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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那人察觉有异,一瞬醒转。我被他这样毫无预兆的警醒吓了一跳,来不及移开的目光正好对上他突然睁开的眼眸。诡异的静寂,无声的对视。
好吧。耳根有些发热,我悻悻的转开脸,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偷偷看你。
“眉儿?”萧云寒坐起身,三千青丝从枕上拖起,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然后披了他满肩满背。我看着他微微散乱的衣襟,一瞬间又呆了。这,这……
“眉儿,你觉得怎么样?”萧云寒随意捋了一把散落肩上的头发,柔声问。
我猛地回神,一张脸恨不得烧起来,赶紧别开视线,磕磕巴巴的道,“没、没事了……”
“呵呵。”萧云寒似乎终于看出来我的窘迫,轻轻笑出声,道,“真可爱,眉儿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好吧,要不要亲一口爹爹?”
大汗。这男人,怎么又演起这种慈父角色来了?受刺激了么,最近好像都正常很多了的。我回过脸去看他,这一看,不由笑出声来。
圣元寺和尚们生活苦朴,天气虽然入了秋,床褥却还是竹枕夏席。萧云寒这一睡可能因为要一直保持侧身抱着我,所以摁着竹枕的一边脸便压出了颇为明显的条条红痕。那一片红痕印在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偏偏他还不自知,颇好心情的问,“眉儿笑什么?”
唔唔,才不告诉他,如果他没发现就出门去的话,哈哈哈哈……这样想着,嘴角似乎咧的更大了,我赶紧正襟危坐,用尽量正常的声音说,“没笑什么。”
萧云寒一脸不相信。好吧好吧,我暂时出卖一下色相,反正都是小孩子。攀起来,在他印了红痕的那边脸上“啾”地亲一个。
萧云寒明显一呆。呵呵呵,更加想笑了。
有人叩门,追影在门外说,“庄主起了吗?请容奴婢进去侍候。”
“进来吧。”萧云寒整了整衣襟,缓声道。
我紧紧盯着那扇木门,等着看笑话。进来的是两个人,追影和拂衣。
他二人进门,一看见萧云寒的脸,马上齐齐变了脸色。追影那脸色一变,即刻又恢复了正常,快得好像根本不曾变化过一样。不过拂衣就没有那么给面子了,直接哈哈哈的笑出声来,然后一边抽气一边说:
“哈哈……你们俩……哈……用不着做个记号来强调你们是父子吧……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大惊,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无语,右脸上席子的印痕清楚的可以数出有多少条。萧云寒不是一直抱着我睡的么,到底是怎么印上去的啊?一想到我还傻乎乎暗自打算看萧云寒笑话,简直没脸见人了。
萧云寒一见我伸手去摸脸,马上便知道我刚才傻笑的原因了,竟然不生拂衣取笑他的气,而是温柔一笑,道,“眉儿,方才爹爹曾问你笑什么,你为何不答?”
咦?我惶恐,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
萧云寒还是那副温柔款款的模样,伸手来把我的头发捋顺,从枕下抽出那根紫穗发绳束好,道,“眉儿为何要笑呢?”
我头皮阵阵发麻,连忙道,“眉儿昏迷醒转,睁眼见爹爹就在身边,内心感觉开心,所以忍不住要笑……”
“哦?眉儿这样说,爹爹好高兴。”萧云寒依旧含笑,收回手下床,道,“那么拂衣,你刚才说你为什么笑来着?”
“啊?”拂衣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马上敛容正经道,“禀庄主,回庄一切事项已经准备好了,属下归心似箭深感愉悦因而失态,请庄主恕罪。”
“是么……”
“回庄?”我震惊,顿时忘了萧云寒的可怕,不怕死的打断了他的话。
“嗯。”说到正事,萧云寒那戏谑的笑意终于稍稍收敛,颔首道,“今日就走。”又问拂衣,“沿途别庄都通知到了?”
“是,请庄主放心。”拂衣说着,又过来给我把了一下脉,确认我体内的毒已经拔净后,才退了出去。
追影服侍萧云寒更衣洗脸后,也退了下去。好一会,又拿了两个个水煮鸡蛋回来,分别给我和萧云寒敷脸。
一切停当,追影又去张罗早膳。我看着她匆匆出去的身影,心里啧啧称赞,真是尽心尽职啊,侍候得萧云寒这种大老爷都挑不出瑕疵来。
没一会,追影却急急回来,对着萧云寒一跪到底,道,“请庄主降罪,属下失职,月奴死了。”
萧云寒本来正要把我从床上抱起,闻言直起身回头,“怎么回事?”
“昨夜来属下一直看着她的,不想方才过来伺候庄主片刻,回去后她已咽了气。”追影声音里无限惶恐,道,“是他杀。”
萧云寒拂袖而出,“去看看。”
我看着他二人联袂出门的背影,呆了半晌,肚子突然哀叫,“咕噜,饿啊……”
没办法,好在有追影留下来的那俩鸡蛋。我爬下床走进桌边,踮着脚好不容易够到鸡蛋,然后干脆席地而坐,剥起鸡蛋来。
一个鸡蛋还没剥完,门外突然有人说,“阿弥陀佛。”
咦?我连忙站起来往门外走,果然是无尘。“大师。”我一手拿鸡蛋,一手竖在胸前行佛礼,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不过礼数还是得周全的,我恭敬颔首,道,“多谢贵寺慷慨赠药,救眉儿一命。”
“小公子无需客气。”无尘朗朗一笑,道,“你与佛有缘,赠药实乃佛祖之意。”话锋一转,又道,“小公子尚未用膳?”
“啊。”我看着手中的鸡蛋,有点窘迫,道,“这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贵寺寺规的……”
无尘一脸不解,“小公子此话何解?”
“咦?”我也不解,“这个,鸡蛋不是荤么?”
无尘又是朗朗一笑,道,“原来如此,小公子并非我佛中人,自然不必太执着。”又说,“小公子请随老衲来。”
门口有两个天机山庄的属众守着,却并没有阻止我的意思,于是我点点头,跟着无尘走。那两个天机山庄的弟子马上跟了上来。
无尘原来是把我带到大雄宝殿来。我站在殿内,仰头看那依旧笑得慈悲的佛祖像。佛像眉心原有的朱砂佛印已经被抠去,剩下一个森森的黑洞,连带着整个佛像都有些诡异起来。
“阿弥陀佛……”
“眉儿!”无尘还没说出下文,萧云寒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立在殿门处,急急唤我一声。
我闻声回头。他的脸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见他一双眼眸深处泛起浅浅的担忧。下意识的展开安抚的一笑,我回应道,“爹爹。”
“怎么乱跑。”萧云寒大步跨进殿来,一把将我抱起,又对无尘礼道,“请大师见谅,眉儿起来不曾用膳,本座暂且带他离开了。”
“阿弥陀佛。”无尘慢吞吞的说,“萧庄主是定于今日下山么?”
“正是。”萧云寒又一礼,“大师事忙,本座正好在此告辞了,不劳大师相送。”
无尘也回以一礼,道,“也好,如此,萧庄主,小公子,后会有期。”
萧云寒干脆利落的拂袖转身,大步出殿。
一直到我们下山,我都有感觉萧云寒心情不好。
无尘果然没有来送,圣元寺的几个看门弟子把我们送出山门,齐齐合手一礼,便回寺去了。
一行人悠然下山,不紧不慢的赶路,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达江边。早有三层楼船等在水边了。
众人下马登船,当晚就宿在船上。
第二日我醒来时,船已经开出了小半天,马上就要进入长江了。身边萧云寒不知道离开了多久,被褥触手生凉。
我混混沌沌的爬下床,推门出去。我们住的是三层唯一一间房,门口正对着三层的甲板。江风有些大,我被吹得清醒了一些,便慢腾腾的走到栏杆边上往下看。这一看,却看到了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淡忘的画面。
就在我看的这一瞬间,不知为何离开了船的萧云寒正从江上踏水而回。他身形轻似秋燕剪水,又优雅如白鹤展翅,足尖在江面上轻点数下,人已经飘飘然掠上船舷栏杆。江边两岸是似乎无尽延伸的芦苇,江山如画,斯人独出。
一时间,我想起了前世学过的那句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就在这一刻,我内心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因为我娘朱颜而对他产生的丝缕怨恨,在我同样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灰飞烟灭。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谁爱上都会是同样的结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