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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会劲头十足呢?这个呀,在我心里,其实有一个角落很怕做这样的决定,不是因为爱你不够多,这个想法每天都在我脑海里重复几十几百次,但真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儿发晕,嘴里干巴巴的,心脏狂跳不已。请不要责备我的胆小!这是心对自己的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好像我的身体里有一个委员会,无数的想法在不停地互相辩论和争斗。
你知道结论是什么吗?大部分发出雷鸣般的喊声,说着“别做傻事!你是不是疯了?”或“喂!你到底能得到什么补偿?”或“你想得到什么补偿吗?”之类的话。
哈哈……要是真的有这样的东西,我就完全不必苦闷了,从一开始就不会产生“我想给你我的眼睛,要给你我的眼睛!”这样的想法了,还不如凭借双眼健全的身体去找别的女人或去挣钱更痛快,更合情理吧。
在熟睡的雨舒脸上,永泰轻轻印了一个吻。
……不管怎么说……我……对你的爱似乎超过了对自己的爱。
即使你在微笑,我也感到悲伤;即使你在开玩笑,我也感到心疼。有时因为看到你伸出双手摸索着前方,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一样。
活着是什么呢?
为什么你来到我身边,失去了双眼呢?
虽然害怕得发抖,但为什么我总是想把我的眼睛给你呢?为什么我瑟瑟抖着,像打预防针时在针头前撸起袖子紧紧闭上眼睛的孩子一样,却还是想要跟你一起进手术室呢?
不知道,生活中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哈哈……有点儿可笑,是不是?你从来没有问我要过什么,我也没有把我的一切都双手奉献给你,可是说话的表情却像是已经全都给了你似的,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闷死了!太闷了……
“谁……谁呀?”
雨舒翻了个身,胳膊一下子碰到了永泰的膝盖,于是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
“是我。”
“啊……永泰!”
“做噩梦了吗?”
“有点儿。”
“什么?”
“没什么,对了……现在该吃晚饭了吧?你得赶快回去工作啊。”
“哈哈哈……不用了,你忘了吗,从今天开始,天文台休息三天。”
“啊哈,是啊!现在几点了?”
“五点……十分。”
“我足足睡了五个小时啦!啊呀,看来今天晚上睡不着了。对了,我睡着的时候你没干什么奇怪的事吧?”
雨舒用一只手抓住自己穿的格子长裙,像扇扇子一样扇动着,表情似乎在说:我好长时间没穿长裙睡觉了,今天因为太闷了连内衣都没穿。
永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说……比如像拿手指按一下我的胸部那样的事!”
“喂!我是傻瓜吗?已经成功了的事为什么还要重复?”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倒也对啊。我从十二点开始睡的,真的好久没睡过这么长时间的午觉了,还以为只过了两个小时呢!”
雨舒用手指“看”了一下桌上的闹钟。她的闹钟前面的玻璃面已经摘了下来,通过用手指确认长短针的位置就能知道准确的时间。
“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了,其实昨天就好了,我的身体本来就是铁打的呀!”
雨舒说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对了,刚才我来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雪,要不要打开门看看?”
啊哈哈……
“喂,我要去门外用整个身体看才行,你在干什么?我们快点儿出去吧!”
“嗯?”
“不是说雪下得很大吗?”
雨舒兴奋地站了起来。永泰把外套递给她,趁她穿衣服的时候,用围巾把她的脖子缠了好几道。
“干什么啊?给我穿盔甲吗?勒死我了。”
“总比再感冒了好。”
“你这个人!我明明说了没关系嘛。你多穿点儿倒是真的,这么重重包裹的打扮恐怕更适合体弱的你!”
“现在最流行这种像雪人一样的打扮了,这样才能跟雪景协调起来,你就忍着吧,总得有点儿流行感觉才行啊!”
“真是的!受不了你了,走吧!”
雨舒一走到院子里,就仰起头来,把两只手掌伸向天空,发出“啊——啊——”的欢呼声,在原地转了两三个圈。
“真的下得很大啊,雪已经堆到小腿了,太高兴了,真的!”
“呀哈,雨舒你这么喜欢雪啊?”
“是啊,不管怎么忙,每个冬天我都几乎有一个月的时间住在龙坪2,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发疯似的喜欢雪,喜欢滑雪。”
“滑得好吗?”
“唉,不知道坡度极陡的A道是否别来无恙?凌晨三四点钟划开山的肚皮冲下坡去的感觉好极了!”
“呵呵……划开山的肚皮?听起来真够可怕的!”
“那种滋味,就好像我跟白色的山一起死掉了似的,哈!简直绝了!”
“既然这样,我们再找个时间去划开山的肚皮怎么样?”
“好啊,一定去!什么时候?”
“今年冬天!”
“好啊!就算我现在看不见,滑C道或D道肯定没问题,原来闭着眼睛也能滑的,给你看看我的实力。”
“我翘首以待。”
两个人挽着手沿着蟾江边上的路走着。
“可是,天气为什么这么暖和呢?像春天一样,一丝风也没有,现在天上掉下来的是不是棉花团啊?”
“是啊,风完全平息了。”
“来,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铁桥怎么样?”
“太远了。”
“那就走一半,不是有一条沿着山脊的路嘛,路边长满芦苇。”
“那也远。”
“不行,一定要去那儿,因为……踩在雪上的感觉太好了。”
“呀哈,不行!现在雪下得这么大,等我们走到那里再回来的时候,恐怕雪已经埋到腰了。我们又不是狍子,走到家会累死的,不,恐怕半路上就累死了。”
“今天怎么这么夸张啊!我觉得也就能下到膝盖吧,担什么心啊?又不会迷路,天气也很暖和,你又不用上班,我还在旁边,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因为上周的一场强寒流,蟾江冻上了,雪盖在上面,好像江流消失了一样。连绵的可马山山峰也渐渐被雪花埋没了,已经割完了稻子的原野一望无际,一片雪白,树也穿上了白色的罩衣,稍远处那片几千棵松树的松林里,树枝和树叶上压着厚厚的白雪,偶尔传来树枝被雪压断的清脆响声。
除了这种声音以外,四周寂静无声。田埂、丘陵、平地和山坡的界限消失了,浑然一体,只余下辽远的线条。
雨舒突然停下脚步,快乐地仰起头,享受着雪花飘落在脸上的感觉。永泰站在她身旁,眺望着银装素裹的大地。
真美!
这种景色令人一洗烦躁,心境变得平和,但因为不能跟雨舒一起欣赏,永泰感觉非常遗憾。这种遗憾化为悲伤,冲击着他的心。
“永泰!”
“嗯?”
“听得见吗?”
“嗯?”
“削苹果的声音!”
“嗯?”
“沙沙……沙沙沙……沙沙。”
雨舒说的是雪降落下来的声音。不停地埋葬着枯藤、树枝上仅存的几片树叶和大地的一切棱角的雪落下来时的确发出“沙沙”的声音。永泰感觉的虽然不像雨舒那么清晰,但也确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