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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萨沙能帮我忙就好了,我们能把半个诺夫哥罗德省都买过来。’我选择了科学事业,他是不同意的,但只是在这些个唉声叹气中流露出来。他非但没有阻挠我的事业,还千方百计帮助我。革命后,他自然用不着为我作出的选择遗憾了。精神上捞一把的兴趣,我是全部继承过来了,我努力获取各种各样的、越来越广泛的知识,始终乐而不倦。
“最后,我的因子总量中肯定还有好心肠因子。我姓柳比歇夫,也可以说明这一点。最早姓这个姓的,大概是我的曾祖父谢尔盖·阿尔捷米耶维奇。他跟人打招呼,老爱说‘好心肠的老兄’,由此产生了我们的姓。我的父亲心地特别善良,总是把别人看得很好,比他们本来的面目要好,非要到铁证如山,无可怀疑了。他才会相信人家议论那些人的坏话。
“这便是我的谱系。您可以看出,我的品质得之于我的先人,首先是我永志不忘的父亲,看来也有许多得之于我的外祖父德米特里·瓦西里耶维奇。我从小,他就特别喜欢我,虽然总的说来他是不特别宠孩子的。”
柳比歇夫的自我评价。说明了他在精神方面的标准。说不定,这是他这个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因为每当科学与精神品质发生冲突,我首先关心的最精神品质。不仅仅是我这样。似乎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伊凡·彼得罗维奇·巴甫洛夫、德米特里·伊凡诺维奇·门捷列耶夭、尼尔斯·鲍尔的精神面貌,比他们的学术成就的细节更为重要。就算这种比较是虚拟假设的吧——我为了强调我的想法,不怕作出任何虚拟假设。一个科学家,他在学术上声誉越高,他的精神品质水平也越叫人感兴趣。
伊戈尔·库尔恰托夫和罗伯特·奥本海默的学术工作大概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但人们总是倾心于库尔恰托夫的崇高的功勋,而对奥本海默灾难深重的悲剧却是沉思默想,思绪万千。人的精华中,最值得称道、最牢固的,是精神价值。一年年过去,学生们没有一点遗憾,若无其事地换了导师、师傅、老师,换了头头,换了心爱的画家和作家。但是,谁要是有福气遇见一个纯洁的、精神世界很美的人,你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的这样一个人,——谁要是遇见了这样一个人,就没有什么可换了。因为人不可能长进得超过善良或真诚。”柳比歇夫的信札中,不时出现自我评价。他评论自己,都是为了比较。这些自我评价,展示了柳比歇夫及其师友的精神面貌。
医学科学院通讯院士巴维尔·格利戈里耶维奇·斯维特洛夫,是柳比歇夫的一个朋友,曾研究著名生物学家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贝克列米舍夫仿生平。为这件事,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雄奇曾写信给斯维特洛夫:
“……你漏掉了一个特点,那是极其重要的一个特点;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出奇的委婉。沉着镇静……因为我在这方面恰恰做得最差,所以我老是向弗·尼·学习他的这个优点。我这人很刻薄,我的批评常常刺伤了别人,甚至是我亲近的人。诚然,这并没有损害了真正的友谊,并且被批评的人常常变成了我的朋友,但往往是流了很多的眼泪。
“……弗·尼·精通拉丁文(希腊文好象很糟糕),休息时喜欢看古罗马作家的作品,虽然我记得他也看希罗多德的东西,不过好象不是看的原文。这是他作为休息干的事,同他的学术工作没有关系……我记得我同他谈过但丁。他是个最热忱的但丁派(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他认为世人对但丁赏识不够。我承认但丁的诗篇确实很美,但并没有感觉到他的世界观的崇高。相反,但丁有许多地方叫我十分气愤。拿他的地狱篇来说,其中素负盛名的开场白(全凭记忆;是否准确,没有把握):
Per me si va nella citta dolente,
Per me sl va nell’eterno dolore,
Per me si va tra la Perduta gente.
Giustizia mosse il into abto fattore,
Fecemi la divina potestate,
La somma sapenza e il prima amore.
Dinanzi a me non fur cose create,
Se non eterne;ed io eterno duro。
Lasciate ogni speranza voi ch’entrate…或在另一处:
Chi e piu scelleranto’chi colui
Chi a giustizia divin passion porta……
“……这两行的意思是:谁要是怜悯被上帝判了罪的人,那就是最大的恶棍,还有谁比这种人更坏呢。这两行的上文是这样的:但丁在地狱里遇见了他的一个政敌,他请求但丁想个什么法予减轻他的苦楚。但丁答应了,但事到临头他又改变了主意,食言了,并且幸灾乐祸地嘲笑他敌人的痛苦……这还不如那种冷酷无情的多米尼克主义,对朋友和亲人铁面无情,这还要恶劣得多……他的全本《神曲》绝不是神的,完完全全是尘世凡俗的……这两行以及其它许多地方,从宗教的眼光,首先是从基督教的观点来看,是不可理解的。而在弗·尼·的心目中,但丁不仅仅是个杰出的诗人(这我不否认),并且还是个有先见之明的智者,他的‘慧眼’看到了凡夫俗子的肉眼看不到的东西。这样的分歧,在我与许多我这样的人之间显然也是存在着的。那些人不仅把莎士比亚看成是杰出的戏剧家,不仅把普希金看成是杰出的诗人,并且还把他们看成是人类思想的领袖,这是我决不能苟同的。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人的弟子在古希腊悲剧中已经达到的道德高度,在但丁的作品里可是完全消失了。就这样,在但丁的问题上,我同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的看法没有取得一致。
“……弗·尼·把他的兴趣作了那样的分类,我以为是种乐观的做法。除此而外,他对蚊子的研究使他得到很大的精神上的享受,因为这项研究对人民有直接的好处。至于说到有许多计划没有完成,那么我认为,任何一个涉猎面很广的人,计划都是太多了,不可能都完成。
“……如果我的刻薄再加上偏执,便会招致许多冤家对头。我的优点是在论战中从来不抱着个人的目的。至于弗·尼·,他善于把同样严厉的批评表达得非常婉转。我的性情自然比弗·尼·快活,爱胡闹,爱装傻。我小时候从不打架,也不爱打架;总的看,外表很文静。但斗智我是喜欢的。而且在斗智中我象拳击运动员一样:我有权打人家,同时感觉不到人家打我。这办法没有一点坏处,我没有结冤家;我在许多国家住过,同各种各样的人都处得很好。
“……有一点我比弗·尼·强,他也是承认了的,用他的话说,我身上有很大的空想的勇气,具有巴扎洛夫那种真正的虚无主义,也就是说,不承认有什么东西可以不受理智的批判……佛。尼·有一套他认为绝对正确的条条,所以他要比我偏执。不过,他的偏执从来不流露出来。我们包经忘了偏执的真正的涵义;结果,任何一种批评(批评也就是捍卫个人可以有自己的见解的权利),我们都把它看成是企图把自己的见解‘强加’于人,也就是说,把批评看成了偏执。但是,我们唯一能够使用的力量,是理智的力量,而理智的力量不是暴力……克鲁泡特金有句话说得很出色,我记得很清楚。他说:‘人比机关好。’这句话,他是针对沙皇保卫机关的人说的。我可以补充一句:人比信仰好。
“出于许多原因,部分是我自身的原因,部分是外界的,我从一九二五年开始搜集昆虫(主要是地蚤);就在这个时间前后,我开始在彼尔姆大学教农业害虫方面的课。
“美国人布利斯,我同他一起出过差,到过乌克兰,到过高加索。我穿衣服,向来不在乎旁人的看法,穿得很寒酸。关于这个问题,布利斯对我说:‘您的衣着举止不拘小节,独行其是,我很佩服;但遗憾的是,我没有勇气学您的样。’这样的恭维话,出自一位地道聪明人之口,抵消了庸人们成千上万次的白眼……照我看,一个学者的衣着最好保持最低水准,过得去就行。因为:(1)有些人,把穿一套好衣服当作真正的乐趣,何必要同这些人比赛竞争呢?(2)穿朴素的衣服,行动方便自如;(3)稍有些故作‘癫狂’,并不坏:小市民会对你有些讥讽嘲笑,这是一种有益的心理上的锻炼,能让你培养我行我素的精神……”
你们可以看出,我在这里摘引的句子段落,是经过选择的,能说明柳比歇夫的性格,说明他和他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