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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把烫红的手指伸进嘴里吮,却被雷海城抓住。
“怎麽这麽粗心?”雷海城笑著摇头,婷喜欢吃烤红薯,却经常被烫伤手指。他低头朝手指轻轻吹著气。
“……那个,雷兄弟……”纪悠呆了片刻,才试探著问:“你没事吧?”
雷海城一怔,猛然从幻觉里回到现实,发现周围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著他。
往日已矣不可追。拾起前世与婷的记忆只是给自己徒添麻烦惆怅。或许,应该试著将前世情感尘封……
冷冷注视眼前跳跃的火焰,雷海城蓦然放开纪悠的手,钻进自己的小帐篷里。
帐篷外一阵静默後,众人又恢复了谈笑。慢慢地,声音低了,篝火也暗淡熄灭。
雷海城在黑暗里睁著眼睛,却无睡意。听众人鼾声起伏,竟有种难言的寂寥泛上心头。
长久来,他一直将报仇当成了支持自己在这异世活下去的动力,没深入地想过其它事情。可适才回忆破碎的一刹那,他却茫然若失。
报仇之後呢?他这缕孤魂又当如何?该何去何从?……
“谁?”他霍然弹起,隔著帐篷扣住了外面黑影手腕。
“是我!”
纪悠?雷海城松手,看纪悠挥著被捏痛的手腕钻进帐篷,手里还捧了食物。
“我想起你之前什麽都没吃,饿坏了肠胃,等年纪大了就有苦头吃了。”
纪悠掀起半角帐篷门帘,透进些雪光当蜡烛,絮絮叨叨地把食物一样样放到雷海城面前,笑眯眯地望著少年黑夜里越发光亮的眼睛。“快吃吧!羊腿、牛肉、馒头,随你挑……”
他算是败给这热心又罗嗦的家夥了。雷海城颇觉无力地摇摇头,拿了个馒头吃起来──很热,应该是重新烤热的。
雷海城眼里的冰略有融化。
纪悠很好耐心地坐对面看著雷海城将食物吃完,才起身告辞,临出帐篷时突然回头,对雷海城神秘兮兮地笑道:“雷兄弟,你老实说,先前你是不是想到了心上人,才帮我吹手指的?”
就凭雷海城当时那一脸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笑容,他敢打赌少年绝对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是又怎样?”
雷海城好笑,是不是都与纪悠无关吧?不过被纪悠一搅和,他之前的沮丧失落情绪倒消失了,打个呵欠赶客。“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纪悠呆了片刻,然後露出满脸惊喜。“你居然一连说了十二个字!我还以为你只会说三字经呢。”
三字经?!雷海城愣了愣,随即醒悟到纪悠指的是白天他一直用三个字来应对,不禁莞尔──这纪悠,有点意思。
“雷兄弟?”纪悠看著雷海城一笑再笑,完全不像白天冷漠,有些意外。
“叫我雷海城就行。”既然无法拒绝这小鬼的热情,雷海城决定不再拒纪悠千里之外。
瞬息间,也想通了。除了报仇,他也同样可以在异世认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生活。
若生命是一局棋。他已经下完了前世那一局,无论结局好坏,都没有必要再为那结局执著。
现在应该重新开局,轰轰烈烈地为自己下一局比前世更精彩的棋。
谁主沉浮 第一部 第18章
章节字数:2794 更新时间:07…11…03 01:28
一夜冬风,百里冰雪。
翌日,朝阳洒遍沿途凝结著冰棱雪珠的树木草丛。商队收拾起帐篷,取出随车的干草喂饱了马匹,络绎启程。
阳光完全跃出云翳时,西城门已清晰在望。
将近京城,进出城门的人也开始多了些。雷海城凝眸望去,不见有兵士逐个盘问过客。想是当初捉拿他的人听了生还者禀报,以为他已葬身江中,便撤了缉拿令。
商队车马众多,极为惹眼。近城脚就有兵士走来问话。纪悠那些随从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下了马,他向来负责打点杂务,跟那兵士报了人数货品,又往兵士手里塞了锭雪花银。那兵士草草看过几辆马车,便挥手放行。
雷海城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过了城门,才问纪悠:“你正常营商,为什麽入城还要孝敬银子?是不是因为你是洛水商队?”
纪悠耸了耸肩,“洛水当天靖属国当了十几年,孝敬的何止这些?这也不是专对洛水一国,凡属国商人要在天靖国内做买卖,入境前就已经先交足了赋税。这些看门的,无非顺便揩油罢了。”
“这些看门狗,也就是看准我们属国好欺负,才敢明目张胆勒索。”那中年男子跟在後面,忍不住悻悻插话。
“老唐,算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纪悠安抚中年男子,眼珠一转,透著股子精明的商人相。“反正被敲诈多少,我们狠狠地从天靖再赚回来就是了。海城,你说是不是?”
雷海城淡淡一笑,“没错,羊毛出在羊身上。”
“羊毛出在羊身上?”纪悠低声重复著这句话,不住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海城,听你这麽说,你对做买卖也挺在行的吧?”
“我不会。”雷海城回答得干脆。
纪悠笑了两声,明显不信,不过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商队入城後,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停在座气派不凡的青瓦大宅前卸货。
纪悠跟雷海城介绍道:“这是我洛水国在天靖京城设的舍馆,专用来招待庇护洛水在天靖的商人旅者。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几天,等交割完这批货物,采办新货後再去天靖下个城池交易。”
这大概就是现代使领馆、驻外办事处之类的雏形了。雷海城略略看了下,跃下马,却没有跟纪悠往里走,将缰绳交给纪悠。“既已到京城,我还有要事待办,就此别过。”
“你要走?”纪悠大感意外,见雷海城嘴角微翘,他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脸一热,道:“那你住哪家客栈?我晚些去找你。”
雷海城一口回绝,“不必。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若有缘自会再见,不用强求。”
他心底已经将纪悠视为朋友,因此不想再跟商队待在一起,以免商队将来受到牵连。
纪悠知道雷海城说得不错,但终究不舍得与这少年就此作别,还想挽留。“海城,你要办什麽事?我在京城也认识些人,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杀人。”冰冷简短的两个字,截断纪悠的喋喋不休。
“啊?”纪悠看著雷海城脸上的表情,绝不像在开玩笑。他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来。
“我来,就是为了杀人。”雷海城轻笑转身,踩著冰雪走出了纪悠的视线。
标枪一样挺直的背影彻底消失。纪悠仍然呆立风中。脑海里,还晃动著雷海城转头那一瞬间的眸光──
冷静异常,深不可测,闪著势在必得的冷冽……
离开了洛水舍馆,雷海城在覆盖白雪残冰的街道上慢慢走著。
还在春节里,大多数铺子都未开门。路上行人稀疏,只有数名衣衫单薄的货郎摇著鼓穿巷吆喝。这时候就出来讨生计的,也大多是这些穷困潦倒的小贩。
雷海城用身上不多的铜板跟小贩买顶竹笠,又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食物落肚,他也已经远远绕著宫城走了一圈。
上次杀虎脱困後,夜色已深,没能好好观察地形。眼下兜完个大圈子,他发现天靖宫城的布局跟从历史知识里了解到的差不多,四方工整,高墙将数十座大小宫殿围住,外面环绕护城河。高墙四面各有一道城门,通过护城河上的吊桥与外界连通。
现在是白天,铁铸的吊桥横亘河面。雷海城老远望去,海碗般粗的铁索和巡逻侍卫的盔甲长矛在冰雪反光下濯濯发亮。
夜晚吊桥就会收起。他眯起眼,度量了一下护城河的宽度,不过五丈,泅水过去易如反掌。
在曾攻克摄像监控、红外线警报网、IC智能辨认等科技防御手段执行过各类暗杀任务的雷海城看来,这种程度的防御措施根本连起步水平也算不上。
古人的军事防御工程果然太过简陋。他微笑著压低竹笠帽檐,迈著悠闲的步伐离去。
以他的经验,午夜至黎明之间,绝大多数人的睡眠都达到最深程度,警卫人员的警觉性也最低迷。他喜欢选择这偷袭的最佳时段出击,但不是今夜。
找冷玄报仇之前,他要先解开自己心里一个疑团。
深夜。月亮半隐云层中,天净星疏。
雕梁飞檐的府邸,如头猛兽蹲伏黑暗中。仅有“澜王府”的牌匾在雪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