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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才是范雎跟蔺相如提这件事的真实用意,但他想到季瑶这是拿半条命救了自己这些人一命。身陷五味杂陈之中,那些大事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急忙问道:
“夫人现在情形如何?”
蔺相如咂了咂嘴道:“总算是善人福报,虽说险了些,如今倒是母子平安了。”
“那就好,那就好。”
范雎放下心来的急忙搓了搓手,这才抬起头来又回到了正题,
“蔺先生,那些事着实事关重大,范某原先纵使知道了却也不敢跟你还有乔公他们说。不过如今事情已经在你我之间敞开了。咱们便得好好的谋一谋才行。如今闹到了这般地步,小公孙也已临世,便容不得公子再拖而不决了。要么以此嗣为王嗣避嫌而退,要么……”
没等范雎把“要么”如何说出口,蔺相如连忙抬手捂了捂他的嘴。其实就算蔺相如不阻止。范雎也不敢将那后半句话明说出来,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道。
“可如今的内外局面公子有的退么?”
“唉……”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北边燕国还在努力安定之中,西南秦楚已动,就算不考虑自己这些人的前程,他退那也将是整个赵国退了,可如今嗣子已出,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或许等安定了眼前的纷乱局面,他退下去也不是不能选择,但到时候他岂不是更加功大?与他牵系的人岂不是更多?就算明言后退,又当真退的了么?他退了谁敢接,谁又能接,就算有人接了又怎么处理与他的关系?
若是换上去的是他这一系的人,跟他在台上能有什么区别?若是与他不一系,势必权势更易,新掌权者必然要清理他一系的人以免掣肘。大王、嗣君、掌控朝廷绝大多数力量的嗣君亲父,如此微妙的关系有谁能处理得好,到时候岂不又是一乱?他敢退吗,这满朝文武又能让他退么?更何况他甘心半途而废,扔下已经渐渐显出轮廓的兴赵大业,仅仅是为了避嫌而退吗?可若是不退,大王又如何自处,外边的人又会如何评论他?岂不会有人将以此为借口说他是赵成、李兑一样的权奸,或者说他有谋位之想而不停攻讦他呢?可别忘了赵国外头还有秦楚韩魏各国,没有谁会希望赵国过于强大……
实在是太乱了,赵国从赵襄子立国那一辈儿开始就没有解决清楚君位传承问题,如今沙丘宫变的王位之争刚刚过去没几年,这又乱起来了……蔺相如连连叹起了气,那些被为了谋划清除赵造而暂时压下的心思瞬间又浮上了心头,就算不说话,心里的矛盾也已经表露无疑。
范雎仔细的观察着蔺相如的表情,忍不住以拳护口重重的咳了两声,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转了话题:
“唉,这一夜咱们虽说没有白忙,算是将赵造一伙连根拔了出来,可……恐怕事情也决不会那么容易收尾。”
蔺相如不由一愣。下意识的问道:“范先生什么意思?”
范雎皱着眉摇了摇头道:“各处行兵的事都是大司马他们在操持。范某也就是打打下手。等清除了伏杀徐上卿他们的那些刺客以后,已经派人将徐上卿他们都护送到王宫那里请见大王,希求尽快定下赵造的罪名。可……大王却到现在都紧闭宫门不肯相见,蔺先生你说……”
“啊!这……”
这回轮到蔺相如大吃一惊了,急忙问道,
“大王为何如此糊涂!此事范先生跟大司马说了么?”
范雎摇了摇头道:“乱局纷纷,赵造尚未受缚,万事都还不知道结果如何,我敢拿这些事乱了大司马他们的心么……唉,那些卿士大半都在赵造欲杀之列。他们会如何想还用细说么?大王这次怕是把人都得罪全了……”
蔺相如紧紧盯住范雎的双眼越睁越大,半晌过后突然弯腰一捂肚子,满脸痛苦的皱着眉说道:
“嘶——哎呦呵,你说我这肚子。颠了这一路怕是凉风喝多了。范,范先生,相如得回家躺躺,回头公子若是问起来,你,你帮我告个假。”
“哎哎哎,好好。”
范雎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连忙上前去扶蔺相如,可人家蔺相如只捂了一会儿肚子,说完话连告辞都来不及说便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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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门口,已经等候了两个多时辰的几十位高级卿士已经顶不住劲儿了。有些人席地而坐翻看起了不断送来的那些罪证,但更多的人却纷乱的吵吵了起来,随着时辰的挨移,愤怒就像瘟疫一样在更多人的脸上弥散开来。
……
“你别跟我争,我说的就是这句话。君使臣以礼,臣才需事君以忠。先礼而后忠懂不懂?”
“就你懂啊?可大王平素待你我莫非无礼?”
“哎,你可别这么说,大王是不会发脾气,可不发脾气就是礼吗?原先的那些事就不说了,你就说说今天。有人想要咱们的命呀这可是!你跟我说说这宫门是怎么回事,啊?你这般会替人着想,你给我推开去!”
“你跟我吼个屁!我莫非便不心焦!”
……
“燕国算是没了,不过魏王也不错,人家好歹知道礼臣。”
“我看还得说秦国。我若是要去还是得去秦国,虽说这颜面上难看了些。可终究有人先不给咱们好脸啊,咱们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我说两位,我说两位,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不能说?他国人能来赵国当客卿,你我为什么不能去他国当客卿?人家徐上卿不就是客卿么。孙……哎,孙亚卿,您可就是客卿,他国若是有门路,还请帮下官谋一谋。”
……
“胡扯什么?先王莫非对你我不好?你我不能只看今天。”
“不看今天又能如何,先王是怎么死的?先前先王在世的时候咱们也并非没有忠心。可今天呢?你我忠心忠得差点不明不白把命丢了,可给咱们做主的人都没有,还不看今天……”
“唉呀,这话……可,可救了咱们一命的又是谁?他难不成不是赵国人?难不成不是大赵的公子?”
“这……唉,好好好,下官扇自己的脸成么。”
……
邯郸东城王宫自建成以来,宫门前的这种热闹虽然并不算少见,但众卿士所谈论的内容如此无所顾忌,甚至刻意往恶言上相引的情况却是闻所未闻。
徐韩为一直站在远离众卿士的地方不言不语,就算有人过来想跟他说些话,他也只是笑上一笑,连话都不肯搭一句,于是那些人也只能无趣的退开了,任由徐韩为孑然独立。
触龙本来和虞卿、剧辛等人一起站在城门洞前头,但盈耳的恶言恶语听多了,不胜其烦之下也溜达到远处黑着脸独自踱起了步,满心里都是怅然。自从他赶过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然而大王却始终不肯放任何人进去,这样的态度让他的心越来越灰。忽然想起不辞而别、挂印而去的太仆吴广。不觉慢慢的有些认同那些恶言恶语了,竟然也隐隐萌生了些退意。
唉,大赵……由衰而兴时触龙曾亲身经历,由兴又衰时他亦曾亲身于中,本来他以为这一次大赵必然能够顺利再兴,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应当的顺利之中却要有这么多的磕磕绊绊。其实就算磕绊他也经得起,但他实在无法接受的是,自己亲自教授出来的那位大王会以这种态度面对群情激愤的朝中重臣。
今天这件事,特别是大王的态度会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触龙根本不敢去想。在大王说什么也不肯开门纳谏的情况下,他触龙在愤懑之中也只能恶意的想道:一国之君若是难顶大梁,纵使群臣皆为不世出的贤良又有何用呢?
不如归去,可又心甘么……
正当触龙满心沮丧的时候。错眼却看见宫前广场边的石板路上渐渐行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到了不远处停下时,轿帘掀处从里头钻出来的那人登时让触龙一阵惊喜。触龙暂时忘却了满心的烦忧,急忙招着手快步迎了上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
“伯服!来来来,到这里来,伯服!”
来的那人正是肚子疼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好了的蔺相如,蔺相如刚刚下了马车便向宫门口撒目相望,却不曾想触龙竟然就在不远处,听到喊声转过头去看见了向自己跑来的触龙,不觉会心一笑。连忙迎上去拱手笑道:
“哎呀,左师公安好。”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