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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四季行歌(全文)(1)
四季行歌(全文)
楔子
她一直都在找一个人。
整整一个春天,一个夏天,一个秋天,都在盲目而有些焦躁的寻找中过去。
而现在终于是冬天了。角落里的那只秋蝉已经丧失了歌唱的能力,渐渐地在衰弱死去。
她曾经和它日日相对。一个聒噪不已,另一个以沉默伴随,彼此有着绵长的默契。这啼叫中断的那一天,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从床榻上打起了帘栊打算出行。
〃竟然这么长了……〃
对着菱花镜握住了一直长到脚底的发丝,她暗暗地嘀咕了一句。
从朦胧晕黄的镜面上看去,握在手里的像是长夜里丝丝纠缠的烟雾,若不梳理的话踩上去定会被绊倒。
她撩开了几缕发丝,纤长的手指缓缓停在领口的衣襟上。
那里是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她梳理好发髻,插上簪饰,在亵衣外披上了数层颜色不一的绢衣。
这样看起来,那娇小的身体也像裹在花瓣中的芯。
再三端详过仪容后,她终于坐上了出门的步辇。
〃得得〃的声响中,车身轻盈得像在空中飞翔一般,许久许久,到了一个路口终于停下。
下车后,眼前十分开阔。长而宽敞的驿道和成行青葱的松柏,天色澄净。远处一带仍可见朱红的宫墙,墙身上积着深深的雪,几株腊梅在上方努力地探出虬枝。
〃终究是出来了……〃
还来不及多感叹几句,她便看到松柏下赫然立着一个人的背影。挺括的袍带以及清雅的站姿,看来像个在朝的青年,手中却不见觐见的公文,只握着一枝长笛,立在那里一片静默。
〃啊,是你……就是你么?〃
她只觉得满心惴惴的欢喜,却又生怕会认错了人,一时间只是举步不前。他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便要转过头来了。
〃是的,是我啊……〃
浅淡的笑意,就在他转过头来的刹那,宛转开放。
他额头下飞扬的眉,他微挑的唇角,都在温和的发线下层层涌开……她摒住了呼吸,终于要见到他了。
终于……
刷拉!!……
骤然地,眼前像是被雪地所折射似的,明亮的、刺眼如银针般的白光将视线汹涌地淹没,涌起纷乱的盲点。
〃你,你……〃
她大惊失色,想要呼喊些什么,猛烈的风声立刻将一切声音吞噬,肃杀的雪片在天地间狂乱地舞动,风景在转瞬间支离破碎,连同他模糊的脸……
冬会初雪
〃蘋儿,蘋儿!你醒醒!!〃
……不出意料,她又再度被唤醒了。
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如常的梦魇。大汗淋漓醒过来的时候,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结果,对着茜槿焦虑的脸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
〃没事啦,梦魇而已。〃
〃最近你老是梦魇呢。今晨宫中的赛诗会,不会有妨碍么?〃
茜槿仍然有些忧色。
她猛然想起自己肩负的任务,哎呀一声立刻翻身起床,急匆匆地梳洗。由于冬季天冷的关系,胭脂膏都冻成了暗红的一块,需要用手掌的暖气呵开。
〃要不要画点梅花妆?〃
茜槿指着窗外。
〃看,昨夜天寒,梅花开了一大半,正好应个景儿。〃
〃真的呢。〃
她的手指本来已经伸向了彩笔,沉吟了一下又放下,只顺手从匣子里拈了一点鹅黄,贴在脸颊上。又把云鬓细细堆了上去,插上数支簪子,便打算动身了。
茜槿只当她是因为天冷懒得细细妆扮,收缀好后两人便和其余的侍婢们一起去娘娘寝宫外请安。
众人散去后,她被特意留了下来。
〃她韩翠蘋不过就是多识几个字,会写两句诗,就被娘娘这么看重!〃
〃不过,淑妃娘娘那边也有人辅佐,不一定就比她差了……〃
侍婢们离去时几句闲碎不甘的言语落进她耳里,像是黯淡的蛛丝,抹去了也不觉得舒畅。
娘娘隔着帘子吩咐她,去御花园剪几枝梅花装入美人瓠里,做为行酒令时的起兴之物。
寝宫距离御花园颇有一段距离,沿途经过数间行宫,路上的雪虽然已被扫除了大半,仍然透着彻骨的寒意。
走了近两刻钟,终于到了花园外的低墙边,昔日的姹紫嫣红已经化为连绵的玉树琼枝,只有梅花带着或浓或淡的嫣红,盛放于漫天漫地的雪野里。
她远远看着那些修得规规矩矩的枝条,陡然觉得有些乏味。
江南是她的故乡,记忆里那片梅林的名字叫做香雪海,冬春交会之际,漫山遍野盛放如雪白的浪潮,更衬出这深宫禁苑里寥寥数株的孤寂。
此时拂晓笼罩的黑幕已消散,天空露出淡淡澄蓝,想来白日会是怡人的响晴。梅枝映衬在那明亮的背景之中,看起来跟梦里的情境依稀有几分相似。
翠蘋穿行过重重疏影的屏障,浮动的暗香淬染过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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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四季行歌(全文)(2)
她想到了那个身影,清高落寞像一只鹤、却又迷离得如一阵烟,还有那张尚未见得真切的脸,不由一阵怅然。胸腔里几句散漫的离歌,渐渐涌上来……
〃清晨帘幕卷清霜,呵手试梅妆。都云自有离恨,故化做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这歌中所言,是宫中流传的一则传奇。如此遥远而亲切,是蘋儿少女时枕边入眠的诗句。
她毫不留恋垂垂暮年的宫廷里夸夸其谈的联歌诗会,心里念着的只是那相距并不遥远的前身,盛唐时众口铄金的传奇。
春殿梨花
〃贞观之后,便是英姿飒爽的女皇,祥瑞之气被泽天下,各样珍奇之物走过长长丝绸之路抵达京城,你没生在那样的年代,自然不知道那有多么好……〃
这样碎碎的念叨,开始源自家中的老嬷嬷,后来换成了宫中回廊边年迈的宫女。他们的白发上面颤巍巍地簪着红花,看得叫人悚然心惊。
在翠蘋的记忆里,最后一次去逛西门的集市,呼吸到天朝自由的空气,是在一个暮春。
那天,邻居家的女孩儿一定要拉她去点心铺买新制的冰糖梅子。在街上走得几步便有些汗透重衣,衣铺里早早挂出了夏季的轻软布料,长长的水绿色、桃红色的绢丝在风里飘摇。
〃得得!!〃
沉重的马蹄一路挟卷着灰尘踏碎平静,直向她冲来!
她来不及闪避,身边忽然伸出一支手臂一把拉过了她。
是位少年郎。
她还来不及道谢,高头大马逼到了身前,那上面一张肥白的脸正对着她,瞳孔里的光线有捕获猎物的惊喜。
她当时不知道,那是圣上下派到民间四处猎艳选秀的太监郑公公。
有时候她会想起那个救过她的少年。
急促间她看不清对方的眉目,只记得她的身量只及他的胸口,撞到的衣襟上似乎有种淡淡的香薰。
气味渗入她的心中,一寸寸地,与那逐渐模糊的记忆一起,终于化做她梦里的梅花林中心心念念的身影。
后来在宫中,她为着这模糊的牵念写下诗句,然后悄悄丢进到门前太液池里去。
有段时间她着了魔,她每天都写,那些沾染着强烈思念的句子附着在花瓣上、红叶上、纸鸢上,在流水中载浮载沉流向高高的宫墙外。
某一日终于东窗事发。她被自己侍奉的嫣妃特意召见了。那是宫中如今最受宠爱的妃子之一,一向与另一位宠妃淑妃不和。
她第一次单独被召见,看见娘娘闲卧在庭院中低矮的绵榻上,长长的黑发和衣裙饰带似水流泻。
请安过后,娘娘并不回头,只是低声询问……
〃那些花与红叶上的诗句,是你自己所做的么?〃
〃……是。〃
她跪在冰冷的砖石上,不安起来。宫中所有的女人,身躯和生命都属于皇宫和天子的,这些忤逆哀艳别有寄托的诗句足可要了她的命。
〃我很喜欢。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侍候吧。〃
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