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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已经没有耐性再教我这个执拗的“学生”了,他厉声说,叫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别支声了……
结果问题就出在这里。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落榜”的真正原因。据说,当时的政策是尽量让穷人的孩子优先入学,因为当时刚入城还是实行军事管制阶段,连新中国的户籍都未建立好,更不用说档案了,谁家什么出身成分都还无法调查。于是,不知哪一位聪明的干部想出问孩子的一个“巧办法”。那时的孩子原是不大敢撒谎的,所以这应当算“妙着”。但不出半天,家长也就想出了对策。我父亲就是学了别的家长的高招把这一套口授给了我哥。我哥偏偏不耐烦教我。所以;我竟赌气不听哥的。当口试到我那里的时候,果然也问了哥问过的话。我突然觉得哥不对,照他那么说不成了说瞎话了?于是,我说:吃馒头,菜。什么菜?不知道,有绿菜(我连吃过的各种绿色蔬菜的名字该叫什么都不知道,可见多么“愚笨”),白菜,大肉……那年月,能否吃上馒头,成了“穷”与“富”的重要标志。于是我就因为说了真话落了榜。家里人没责怪我,那大概是因为家里人也知道我始终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过错的缘故,他们也不愿意再把那层虽然已经失去意义的窗户纸再戳破。实在说,家里人也无法责怪我。说真话能算错吗?第二年,似乎不再有什么口试,我也记不得又经过哪些程序就入了学。反正那一套是没有了。
那时,显然人们还绝对没有托关系的意念,否则我也不会晚上一年学的。因为我后来才知道,当时那个学校的校长就是我家的同乡人。那是大人们说起哥上学挨打的事儿时,我才得知身为当时那所学校校长的李二叔解放前就当老师,妈(我的妈)说,李二叔曾把哥的手打得肿得跟馒头似的。我想象到像馒头的手是什么模样,就十分害怕上学。尤其我自小就被当成小鸡样撒在马路放养。自然,就不愿离开蛮有情趣的马路的。那时的马路依然是真正的马路,我还记得六七岁时随妈乘马车到永安戏院看戏的情景。那马车站就在现在的台东邮电局那里。跑马车是很迷人的,你听着马蹄有节奏地敲响路面,感觉很好玩。被叫作“马路”的土路,给我留下的是许多难以忘怀的乐趣。我对马路上的生活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所以后来看到一部电影叫<;马路天使>;也特别喜欢;以至于跟人家爬墙跳进电影院里看过。那是年级时候;因为慈光电影院还有木头栅栏。班里一个姓乔的同学同学带我们去那样做过的。
很久以来,我家住的那一带还显得很偏僻。有时一整天都不见一个两个人走过,更不用说有车辆了。也许这就是家长敢于在马路上“放养”我的原因。我常常在门前和邻居的孩子玩,那时绿岛的路大都还是土的,我们不是挖沙就是弄土。我在一篇散文里回忆过那种美好的儿时情趣。那是对泥土的情趣。什么藏东西,埋宝贝了,挖小孔了,尤其是下过雨后在路边垒堰挡水,那真是美极了的事儿。我不记得家里人给我过什么玩具(实际上也没有给过)。家里人也不和我一起玩。哥比我大八岁,天天上学。即使不上学也不会和我玩。
只记得有一次。他领我回以前住过的地方。到太平镇我大爷(同族的)家玩时,不知为什么什么孩子要打我们。那是在老炮台废墟一带,我们被拦阻。我吓得要哭。哥护着我,要我别怕。他与他们理论什么。最后平安地回了家。也许就是那一次惊吓的缘故,哥再不带我外出了。妈在我眼里一天到晚,也还是只做两件事:一是吸铜水烟袋(父亲却从不抽烟),一是把细线栓在一个铁砧上,再把线扭成花,对着镜子,往脸上有节奏地划切,说叫“绞脸”,然后往脸上扑粉,往头上抹油。那是她的一套化妆术。我以为那肯定是在乡下时养成的习惯。在我眼里,父亲是一个忙得很的神秘人。他很少在家,回家也没有话。你叫一声“爹”,他都不会高高兴兴地答应。只听鼻子“哼”一声,算是应了。我眼里的父亲是可怕的,严厉得可怕。他从来不抱我,更谈不上亲我了。当时,除了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对他什么都不再知道,哪能如我儿子一样三岁就坐在我的自行车上说:“坐莫名车,嘀嘀昂昂!”我不用说,好多年后都不知道父亲的名字,即使知道也万万不敢叫的。
在那里居住的后期,我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曾有过很长一段逃学的劣迹。后来妈述说我的“捣蛋史”的时候,不止一次说我常常逃学,家里人不得不时常派哥在后面跟踪着。哥回家汇报说眼睁睁看着我快到学校时,不知为什么就拐弯了。哥便追上,把我撵到学校去。在我记忆当中,也的确有这类“劣迹”。但我回想起来,却从来不以为自己是多么顽劣。许多事情的发生也都有其一定缘故的。
因为我的幼年是很特别的,这是由父亲的特别造成的。父亲很少在家,更很少管教孩子。因此,我的幼年几乎是个野孩子,是完全自由的“野”。另一个使我逃学的“正当”原因,是当时经常有在马路上扭秧歌和踩高跷的,把我给吸引住。踩高跷的打扮成各色人物,当时正抗美援朝时期,天天都有化妆宣传。我常常跟着队伍,看踩高跷的表演。看“美国鬼子”倒在地上打哆嗦,再“呼”地跳起来。不过,我最迷恋的还是那跑旱船的。虽然那时我还没有对于女人感兴趣的意念,但是我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总是喜欢看那旱船里的女人,看她那被胭脂粉涂抹得很漂亮的脸。忘记谁和我说,那跑旱船的其实是个男人化妆成的女人。可我总不相信,我跟着仔细地看,怎么看也还觉得是女人。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此类原因,不知不觉就跑远了,竟忘记了上学的事情。所以,这样的逃学次数就很多。关键是那时自己并不知道逃学的意味是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要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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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4羊儿●小鸟●狼外婆
那时的小学一年级课本叫“算术”,“國语”,还是繁体字。國语的第一课只一个“羊”字。那时我还没见过真羊,旁边的图上画着羊。我现在也不明白编书的人为什么选那个字为第一课要学的字。不过,那“羊”字很可爱,样子和图上的羊也很像。我很喜欢羊,也喜欢这个字。不知为什么我就感觉我也是一只羊。我看着那字就像看着自己一样,这种心态几乎我现在回忆起来都能感觉到。那书皮上画的羊,从来都是活的感觉。后面一课就是“大羊大,小羊小。大羊上山去吃草,小羊跟在后面跑。”这是我唯一能记得的一年级课文。
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丁老师,一位戴眼镜的老太太。很严厉,我觉得很像那些曾见过的修女(实际上,后来才知道果然她就是原来的修女。不过,她不如自己见过的那些修女那般漂亮。)。我的一年级肯定是在我逃学与哥哥“追捕”中度过的,因为到二年级我还是一个让老师很头痛的学生。
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整班被调拨到新建的人和路小学。那是建国后利用教堂的后院改建的小学。听说我曾经在那里上过一年学的台东六路小学已经庆祝建校百年,不知道我们上学的那段记录在不在册。不过,即使伴我渡过整个小学时代的人和路小学,大概也该过五十年的校庆了。可惜,人和路小学几年前消失了,那里已经完全变成了商场。最初人和路小学还有分校,就是原来的台东区校所在的地方。那里是个很小的校园。大约只四个班级,有一个办公室。我在那里上课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校园里的老槐树。每天上课,就从窗子里看外面的老槐树,树下有时有小鸟儿悄悄落下,在院子里自己一点一点地跳着。我看得很着迷。不知是因为怀念自己在马路上玩的快乐,还是喜欢那小鸟的眼睛,翅膀。我许久都肯记忆起那段看小鸟的情景。那个小校园所在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当代广场。当然,校园的影子也没有了,更不用说老槐树了。我曾经把这段记忆写进了自己创作的小说《成长》里,那段文字是这样写的:
一个天气格外晴朗的早晨。在那所旧社会留下的教会式的小学院子里。天真的孩子们正在院当中的老槐树下,围成大大的圈子,欢乐地做着游戏。一个梳小辫子,扎分红蝴蝶结的女生正在跳舞。她显得那样活泼可爱。
墙边,三五个男生正在弹玻璃蛋儿,那是那个时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