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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有好多学生年龄比我们大几岁,已经有封建的意识存在,在学校里男女生还是不能一起玩的。因此,曼莉对我的友好态度,我自然心里感到甜甜的。尤其是不久我家搬到离学校很近的地方后,曼莉还让我到她家叫她一起上学。学校在威海路,离父亲新买的房子纵横都只有一条路之隔。而曼莉家离开我家和学校,横数是七条路,纵数又是七条路,我却要反向走去她家,再一起来学校。可以说这些路程,就是我们友谊的最好见证。
至今我都清楚地记得她那大红斗蓬,那美丽的小脸蛋儿。那可真是“两小无猜”的纯真之情。我们一起挎着肩走的时候,都是那么自然。
但使我最感遗憾的是,那年我考试两课都没及格,留了级,从此离开了曼莉。那时,我对考试全不上心。暑假里,还天天玩,因为新搬到的地方正是当时最繁华的东镇,邻居孩子也多,从那样偏僻的小街到这样热闹的小街,我感到特别新鲜,从早到晚有孩子在街上玩。以至于补考也不知道去。开学后,我记不得是谁把我送到了当时的姜沟路分校(一个不知道什么解放前有钱人留下的房子改为的教室),我本来班级的同学都不知道哪里去了,面前教室的同学都不认识,我被告知是留级了。我先想到的是曼莉再也见不到了。我流泪了,我清楚地记得是因为见不到曼莉而流泪。那该是我人生中能够记得的第一次流泪。现在,写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眼睛里又湿润了,因为我此刻才明白:这是我一生最大的一次损失。我当时也的确心里很难受,觉得丢人。从那时起,才开始知道学习。
现在分析起来,二年级留级的原因并不能全怪我,这其中有好多非主观的原因。第一是妈说的哥哥上学被打得手肿老高,深深地印在我心中。我一直厌学。二是父亲当时正结束了纸箱的生意,不知又在寻找什么生意。忙得无暇顾及我。第三,那时父亲已经和那个女人好上了。妈曾有一次领我去光陆戏院看戏,那本是程砚秋演《锁麟囊》,很值得看的,可妈忽然觉得不对劲,看到一半带我回家了,就把父亲和那女人逮个正着。多亏我家那时有前后两个门,那女人从后门走了,父亲还不算太难堪。可即使这样,父亲也把妈好打一顿。我一度很为妈哭过(当然那时还不知道妈的本来面目)。处于那种状态的父亲哪里有心管教我呢?第四个原因是我从未接受过任何形式的“学前教育”(当然,这也是现代词汇,那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词儿。至少我们周围的人都没有提过。即使上幼稚园,也只是很少的人才有的幸运),一个在马路上撒欢儿玩的小马驹突然被圈起来,怎么能受得了呢?上学前,我连一个字都不会写,用手指头数数都不会。更不用说看什么画书了。而且对周围也一无所知。第五个原因就是当时值得看的热闹太多,大概是庆祝志愿军归国,也天天有宣传的队伍,踩高跷,扭秧歌,跑旱船,打腰鼓的*宣传队伍,引得我常常着迷地跟着他们跑,直等到在一个重要路口停下来,踩高跷的表演一通,我才心满意足。我最爱看那当李承晚的倒下哆嗦一阵子又不扶任何东西跳起来,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就为看他的表演逃过好多次学。第六个原因是父亲和家庭当时曾被一种跟神秘的气氛笼罩过。父亲根本没有心思管教我。那段时间很短,恰恰就是我上二年级的时候。这怎么会不影响我的学习呢?第七个原因是我的一种猜测,我甚至怀疑是那位被我骂过的老太太老师的报复,当然这是无根据的,即使真如此,我也无法查明白。第八个原因应当是妈的责任。她不只不曾督促我学习,连补考也未告诉过我。而这也无法责怪她。因为她是个小脚女人,不仅仅是文盲,还是“校盲”,大概学校的门朝哪开,她都不一定知道。
羞不羞啊?替自己的留级找了这么多理由。不错;我替自己的留级找了出这么多原因,是否为了当*布或不肯认自己曾经如此落后和捣蛋的这壶酒钱呢?不,决没这种意思。事情过去五十多年了,我既然还能坦率地说出自己留级的“劣迹”来,又有什么必要遮掩一些东西呢?再说,已经属历史的陈迹了,也没什么怕羞的必要。何况即使是伟人,也不敢保证小时候没有过尿床的经历。坦率地说;现在所以分析得如此细致,也是为了后来人在教育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当作一面镜子。因为我真地感觉自己的留级很冤屈,冤屈在自己留了级都还不明白。也想让天下的父母记住:家长的漠视与疏忽,给孩子造成的痛苦会有多大。不过,我也并不怨恨谁。虽然当时对我来说,的确有过很大的压力,我几乎抬不起头,常被人嘲笑为“留级生”。常常会难受得偷偷哭泣。尤其是妈为了不给我做新衣服。把我曾穿过的长袍剪了,让我穿那上半身儿的斜襟褂上学的时候,我被嘲笑得更厉害。人家老远就喊:留级生不要脸,穿着姐姐的衣裳来上学。我的心里可以说是刺疼。我回家说,可妈根本不听。
你可以想象一个小孩子每天上学遇到人家嘲笑的目光和嘲笑的话语;又完全没有办法摆脱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我不可能像现在的独生子女那样撒娇。因为从来也没有那种氛围。你自然也就不知道撒娇。崽说了;我当时的情景则是;分明没有错儿,有时候都可能挨斥责,何况你要“惹事儿”,那真是要自讨笤帚疙瘩的伺候了。
客观地说,那段童年的挫折虽然是痛苦的记忆,但我以为对自己一生来讲是有益的,较早地经受挫折是一种很宝贵的人生经验。说实在的,我倒真主张在小学恢复升留级制,这对孩子的成长是有益的。因为我后来每当想起自己留级被嘲笑的心情,就有一个要拼命干,拼命学,长大一定要有一定作为的念头在心底涌动。所谓“知耻而后勇”,是也。这是一股难以熄灭的火……
但我真地不满意于当时家长们对子女教育的无知无为。而且某种程度上说,那是时代的愚昧象征。比如,用“麻胡”或猫叼了去来吓唬幼儿了,用胡说来搪塞幼儿对自己来处的疑问了,实在是很可悲的愚昧。正是这种愚昧的做法;以至于我们这一代人的愚昧时期特别的长。我记得大概是上小学三年级前,大人都还可以用到海边拣的“我”这样的话来哄骗我对个人来处的疑问。我竟然也半信半疑了许久。直到大人有时候说成到山上拾的我,而我到山上玩,偶尔看到有私生子被遗弃在山沟,我还曾经以为或许自己就是大人从山上拾来的。从这些体验,可以看出当时的儿童的愚昧,完全在闭塞的环境里生活。
现在,在我研究起幼儿教育的时候,体会很深刻的是:如果我的蒙昧时期不是那样长,我可能就不会留级。也许我的后来的道路也不是那样的,我会与曼莉一起小学毕业,也许我们的友谊还会发展下去。当然,这也是遐想。一切都在不同的偶然中变化,未来都是不可预测的。
但无论怎么说,在幼儿时期的生活常识的教育还是应当重视的。因此,我在自己儿子的幼年时期就特别研究了对他的教育。他们也是特别幸福的一代,因为我们总算是一代有文化的家长了。也注重了早期的教育。
“多感人的真实回忆!那个小姑娘真象我,我也有过这样的小同桌。如果我是曼莉,看到对自己这样的叙述,一定会感动的流泪。两小无猜的友谊,多么真挚,多么值得怀恋!”路玉深情地思索,“我们都有过那样的蒙昧的真挚情感,可是我们都忘却了。”
(2)
6蜂蜜●小鱼●猜闷儿
不过,回想起来真正使我从混沌中苏醒的,还不仅是留级的打击。留级的确对我的打击很沉重。可我的脑子的开窍,应当归功于故乡对我的开发。三年级的暑假,我和哥哥回了老家。我记得那是第一次乘坐汽车。在车里,第一感觉惊奇的是;看到一些树都往后跑,很觉稀罕。至于田园风光的美丽,我还没有注意,那是我的意识里还没有的东西。也就是说还没有对于美丽分光的感觉与欣赏的能力。
我的老家在一个小小的山岗上。村庄在我眼里是很大的,可我只留心自己家门前。实际上,一个小孩子的眼光也只会注意到这些。我家门前有一棵跟学校里一样的老槐树,人们都肯在树下乘凉。我也天天在那树下玩耍。爷爷那时候还在世,据说已经八十多岁了,腰锅(驼)得很厉害。可还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