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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虽是初春,天气还比较寒冷,但这毕竟是一九七O年的春天,文静的心里只有青年人的激情和听从党的召唤的纯真理想。她在一篇日记中写到:“我们年轻的一代没能赶上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那就做一名革命事业的可靠接班人,在和平环境下保卫祖国,使其永不变色,让帝国主义的预言家们见鬼去吧……”火车站内外红旗如海,一片欢腾,涌满了身背被包的下乡知青和前来送行的亲友。一列满载着下乡知青的火车准备出发,知青们从车窗里伸出头来,与站在月台上的人话别。
扎着两条小刷辫的封美娟手提被包,站在车门的踏梯上对着文静大声喊:“文静,快上来,别再摩摩蹭蹭的了。”
文静对女友挥了挥手:“哎,我就来!”
文静对母亲和妹妹说:“妈,你们回去吧,您和爸爸一定要多保重。我走了!”
文静提着被包向车门走去,才走出几步远,她就看见站台的水泥梁柱旁的马超龙,他正用一双火热的眼睛注视着她。文静不顾妈妈和妹妹不悦的眼神,向马超龙奔了过去。
马超龙抽出别在衣袋里的一支黑管钢笔,局促不安地说:“知道你今天走,特来送你。这支钢笔给你作个纪念吧!我也要走了,是到姑妈的乡下。”
“你姐姐不是已经下放了吗?你完全可以要求留下来照顾你爸爸。”文静不解地说。
马超龙朝丁桂兰和文雅那边看了看,嗫嚅地说:“我爸能照顾好他自己的,这没有问题。现在是考验我们的时候,我怎能当可耻的逃兵呢?你走吧,请保重!”说完就飞快地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站台。文静的口张了一下,但终于没有喊出声。
文静的眼里噙着泪水,默默地向车门走去……13。宁静的湘西苗寨沉浸在如水的月色中,山塘里传来阵阵蛙鸣,间或有两声犬吠声在山寨里回荡。
刚刚来到苗乡的那阵子,文静时常手握着马超龙给她的钢笔,独自坐在木楼的门槛上,泪眼盈盈地凝视着星空。然而,这种青春期的躁动并未能持续多久,很快便被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排挤得一干二净。她甚至一度对自己脑海中竟然产生这种属于“小资产阶级低级情调”的男女私情而非常厌恶,她下定决心让自己的思想在广阔天地来一个脱胎换骨的转变。
越是想忘记的东西往往无法忘记。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文静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马超龙,这种初恋的感觉看来并不好受。
……
14。
文静这样迷迷糊糊地在如烟的往事中徜徉了很久,最后不知不觉地沉沉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卢俊祥早就起了床,并且做好了早餐。他将早餐端到餐桌上,对刚刚从卧室里出来的文静做了个笑脸:“夫人,早上好!”
文静慵懒地望着丈夫,嘴角边浮动一丝微笑:“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今天还要到银行去跟罗行长谈贷款的事呢。”
卢俊祥说:“我见你睡得正香,不忍心叫你。哦,快吃早餐吧。等会儿我送你过去。”
1。
文静的奶牛场坐落在关南市郊外的一片河滩上,这是一派恬静淡雅的牧歌似的景色。
五十亩地的牧场镶嵌在两座平缓的小山坡之间,葱茏的牧草一直蔓延至小河边。牧场右边的山坡下修了一排牛舍,在靠近河湾的地方,有一座用木料搭成的苗乡吊脚楼似的小楼。牧场四周用一人多高的刷成白色的木栅栏围住,一百多头良种奶牛正在悠闲地吃草。
文静的办公室设在吊脚楼上,门旁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关南市实业发展公司”。
文静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握着马超龙送给她的那支黑色钢笔,这么多年来,文静一直把这支钢笔带在身边,笔尖都换了好几个,然而就是不想扔掉它。现在她又握着这支笔出神,目光越过木窗,投向远处那片空蒙的山岭,一条灰色的小路隐隐约约地盘绕在山坡上。
2。
崎岖的山路上,身穿列宁装的丁桂兰,由公社“革委会”的范主任陪同着,正向山坳下的一个苗寨走来。她梳着齐耳短发,虽然风尘仆仆,仍然不失高干的雍容风度。
范主任在前面引路,偶尔回过身子去搀扶一下丁桂兰。他穿着一身黑土布衣服,腰间系着一条白汗巾,头上裹着黑头布,肩头斜背着一个红色小布包,典型的湘西山区干部打扮。
“丁部长,其实您用不着自己亲自来跑一趟,有什么事情打一声招呼就行了!”范主任一边走一边说道。
丁桂兰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说:“这一趟还非来不可,不光是来学习你们这里运动的经验,顺便也来看看我那三年没回过家的大丫头文静!”
范主任夸奖道:“文静真是颗好苗子,她去年还评上了全县的养猪能手哩。”
“这都是贫下中农教育的结果,在家里她连饭都不会做……所以,你们要多多关心她。我想让她到工农兵大学去深造一下,将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
3。
简陋的养猪场内,文静坐在一个木墩上砍着猪饲料,在她身边一个大簸箕里装满小山似的青青的红薯藤。
封美娟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进来,冲着文静喊:“文静,你妈妈看你来了!”
文静不相信地望着封美娟。
封美娟又说了一句:“是真的!你妈妈来了。”
文静扔下菜刀,飞跑了出去。
4。
小溪在夕阳的余晖里泛着波光,静静向山下流去。丁桂兰和文静蹲在石矶上洗着衣服。
“静儿,你下放三年没有回过一次家,可想坏我们了。你在信上说这里什么都好,现在我亲眼看到的明明是截然相反的情况嘛!要不是你叫我,我刚才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的女儿……”丁桂兰望着文静,心痛地说。
文静抬手捋了捋额角上的头发,对妈妈说:“妈,您大老远地到这山沟沟里来,不会只为说这些吧。”
丁桂兰:“当然不是。静儿,你爸和我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要趁现在还在位的时候,安排好你们姐妹俩的生活。上次在信里跟你提过的事已经办妥了,为你留了一个南方大学工农兵学员的名额,我这次来就是接你回去上学的。”
文静的脸上并没有那种特别高兴的表情,她微微低着头说:“妈,这件事我不是已经在信中说了吗?马超龙家那么困难,也没有一个孩子留在他父母身边,我有什么理由去享清福?你还是多去关心那些确实有困难的人吧。”
丁桂兰有些生气地:“别老是马超龙马超龙的,这些事我自有安排,你先去报名上学吧,学校马上就要正试上课了。”
文静面有愧色地说:“妈,我感到羞愧,这不是利用职权吗?”
丁桂兰:“谁说是利用职权?我这里有你们公社的推荐信呢!像你这样的政治表现,本身就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反正是因为你们的缘故!”文静说着端起盛衣服的木盆,与母亲一道向吊脚楼走去。
在她们身后,夕阳映照蒙着轻岚的山谷,小桥静默地横卧在金光闪闪的溪流之上,流水冲击着矶石,发出阵阵喧响。
5。
经过公社和大队干部的说服劝导,丁桂兰总算堂而皇之地实现了她此次湘西之行的目的。事成后她就直接把文静送到南方大学报到。
一辆军用吉普车在山区公路上行驶,它把一座座山峰甩在了背后。
丁桂兰和文静坐在汽车上。丁桂兰用手轻揉着自己的颞颥,满脸疲倦,但心里还是舒坦了。文静则眼望着窗外,脸上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车轮在路面上飞驰着。
6。
回到家里的时候,丁桂兰感到自己的骨架都散了下来,她坐在床上,两只手握成拳头,锤打着自己的腰:“文静这个死丫头,为她的事把我的腰都跑酸了!”
文玉涛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听见丁桂兰的话便抬起头,取下老花镜说道:“要你别去,你偏不听,现在弄成病来了吧!来,我给你捏拿捏拿。”他说着就站起身,要动手给丁桂兰按摩。
丁桂兰摆着手:“去去去,谁要让你弄一下,不痛也痛,痛的就更痛!”
文玉涛笑了起来:“我真这么厉害吗,可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丁桂兰停下手来,说:“谁跟你耍贫嘴。”隔了一会,她正色对文玉涛说:“文静这孩子总算去学校报到了,可她心里还是忘不了马超龙那小子。”
文玉涛在屋子里踱着步,说:“虽说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