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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红兵被逗笑了,骂道:“日你娘!”
骂娘的话在寝室里也是司空见惯的。任你骂谁,谁都不在意。
我们大谈特谈那个“伤疤”,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谈,言语刻薄,联想丰富。
刘红兵要回彩照,逃出寝室。
11
刘红兵拿着恋人的彩照往女寝室里走去,他希望大姐姐们的评说比大哥哥们好。今天本来就应该是个好日子。
“哎哟,小弟弟,这是你妈吧,真年轻!”
“你妈?真不相信有这么年轻。你妈还不到四十岁,肯定的!”
他不想再听下去。
除了苦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表示。
就在这一天晚上,刘红兵和古大哥打了一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也不理谁。如果不是这个“彩照事件”,刘红兵是断然不会先动手打古大哥的。
古大哥名方毅,在我们寝室中,他年纪最大。跟我一样,他有一个值得苦恼不已的缺憾,那就是太矮,他的身高比我还少两厘米。热心的人给他介绍对像。见面之后,姑娘半开玩笑地说,他要是高一点就好了,哪怕是四厘米。要是我高一点我他妈的就不来找你了。他一肚子装的全是火气,回到寝室就一个劲地发泄,骂那女的不是人。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停地和女人交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有曾国藩的精神。但他的前途似乎比我好不了多少,只有黑 暗,没有黎明。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似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他的命运。他说他的姑父转业回来,被安排在湘中城当一个局级干部。他经常去姑父姑母那里,每回总要带回来一包好烟。这样的好烟,如果要自己出钱他是绝对不会干的。他为拥有这样的姑父而自豪。他的话语中除了他的姑父就是他的希望。古大哥今非昔比。他甚至想在湘中城找个女朋友,通过姑父的关系,几年之后把自己调上来,或者干脆分配的时候就分在湘中城。以前许多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他不但敢想,而且敢做。古大哥变得奢侈了,以前每餐顶多吃个三毛钱的菜。现在至少翻一番——他的速度比中国实现现代化的速度快得多。现在也轮到他古大哥经常早出晚归。早出晚归干什么?花姑娘的见识见识。
显摆什么呢?古大哥不在寝室的时候,谢长华说,他那个姑父是拐了几个弯后的亲戚。我不信,说,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肖森也说,古大哥的姑父是七拐八弯的姑父,臭美什么呢?
古大哥有他自己的看法,不论是拐了多少弯的姑父,他总归是自己的姑父,不是你谢长华不是你肖森也不是你王虎森的姑父,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显摆和臭美。
古大哥以前可就大不相同。
古大哥自己买烟抽,他烟瘾特别大,一天至少要消灭一包烟。他对我说他以前常抽康乐烟。开始我听那名字以为那是名烟,或者外国烟。后来才知道那烟比废纸还便宜,八分钱一包。刚上大学那阵,他忍痛抽过几包香零山,因为他没发现店子里有康乐烟买。湘中城毕竟是个城市,不比乡下。每回吃过夜饭散步的时候,也就是他买烟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出去散心。他去小铺子买烟,我站在街道边等他。他回来,两手空空。
“怎么,没便宜烟买?”我问。
他神秘地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
“买烟。”
“怎么?你得罪了老板,他不卖给你?”
“不是。”
“那你刚才不是去了吗?”
“帮帮忙,给我去买一包建设烟。”
“好吧。”我接过他手中的两毛钱。
“老板,买包建设烟。”
老板还找我一毛钱。这么便宜?我明白了。又好笑又可怜。 “老板,再买一包建设烟。”古大哥不会责怪我自作主张的。
回头找古大哥,他己走得很远了。
有人怕别人笑话,我可是无所谓的。有人制造便宜的东西;有人去买它,再自然不过了。
戴墨镜一度成为时髦。不管高矮胖瘦,只要一戴上那玩意儿俨然就神气十足了。古大哥也买了一副,一副和建设烟旗鼓相当的墨镜。人多的地方他绝对不戴,他把它让给我。到了偏僻角落,四处无人,墨镜才物归原主,他这才敢戴上。不远处来了几个人,他立刻取下墨镜来给我。我是够自卑的人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缺乏自信的人。
“古大哥,你的墨镜是戴给我看的吧。”
他不回话,只笑。
更确切点说,是戴给你自己看——我打算这么说,一想大家彼此彼此,何必呢?
姑父成了局长,古大哥变了,也该变一个人了。只是在恋爱方面,他并不见得有大的进步和进展,高来低不就嘛。
“古大哥得意什么?当局长的姑父还不是嫡亲的呢。他那德行,想找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姑娘,做梦!”嘲弄古大哥的自然又是肖森。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肖森来师专前是民办教师。老师被人瞧不起,更何况是“民办”的呢!发愤图强,考上大学,改变命运,没料到三年之后还是要干老行当。他脾气急,体现在牌桌上输了就红眼,没完没了地指责对门出错了牌。有几人能受他这样的气?针尖对麦芒:我没错,你干嘛指责我?你自己才出错了两张 牌。肖森更不会自我批评。争吵就是必然的了。声音越来越大。手中的牌一扔或一摔,不打了!不打了就不打了,有什么新鲜稀罕的!很多时候,肖森邀我和他打对,一来我的水平比一般人高,二来我对任何人的责怪都一笑了之——人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用不着太认真;至于为打扑克伤和气,值得吗?说穿了还不是一盘牌吗?有一回,谢长华的外校朋友来了,没其他事干,就打扑克。谢的朋友与肖森打对。肖森输了,又指责对门。对门岂是任人乱说的人?谢长华也怪肖森太那个,谁不要面子呢?肖森脸孔血红,同谢长华吵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双方都摩拳擦掌,楚河汉界,就要大干一场。幸亏李大哥、龚杰这些大力士上去拉开了他们。不然,血流成河也未可知。
风波平息了。
龚杰坐下来一心一意地练书法。他的字写得挺好。身高一米七二,脸瘦瘦的,胸脯的肌肉却一块一块的鼓凸着——他曾自我炫耀:我的胸脯比有些女同学的要高,是高高的。他的字,不论是毛笔字钢笔字,不论隶书楷书行书草书,你都不能不佩服。我的字也不错,可是在他面前,就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他是校书法协会会长,又是学生会秘书,接触的姑娘很多,我们以为他准谈了对像,至少一个,殊不料他也是光棍—个。
“你机会多的是,怎么还没搞到一个呢?”
“唉,我也不晓得是什么鬼,见了妹子我就不大自然,脸也发烧。没男子汉气概。”
“是不是还在想高中的那个西施?”
“早就不想了。她都有孩子了。”
“少妇更迷人。”
“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你跟少妇睡过?”
“那倒没有。”
龚杰的预考成绩是他们县里的第一名,高考不知为什么考砸了——“如果不是……那我现在就大不一样了。”他常这样叹息。晚上,寝室里总少不了争论,总要谈论女人。我说得很起劲,可龚杰比我还厉害,在他面前我只好甘拜下风。
有一次,我说:“特大新闻,《收获》杂志上有张贤亮的中篇小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写得很好,尤其是男人同女人接触时的文字,更令人叫绝。大家还是一睹为快吧。”说这话时,我还不知道这小说会引起全国那么大的反响,连淮阳一中的朋友来信都谈起它,还说他们抢着看那期的《收获》杂志和《小说月报》,有两个人抢书时把书都给扯烂了。
仅仅说那几句话还不够,我把其中我认为最有趣味的地方绘声绘色讲给他们听。他们动心了,课都不去上,到阅览室看《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只有一本《收获》杂志,龚杰抢在众人之前借到了,冒着被罚款的危险把书带到寝室里,把一些好的章节句子摘抄下来。他还要当着众人的面高声朗读这些精华,寝室里坐怀不乱的卫道士都被他刺激起来了,阅览室的老师都让我们给弄糊涂了,那么多人同借一本杂志,为什么?看过之后,一个个如吸了毒—般,莫非……不几天,那一期《收获》杂志被撤走了。它不是禁书,学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