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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他们的热菜上来了,香气四溢不说,那色泽殷红碧绿、金黄雪白,实在赏心悦目。致远指着永惠面前的一盘菜介绍起来:“是玫瑰虾仁,其实呢,是龙井虾仁的做法,但莫师傅在勾芡起锅前的几秒中撒下一把新鲜的红玫瑰花瓣,图其色香。”又指着中间海海一碗羹说,“这叫蟹爪菊,是用蟹腿子肉、蟹黄蟹脂和水豆腐勾成的,底下有薄薄一层白菊花瓣。这香烤乳鸽和西芹百合都是家常菜,不过你尝尝就知道莫师傅的手艺与众不同了。”永惠没吃过玫瑰,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已是食指大动。等真动起筷子来,她才发现玫瑰花瓣香辛微
甜、蟹爪菊入口滑嫩欲化、烤乳鸽皮脆脂香,又海海饮了几口酒,脸上立刻沁出一层淡淡红晕。致远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
他们正吃得热闹,忽然有人叫了声“永惠”。永惠转身回望去,看到的竟是建曾。建曾穿着一件黑色亚麻衬衣,和几个男的正往楼上去。自从依桥走后,建曾也曾打过几次电话问永惠近况如何,但两个人一直没再见过,猛地故人相见,自然分外亲切。永惠对致远说:“是老朋友,我去去就来。”
建曾见永惠一身白衣,笑靥盈盈走过来,清丽似夏夜的栀子花,眼前顿时一亮,呆了半秒钟,马上又回过神来,两面介绍道:“这是管永惠,前师大校花。这些都是我的同事。”永惠向他们点头笑一下,算是招呼,接着问了问建曾近况。建曾说:“还不是老样子,孤家寡人,形影相吊。你也不给我张罗个人。”又看着致远那边笑说,“我们一直是好朋友,你居然有了人也不说,太见外了吧!”永惠忸怩地说:“不是男朋友,也是新公司的同事。”建曾笑笑表示不信,永惠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建曾问得她新公司的地址,惊讶地说:“这不就在我们边上那栋吗?”于是便约永惠下周什么时候一起吃午饭。永惠答应了,回到原座,而建曾他们上了楼。
致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问:“真巧啊,是老朋友怎么不介绍一下?”永惠说:“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关系上总有些别扭。”便把依桥的事从头到尾细细讲了一遍,又说,“我总觉得依桥有些对不起他,而我和依桥知交,因此好像我也有些对不起他……”
致远听后,想了想说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你有什么好自责的?”又问永惠想不想学依桥那样考试出国念书。永惠垂下眼帘,玩着筷子说:“依桥是神童,我是凡人。我虽不聪明,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致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他们又吃了会儿,致远便让伙计买单。伙计送上账单和一盘水果拼盘,说是主厨送的。永惠看到账单,惊了脸,等伙计走后,小声说 :“这么贵的小菜,又是在僻路小巷里,他们的生意怎么还这么火?”致远笑说:“有人知道天下有这么贵的菜,心里发痒,好奇心被勾上来,就主动过来送钱了。”永惠也笑,说 :“你原是熟知这里底细的,我倒是开了眼,你却破钞,真不好意思。”致远说:“什么不好意思,我一个人也要来吃的,倒是谢你陪我。”他吃了两块西瓜,在杯子下留了几张小费,便和永惠走了出去。
他们沿街散步,致远对这一带很熟——这里离五原路并不远。他们走到永嘉路路口,左转,一路溜达到衡山路。致远看到一家酒吧里有电子游戏机,兴致大好,买了一大把筹码,塞给永惠一把逼真的电子枪,说:“很简单的追捕游戏,我们玩对打!”永惠还是第一次玩,开始有些木头木脑的,一会儿就熟悉了游戏规则。两个人对着游戏机屏幕一阵狂扫尖叫,让永惠觉得他们像是退回到了少年时代。
打完所有的筹码,永惠笑着说:“看你打游戏的样子和平时在公司的严肃劲一点也不一样,可见大人身上都还有孩子心,只不过平时要装大人罢了。”致远也笑,说:“今天可真过瘾,估计有十几年没打了。可惜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永惠想这里离五原路近,说不定他要回老宅,就说:“我住得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回去吧。”致远想了想说:“也好,那你一路小心。”说着一招手,帮永惠拦下一辆湖蓝色桑塔纳,隔着车窗玻璃道别说,“下周见!”
夜里,永惠做梦,梦见自己像平日那样坐在锦垫扶手椅里念小说,对面半躺着的却是致远,不是郑老师。致远站起来,到她跟前来,轻轻搂住她,嘴唇贴上来,她想要躲开却左右都挣不开去……她忽地从梦中醒来,翻身一看夜光闹钟,才三点二十分。燕燕回嘉兴父母家去了,金佟的客户公司请他们去度假村过周末,家里就只有她。
她又躺下去。下午致远说自己没有家眷时,她就若有所觉,加上后来的晚餐、散步,她看得出致远要她。可是这算什么呢?老掉牙的老板秘书恋爱?真土!老实说,她更多地把致远看成郑老师的儿子,而不是威严刻板的上司。古人说,门当户对,永惠觉得他们两个人着实门户不对。转而她又想自己这不是杞人忧天吗?人家什么也没说呢!心里一宽,睡意又沉沉袭上来。
青岛的夜
她给了他双唇,温暖柔软,他在其上徘徊了一会儿,双唇如花朵。他猛地拥她入怀,她静静地投降了。她的心跳贴着他的,他迷失其中,感觉像是被急涌的潮水包裹着。他带她进入小屋黑暗的阴影里。
劳伦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永惠他们新公司租借在市中心高档的双子商务楼里,楼下各种档次的中西美食多半是为楼里的职员们准备的。星期三上午,建曾打电话来问永惠明天中午可有空,去楼下“蜀中乐”吃川菜,又问永惠是否介意?永惠知道建曾是重庆人,在那里度过少年时代,对川菜情有独钟,便笑说:“我们中午休息时间不长,怕耽误了。”建曾担保她不会误了下午上班,这样两下里便说定了。
次日被闹钟叫醒,永惠见窗外还是阴雨绵绵——竟是下了一夜的雨,天色青灰含混,教人觉得皮肤干涩、心情湿重,便在衣柜里找出一件珊瑚红贝壳纹的束腰丝麻连衣裙,外面罩件鲑红色薄羊毛开衫。她看自己脸上有点不精神,便在淡妆后又勾了点闪色眼影,抹在眉弓尾端下侧。她又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想到以前读书时依桥和她几乎不化妆,偶尔为之,但都画得不太得法,有股子妖气,每每相互嘲笑“烟视媚行,不安于室”。她也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天化起妆来,心下忽地一阵惘然。永惠收拾好了便下楼,在街上点心店里要了一碗虾皮紫菜豆腐脑、两个水晶烧卖,匆匆吃了,走到路口坐地铁去公司。
上午致远和公关部经理吴小姐在会议室开会,让永惠去做笔录,然后整理出一份Memo给他。吴小姐三十五岁,单身,脸上总好像有点肿,居然还有些粉刺,高度近视,戴着隐形眼镜,眼珠鼓鼓,更给人一种脸上各个零件皆圆的印象。她是本地人,相当干练,说得一口漂亮的美式英语。起先公司里的人都以为她是在国外受的教育,后来才听说她一直在国内做事,以前在一家香港贸易公司做过,和美国上司处久了,练出来的。
他们的楼层高,窗外是一片老的里弄房子改成的绿地。雨丝细细的,一团水汽烟霭中遥遥看到一带江水浩浩荡荡,浊浊向前。江两边竖着许多银色的高楼大厦,上半截都在云雾里头藏着——雨雾中的钢铁森林,城市的奇观。
开会时,永惠发现致远时不时朝她这里看过来,不知自己脸上是画了花还是怎的,心下不安,脸上烧起来,索性低头记录,也不看他们。开完会,致远让永惠留一下,说中午一起去吃饭。永惠说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致远笑笑说:“那么改天吧。”
“蜀中乐”就在永惠他们商务楼的二层,连雨具也不用带。她乘电梯下去,在餐厅门口看到西装革履的建曾。建曾正站在那里等她,见她今天艳若桃花,说:“你越来越好看了,走在商务楼里简直是个祸害,惹得青年才俊们夜不安眠、睡如翻饼。”永惠半笑半骂道:“满嘴胡说,没个正经!”
永惠记得建曾喜欢吃宫保鸡丁,以前他请客到学校外面的小吃街下馆子,不论是不是川菜馆子,他总爱先点个宫保鸡丁。所以永惠看他点菜开场又是“宫保”,不禁“咯咯”笑起来,说:“以前你请我们打牙祭的情景我全记起来了!真是时光如电。”
她本来还想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