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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全身一僵,似乎犹豫了瞬间,又或许没有犹豫——但无论如何,其实也已经来不及了。
像是前生看电视所见的慢镜头一般,苏三那把薄薄的软剑一寸一寸地嵌入方煜的脖子、削过去、鲜血喷射而出。
然后他抓着方煜的头发,轻轻一提便将那头颅拿了下来。没了头的断颈处一下子涌出更多的血,苏三没再看一眼往后倒开的尸体,只将断头的脸朝向我们,依旧笑着,道,“小少主,贵庄的事苏家没半点插手的打算,现在苏三以这个头颅,代苏家给贵庄一个交代,万望小少主回庄后向萧庄主禀明详由。”
那断头往下滴着血,眼睛睁着,也许是错觉,我甚至看到两只散了焦距的眼珠还缓慢地动了动。
门外望南的弟子疯了般往里涌进来,季初三人挟着脸带惊慌的上官砚,混在人群中挤到我身边。
我却定定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明明是八月大暑天气,却觉得身周气温瞬间骤减,寒气透体而入。胃里一阵翻腾,我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眼前一片晕眩,身边另有人托了我一把。我伸出手臂搭上这人的脖子,全身发软地靠过去。暗暗咬了一下舌尖提神,指间微微使力——这人猛然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我,随即身体晃了晃,往后倒去。
我的手来不及收回来,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用尽,被他带着往前扑去,眼前便一黑失去了意识。
……
醒来时已经回到高唐别庄,苏三就在旁边,几乎是同时舒出一口气,道,“好了,可算醒过来了。”
他退开,后面的萧聆就露了出来,“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竭力不去想那只血淋淋的人头,转而对苏三说,“要送我回来,耽误三公子的事务了。”
苏三微微一皱眉,“小少主言重,是苏三考虑不周,令小少主受惊了。”他看着萧聆,“人既然已醒,苏三也不久留了,改日离开江陵,定来登门辞别。”
窗外漆黑一片,我说,“夜深了,三公子路上小心。”
苏三笑了一笑,转身出去了。
……
辗转反侧一夜,天才微微发白,我起来练剑。
也许是下山以来太久没有动过剑,练了几年明明已经烂熟于心的剑招,今日一招一招地比划出来,竟然带了些涩滞。一不小心,翻了几个腾空翻之后,剑势却收不回来,剑刃一下砍向旁边的树干。
白亮中透着森森碧青的剑刃,生生嵌入树干两寸。似乎马上会有鲜红的血液喷涌出来。
脑中阵阵晕眩,我发愣地盯着那个切口看了一阵,忽然像是被火烫一般,松开手中的鱼肠剑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有人接住了我。
萧聆将我转过去面对着他,皱了皱眉头,“一夜没睡?”
“睡不着。”其实眼都没有合过,只要一闭眼,那个滴血的断头就会出现在面前,瞳孔发散的眼珠微微转动。我用尽全力抓着他的手臂支撑发软的身体,等恢复了一点力气,再慢慢地走过去将鱼肠剑起出来。
脑里乱哄哄的,试了两次没有成功,连剑柄都握不住滑了手。第三次伸出手去的时候,萧聆似乎突然很急地叫了我一声。
我猛地一凛,同时察觉到手上一阵剧痛!举着满手的鲜血给盛怒的萧聆看,我苦笑道,“这已经是好的了,若不是你叫了我,切了这只手我才知道。”
萧聆脸上一冷,半晌才道,“你去睡一下。”未等我应话,又添上一句,“我在旁边守着。”他将我拉进他的房间,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后便把我按在床上休息。
我躺在床上,第四次翻身的时候,听见他从外室走进来,忍不住睁开眼,“大哥。”
“不要想太多。”萧聆一直走到床边,“我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出任务杀了人,到现在……日后你就会习惯了。”
十二岁,比我现在还要小两岁。说起来我八岁那年被正道人士半夜围击,可不也已经杀过人。只不过当时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不同的。“大哥,我不会习惯的。”我看着他,思绪却飘出很远,“因为生命是无价的,杀人是罪。”
“朝廷律法几时管得到萧家了?”
不是的,我知道不是。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投了一个好胎,或许我可以渐渐习惯呼奴唤婢高人一等,但是永远也不可能学得会随心所欲就毁掉一个人甚至杀死他。杀人是罪,这不只是律法上的罪行。
人死不过头点地,今日一个人损害了我的某些利益,我毫不在意地杀死他。他技不如我势不如我只得一死,却不是害人无数十恶不赦非死不可;对我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但是却可能是别人的儿子、手足、丈夫、父亲。
也许有一日,我便会是那个儿子、手足、丈夫或者父亲的一员。到时谁又来听我一句哭诉质问,他其实也不是十恶不赦非死不可呢?
“大哥。”我坐起来问萧聆,“上官砚怎么样?”
“昏迷不醒。”
“很好。”我考虑了一下,将昨夜想了一夜想法告诉他。“虽然很仓促,但我们还是赶在这两日将此事了结了吧,等爹爹一来,我们马上就启程回庄。”
——我只是想起了昨日身边拦我的人那句“庄主不会留他的。”
将所有人都叫了过来,先是宣布萧云寒要来的消息,“庄主已经从洛阳启程,正在来江陵的途中。你们还有两日的时间,准备准备,迎接庄主尊驾。”而后话题一转,“另外,昨日上官掌堂本要告诉我庄中内鬼的事。可惜尚未来得及说,方煜便死了,上官掌堂身上被下了焚情,万幸我及时发现,才避免了他受焚情所累而死。”
我扫视厅中所有人,“可见他身在望南,只怕得知了很不少真相。”顿了顿,接着说,“所幸焚情的解药也几个时辰便能炼出来,大约明日这个时候,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转而对莫远行道,“莫守庄,你去准备,戌时之前将炼焚情解药的药送到我房里来。”
莫远行一时为难,“禀尊上,旁的好说,可是迟日红,素来只在天机山庄才有……”
我淡淡打断他,“嗯,迟日红不必寻,我恰好带了一株。”
……
大半夜过去了,我房里依旧烛火通明,我打了个哈欠,在手边的一堆药材里找了找,摸出两朵新鲜的曼陀罗扔进药臼中。
忽然,门外有人匆匆来禀告,说是地牢失火,情势十分严重!
又失火?我条件反射般疑惑,却听见隔壁萧聆已经开门出来,跟着人家走了。“不好!”我这才慢一拍地想起,地牢里关了很多人不说,就连昏迷的上官砚,也在地牢啊!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一搁,我也匆匆地跟着跑了出去。
一阵轻风拂过,空无一人的房中烛火一闪,随即灭了。
“这内鬼还真喜欢用火。”我打着哈欠跟在萧聆身后回来,“好在发现得及时,没出什么人员伤亡,上官砚也没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推开门,紧接着便大叫了一声,“啊!”
萧聆几乎是破门而入,疾声问,“小眉?!”
我看着他,惨呼,“我的药臼……被人偷了……”那还是一个大管事给我送的走后门的礼呢。一套制作十分精巧的翡翠药臼,用来捣药大约不算上乘,但翡翠玉质纯净,十分的值钱,带回去当摆设也好看啊。
萧聆皱眉,马上转身出去,吩咐合庄戒严,找寻那个偷盗焚情解药的人。
折腾了大半夜,人自然也没有找到。
第二日午后,苏三过来辞别,匹马单车离开江陵。我和萧聆两人轻骑送他出城外五里亭。
五里亭临近江边,三人下了马。黄香扇先下车来向我俩拜别,然后返回马车等着。我远眺百尺外的江面,对苏三道,“走水路回金陵不过几日的水程,这才便捷呢。可惜三公子沿途另有事务要处理,否则敝庄倒可以安排专船送你。”
他道,“谢过两位好意了,此番虽然没有享受到贵庄的专船,但是他日若有机会,还望到时两位记得卖苏三一个方便才是。”
我笑道,“山水有相逢,江湖之大,总有再遇的一天,届时说不定是我等需要三公子关照呢。”
苏三微微一怔,也笑了起来,道,“‘山水有相逢’,说得好。这偌大的江湖,苏三十分期待他日与小少主的再见。”
“那么,祝三公子一路顺风。”
“承你贵言,告辞。”他上马,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