眼睛正向他看来,四目相对片刻,那男子就问他道:“洋伞修■,阿有洋伞修■!” 
  冒辟尘举着酒杯,轻轻地摇摇头。 
  那男子抬头看看天色随口向冒辟尘问道:“这天,夜半会落雨吗!” 
  冒辟尘的酒杯微微一颤,酒便从杯中溢出来少许。这几日,他没有逃离桐镇,没有离开这屋子半步,等的就是这个人。 
  “天有不测风云,难说!”冒辟尘微微向那男子点点头道,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落雨好,落雨好,不落雨,生意难做呐!”那男子眼睛随意两街两头一扫,一截伞尖便落进了冒辟尘怀里,就晃晃悠悠地走过去了。冒辟尘将那截伞尖迅速收入袖管,又斟满酒杯,一饮而尽。他听得修伞人向隔壁敞着的门户低声问道,“洋伞修■,阿有洋伞修■?” 
  冒辟尘没有料到会是个修洋伞朋友,他在想,不知道在这桐镇还有多少这样的修洋伞朋友。此时,他一脸的红疹与眼睛一并闪闪发亮。 
  阿德一回到家中,便开始翻箱倒柜,一会儿上楼一会儿下楼,忙个不停。 
  “你今天吃了人参了,你要干啥?”阿德娘见儿子两眼放光,便肝火很旺地问道。爹娘对他的那份温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基本上又恢复了从前的旧样。 
  阿德早知道“什么都会过去的”,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失落感,他随口答道:“找算术课本,这几年的。” 
  “来,我摸摸。”娘唤过阿德摸摸他的额头笑说道,“是有点热度。” 
  “哼!”阿德一犟脖梗,又去翻箱倒柜。 
  娘看看爹回家的时间快到了,她怪异地看着浑身像是有使不完劲的儿子道:“好了,吃过夜饭我给你找出来,但愿不是五分钟热度。端菜!” 
  阿德先燃着了壁龛里的油灯,吃饭间里一片红光。他亮亮地应一声就去端菜。 
  “不用点灯,天还没黑呢,再说,即使黑了,也不会吃到鼻子里去的。让你端菜!”娘又说,“小人快活,灾难到……” 
  娘话音未落,阿德啪嚓一声,连人带菜地掼翻在地。 
  阿德头上被娘用炒菜的铜铲结结实实地闷了一记,头顶心胀痛胀痛的。但他也没啥。“这一生一世,我就跟着你。”一想着这句话,他就周身舒坦了。 
  爹一回来,他们就吃饭,然后阿德就上楼了。他今夜不打算再出门了,他要看算术书,做算术题!上楼时,他见娘喜滋滋地向爹飞了一眼。现在看他不出去了,她就像白捡了个便宜。 
  阿德坐在临窗的桌前,将窗户开得大大的,让风吹进来,直接吹在他热烘烘的脸上。床上的帐子被风鼓荡着,使人如置船中。阿德非常喜欢帐子,喜欢那种身陷囹圄的感觉。放下帐子,独自躺在里头,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没有千万双眼睛看着你,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是自由的。他一发愣,不论爹和娘哪个见了都会说,怎么又坐在那发呆了呀,看算术书去!算术不好,连他妈的发发呆都不行! 
  他撩开帐子,看看外公,外公也看着他。外公这会儿显得有点满面愁容,额上还渗出几滴水珠。阿德知道天快下雨了,每回都这样,灵得很。 
  突然,他听见阿钟这厮来了,在外面“洋伞修■”地叫个不停,这个外出的暗号,老早被爹娘识破了。他也同这厮讲过了,换个暗号,譬如是“两个浪头”,他也不知为啥莫名其妙地冒出“两个浪头”这样一句。可阿钟这货色,还这么叫。今夜,他本来确实不想外出了。但阿钟这么叫来叫去,他的心就乱了。可他不敢下楼出门,娘刚才把算术书都找出来交给了他,临了,轻轻地拍拍他的肩,以示赞许并告诉他,不要理阿钟和金山他们,这两个一天到晚只晓得白相的货。 
  娘一下楼,阿德开始在房间里兜圈子,阿钟的叫声实在骚心得不行,他有点如坐针毡。 
  “赶快回转去,今朝我们阿德不出来,再别喊了!”爹开门出去对阿钟说。 
  阿德听见阿钟在解释,说他一点儿都没有喊阿德出来的意思,他只是瞎叫叫罢了。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门关得很重,震得他脚下的地板一颤一颤的。 
  这次不出去,也行的。大人死活不让,有什么办法!但他忽然记起今夜林立生也要来的,同他讲好了的,大家讲好要去老山泉茶馆店的。林立生现在对同他们一道白相的事,简直上瘾得不行。放阿钟和金山白鸽,他阿德没有心里负担,但林立生不行,这个林立生一直把他顶在头上的样子,使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一想,阿德不安了,又等了一会儿,他合上书,又寻思了一会儿,再拿两本,一齐夹在腋下,当当当地下楼了。 
  “你这次总不至于又说是上茅房吧?说你五分钟热度,就是五分钟热度。”娘满含讥讽地说道。 
  “不,中午我同你讲过的,寻人问两道题,实在看不懂!”阿德平静地看着娘。 
  “哼,问题,当然好喽,这个理由比什么都硬邦。”爹冷笑道,“你准备啥时间回来?” 
  阿德翻翻眼睛,想了一下道:“半个钟头!” 
  “好,半个钟头,你这次再出花枪,我叫你脱层皮!”爹拨开娘扯他衣襟的手,声色俱厉地说道,“后门钥匙放下!” 
  “如果真是上你同学家问问题,辰光稍微长一点,关系不大。”娘看见阿德怔住了,便添说一句。有娘这样一句话,阿德应一声,把捆绑在腰间的那把后门钥匙解开放下,稳步走出门去。 
  “我明早要问你同学屋里大人的。”娘在他身后喊道。 
  阿德一进弄堂,就把课本往那块大石头后面一掖,就哒哒哒地奔出弄口。一到街口那个拐角处,就看见向他这儿探头探脑的金山和阿钟。一见阿德来了,阿钟就手舞足蹈以示庆祝。 
  “林立生呢,不是讲,他也要来吗?”阿德问阿钟。 
  阿钟遗憾地答道:“来过一来,讲一声,又逃回去了。他家的羊妈妈要养小羊,他娘让他照看。” 
  要知道这样,我也不出来了!阿德有点遗憾地想道。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玩吧!他如统帅般地向前一挥手道:“那就先瞎转转,再讲!”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但街上巷里已经基本上没什么人了。这段时间,镇上出了这么些个事以后,大人们一天到晚满目焦虑,魂不守舍。可镇上的孩子们不论在哪,一得空,大家就扎堆兴奋地交流从各种渠道听来的消息。 
  他们仨慢悠悠地四处乱转,等天彻底黑下来,人都睡了,再去老山泉茶馆店。 
  “要是再发场大水就好了,镇上的房子全没掉。人吃在船上,住在船上,那就不得了了!”金山边走边搂着阿德的肩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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