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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里惟一的法师!”
欧多与埃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
是没错啦!他很老也够怪异的,声音也的确很吓人,但距离他们心目中的“黑魔法师”差距太大了,两小鬼的眼神由审视转变成怀疑。
“学魔法,以前或许有人可以教你们;依照每个人的天资去因材施教。在那意气风发的年代,这可是座名闻遐迩的学院啊!这座学院就如此地的镇国之塔一般地守护着底下绵延数万里的村落。”
看着发呆的两小鬼,老法师又说:
“不过,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所有的荣光耗尽,就连底下被庇佑至今的居民,都已经不记得山上早已耗斁千年的学院了。”
“这里……原来是魔法学校啊?”
欧多与埃玛的兴趣又被挑起了,不过老者不想理他们,说:
“好了!我还以为是谁捎了讯息给我,原来是两个无知的笨蛋小鬼!现在──”
老者可没兴趣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倏地站起身,将两小鬼也跟着吓得跳起来。
老者又说:
“现在立刻给我滚下山去!”
“啊!我们爬了半天……”两小鬼抗议。
“谁理你?我可不希望又听到那些愚蠢的村夫们说,他们有小孩被住在山上的三头六臂外加七个角、五个鼻孔的怪魔法师拐走──小孩不见就到处传我坏话,笨蛋小孩迷路回了家却没人帮我澄清……哼!”老法师说。
“那……我们又要走阶梯回去吗?”
老者看着他们,说:
“走回去?那我看一直到明天你们爬到了家时,我的谣言又会多一条。万一我运气差一点,你们从阶梯上掉下去摔死了,我岂不是又要被说成杀人巫师?”
“那么说──”欧多与埃玛加起来四只眼闪闪发亮,兴奋地说:
“你要用法术将我们送下去吗?”
老者瞪着他们,隐藏在胡子后面的嘴巴微微翘起。
约一刻钟后,欧多与埃玛两人沮丧地坐在一个藤制缆车上。说是缆车,只不过是美化之词。
那缆车像是个澡盆般大小,刚好塞进他们两个人。老法师用车上的皮带将他们扣紧。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乌七抹黑、看起来虽是斜坡却几乎垂直的洞口,缆车的细钢编制的粗大坚固绳子,绵延入洞看不见尽头,从底下旋来几道怪异的风。
“这是以前这个学院运送垃圾的通道,将垃圾这样溜到山脚下,由专门的团体处理分解。现在学院都没有人了,我都用这个通道传送私自爬上来的笨蛋,像垃圾一样将他们都送走。”
老人神情威严地说。
欧多与埃玛一脸灰败,一来是这种方法简直吓人得可以,虽然刚刚老者要他们先到后面去尿尿,不过,他们说不定还会吓得屁滚尿流。
另一方面,他们也很失望,还以为千辛万苦地爬上来,能看到什么好玩的事物与黑魔法师展现炫目的魔法。
不过,埃玛还不死心,他说:
“你真的不能用魔法送我们下去吗?”
“谁要浪费法力在你们身上?我无聊啊?”
老者大吼,黑洞内因而传来阵阵的“聊啊聊啊聊啊聊啊……”的回声。
这时,老者拿着一个篮子给欧多与埃玛,然后说了一句:
“西塔欧斯!”
“嗯?”
表兄弟俩一愣,不知道老者说什么,老者又吼:
“如果你们真的是力之子,就背起来!笨蛋!”
说完,无预警地将绞绳扳过另一个齿轮,欧多与埃玛在失魂的尖叫声中消失在洞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吵!”
老者埋怨一句,转身离开洞口。
山脚下的一处,声嘶力竭的尖叫声由远而近,欧多与埃玛自一处洞口飞出来。
他们脸色煞白,在缆车停止时,他们的“啊”声未止。
所幸,他们还绑在缆车内,并没有被摔出车外,否则不死也重伤。过一会儿,才双双颤抖着从车内爬出来。
他们落地后,缆车又向上升去,消失在这个不易被发现的洞口。
这一趟下山,看有没有用掉一分钟?简直像是自由落体一般。
惊魂未定的两人看一下天色──若是这时将羊赶回去,他们的父母应该也不会知道他们今天干了什么好事吧?
只是,羊老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们面面相觑,一脸灰败。
过一会儿,欧多与埃玛才能好好说话。
“……吓死我了!”
“是啊!”
“我们竟然从垃圾通道下来……真是蠢毙了!别说出去!”
“那还用说?”
“我看……他根本不是魔法师,只是个个性怪僻的怪老头嘛!”
“我想也是……”
“不过,”埃玛想起老者送他们下来时说的话,说:
“他说的‘西塔欧斯’,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正在纳闷,忽然有两只羊从矮树丛钻出来,欧多与埃玛惊讶对望,然后又念了一次“西塔欧斯”,之后便有更多羊向他们靠过来。
“我知道了!这是管羊的咒语!”
一会儿,他们两人轻易地将羊都集合起来了,表兄弟俩都非常高兴,满脸兴奋,因为那是他们第一个学会的咒文。他们叫着说:
“他真的是法师耶!”
“快!看一下!他拿给你的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两人将覆盖在上面的麻布打开──
是满满新鲜的红色苇枣果,是种非常珍贵的滋补果类。苇枣果树难以栽植,尤其现在根本不是它的产季,为什么老者能有这种新鲜货送他们呢?
他们各拿起一个来吃,边吃边赶羊,说:
“或许……他不是怪老头。”
“果然是个魔法师!”
“你注意到他的菜园有些杂草吗?”
“对啊!或许他太老了,所以管不了那么多杂草,你看到他的手有多少皱纹吗?”
静默一会儿,欧多说:
“我们下次去帮他除草吧!反正下山又刺激又快!”
“好啊!我顺便带一些我妈做的乳酪和面包给他。”
夕余晖映照着一群羊与两个兴奋的小小身影,一同前往回家的路。
之其三
夜里,吃过粗糙的晚餐、几个水果之后,老法师做在他的桌前翻阅他早已翻过数百遍的书籍。
高山的寒气与湿气渐渐由地板传上他的小腿,名为岱卡沙特、意为“明亮之眼”的老法师叹一口气,他的脚又开始酸痛难当了。
他披了一件长长厚厚的旧斗篷御寒,站起身绕到炉火前想添加点木材,但他不小心踩到斗篷的一角,发出撕裂声。
岱卡沙特含糊地咒骂了一声!
他已经老啦!可不如他的名字,他的双眼早已昏花!
别说穿针引线这么高超的技术──要找出针插在哪里恐怕都有问题。
他的父母可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他会老眼昏花到不合他自己的名字,就如世上有人叫做史多坎“正义”、瓦德雷亚“以神为名”、海帝特“公理”……之名,却干着抢劫杀人的勾当一般。
他咒骂,但只是“吼”、“哼”等字词,因为雅莱尔不会用真正有形有体的字词去咒骂任何一件事物。
那孩子已经走了,没有人可以帮他缝补衣服,为了避免踩到撕裂的布边绊跤,他叹一口气,将那一块破角整个撕扯下来。
所幸那孩子临走前,花了好多时间帮他在屋里铺了厚厚的两层木质地板,让寒冷的气候不至于太难捱。
他铺得很慢很仔细,老法师甚至想,那孩子是不是想藉此多留在他身边一阵子呢?
菜园里的菜几乎都是那孩子种的,他如神灵一般熟悉自然物种的生命引导,他还在这里时,菜园绿意盎然,各种蔬菜没有缺过,各类水果齐长,也种有许多美丽的花草──
在那孩子逐渐恢复健康之后,几乎都是他在照顾老法师的生活起居的──因为意气风发的法师已然变成老法师了。
然而,那孩子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岱卡沙特每天都非常想念他。
不过,正是他自己赶走那孩子的,不是吗?
好几年、好几年了……但是,究竟是多少年呢?
岱卡沙特记得他要那孩子走时,那孩子的双色眼瞳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着痕迹,但深受伤害。
如同他当初被送来之时。
“你已经麻烦我这么久,”他记得自己对那孩子吼叫:
“该教你的我也都教了,你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别赖在我身边!你身上的伤很久很久以前就都被我医好了!足够你走到天涯海角!”
老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