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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原来的家,被送到他父亲一些老战友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她现在仍然记得,每次去探监,父亲都要用他那粗糙干瘦的大手替她抹掉眼泪,要她不哭,要她坚强。
林彪摔死以后,父亲平了反,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家。湘芷的母亲就又向父亲提出复婚,父亲一笑了之。老将军新中国成立前在延安结过一次婚,可他和妻子生活在一起没多久,她就在敌人的一次轰炸中牺牲了。他带着创伤,戎马倥偬,南征北战,一直没考虑家庭问题。新中国成立后,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与湘芷的母亲相识。她是一位名人的女儿,尽管他与她有一定的年龄差距,她还是爱上了他。她说爱他的指挥才能,爱他的战争经历,爱他的将军风度,爱他的一切。后来他才清楚她只爱他的将军头衔,爱他的高官厚禄。政治上的沉浮,生活上的动荡,感情上的挫折,使老将军对许多事情淡漠了。他不让湘芷与那些纨绔子弟来往,教育她要好好念书,将来做一个有知识、有专长,凭自己本事吃饭的人。
湘芷现在的理想是做一名女作家,在文学创作领域里有所建树。她认为文学家最重要的是感情,而搞政治的往往感情淡漠。历史上很少有女作家同政治家结合的。湘芷认为自己感情丰富,对感情的渴求也很强烈,像鹰云这样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很难理解她的感情,再说,鹰云比她还小两岁,在有些方面还不成熟,不懂事。这些都像一道道屏障阻拦着湘芷,使她不能去爱鹰云,也不能接受他的爱。然而,鹰云的感情却是这般真诚,这般热烈。她知道如果拒绝他,对他无疑是一个巨大而沉重的打击,她不忍心这样做。可要答应他,这又不可能。她不能欺骗自己,欺骗他。湘芷说不出有多烦恼。我该怎么办呢?酿成这苦果的原因在我自己?不,我并没有诱惑他,纵使我诱惑了别人,也绝没有诱惑他。我对他热情,友好,对他说豪言壮语,只是帮助他,鼓励他,丝毫也没有爱情的意思。难道他认为这就是爱情?真还是个孩子。湘芷摇了摇头,连连几声叹息。
她坐得有些烦了,就站起身,在湖边的垂柳下漫步。忽然,她看见薛霏双手托着腮,支在膝盖上,像一个木雕泥塑似的坐在一个石凳上凝视着湖水。湘芷朝她走了过去。
“小妹妹,不睡午觉,坐在这儿干吗?”湘芷发现薛霏眼睛里闪着泪花。
薛霏不说话,连看也不看湘芷。
“谁惹你了?告诉我,姐姐给你帮忙。”
薛霏仍然一动不动,仿佛真是个木雕。
“你说话呀,生我的气啦?”
“你走开吧,我心烦。”薛霏不答理湘芷。
湘芷只好走开。她蹒跚着,巡视着,思考着,脑子里倏然闪出了一点灵感,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鹰云了。这样,也许既可以委婉地拒绝他,又不伤害他。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纹。
二十九
天空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沉沉一片。教室和图书馆亮着白色的灯光。灯光闪烁,透出窗户,给校园增添了几分惨白的亮色。在一条由学生宿舍通往图书馆,再通往燕湖的寂静的小路上,湘芷与鹰云在默默地走着。今天上午,在外语课中间的休息时间里,湘芷壮起胆子把鹰云叫出教室,与他约好晚上八点在这里见面。鹰云提心吊胆,一会儿狂喜,一会儿悲伤地挨过了中午,挨过了下午,总算挨到了约会的时间。当八点还差五分,鹰云赶到约会地点的时候,湘芷早已来了。她向鹰云微笑了一下,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鹰云觉得这微笑有些勉强。他心跳得非常厉害,仿佛要把胸膛撞破。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谁也没说一句话。鹰云不知道湘芷将会给他怎样的答复。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风流大学生(一)(67)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们撞上了素荫。她夹着书,正从图书馆那边走过来。她今晚心情异常烦闷,什么书也看不进去。吃晚饭的时候,她在饭厅里听班里几个女生说鹰云在追湘芷。当时,她不太相信,可情绪却因此变得很不好,仿佛平静的湖面落入了一颗石子。刚才,她身子坐在阅览室里看书,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现在,眼前的事实使一切都清楚了,再也用不着疑惑了。
“素荫,这就回来了?”湘芷问道。
素荫没答理她,只是狠狠地瞪了鹰云一眼。鹰云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素荫已走远了。
素荫感到极度的悲伤,仿佛有无数根针尖扎向她的心。她感到手脚冰凉,全身乏力,就找了张椅子坐下。她望着天空,觉得天黑得可怕,低得可怕,像是要无情地向她挤压过来。素荫一点也没想到鹰云会爱上湘芷。她知道曾法正在追求湘芷。这她并不嫉妒。她认为像曾法这种浅薄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不过是看中了湘芷的长相与家庭。素荫与湘芷一直比较隔膜,对湘芷的漂亮,粉饰打扮,卖弄风情,她十分反感。当然,她也知道湘芷与自己不是一样的人——她父亲是将军,是大人物,而自己的父亲是工人,普通百姓;湘芷漂亮,富有,自己却平常,贫困。尽管她曾经也为此自卑过,伤心过,但并没有就此颓丧,沉沦。她认为自己智商高,成绩好,人格高尚,性格坚强,而这些她所具有的优点不是靠天赐,不是靠优越的外部条件,而是自己艰苦劳动和奋斗得来的。她为此感到骄傲。她以为像湘芷这样的轻浮女子,只能博得那些浅薄男生的青睐,而真正有见识,有良知,有追求,深沉而刚毅的男子汉是绝不会看上她那类人的。然而,鹰云——她尊重、钦佩、爱慕的人也爱上了风骚的湘芷,这使素荫头脑里许多固有的信念产生了动摇,支撑她吃苦奋斗的精神支柱也仿佛要因此而崩溃。她感到脑子里一片漆黑,就像这天空一样。难道女人的美,女人的魅力就在于她的容颜,她的姿色?性格,心灵,学识,才华,这些对于一个女子就毫无意义?素荫联想起自己的身世、遭遇,不禁悲悲戚戚起呜咽起来。
鹰云与湘芷继续踏着小路无言地往前走。素荫刚才那“狠狠地一瞪”,因为天黑,鹰云并没感觉到。他全部的心神都在紧张地等待湘芷的判决。夜色愈来愈浓,天空与大地愈来愈黑,鹰云却慢慢地镇定冷静了,他一边等待着湘芷的问话,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呀?”湘芷终于开口了。
“要说的我都写给你了。”
“你今年多大了?”
“你问这干吗?”
“我要问。”
“十八啦。前不久过的生日,生日那天,我写了首小诗,我念给你听。”鹰云停顿了一会儿,念道:
虚苦十八业空茫,
丹心进取魂自强。
人生坎坷英雄志,
九州方圆数刘郎。
“挺有气魄的。不过,还有点儿孩子气。”湘芷笑道。
“孩子气?”
“是的。不过,你本来也就不大嘛,比我还小两岁呢,只能做我的小弟弟,你说呢?”
“大两岁,那有什么关系?燕妮不是比马克思大好几岁吗?”
“你真的爱我?”
“真爱你……”
“你爱我什么呢?”
“我说不好,但我就是爱你,爱你的一切。”
“你了解我吗?”
“这是什么话,当然了解,不了解,我会给你写信……”
风流大学生(一)(68)
“其实,你并不了解我,因而,把我想象得非常理想。真的!如果你真正全面客观地了解了我,就不会爱我了。”
“没有的事,我一辈子都会爱你、忠诚你的,你不信任我?你要我用什么来证明我的心呢?”鹰云有些激动,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湘芷。他突然伸手紧紧抓住湘芷两只瘦瘦的手腕,颤抖着说:“你要我发誓吗?”
“别……别这样……”
“你答应我?”
“我……我不能……”湘芷很痛苦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这是真的?”鹰云觉得五内俱焚,那颗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血也仿佛要凝固了。
“我尊重你,钦佩你,但是,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更不能欺骗你。原谅我,我可以做你的好朋友……”湘芷看着鹰云痛苦的样子,自己也很痛苦。她极不愿意伤害他。
鹰云把湘芷的手慢慢地松开,像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不动地呆立着。他的希望破灭了,他的理想粉碎了,他日日夜夜的憧憬原来是一场梦。他想,我不能就这样完了,我还要作最后的努力,最后的挣扎。
“我恨我的力量太小啦。”鹰云沉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