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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桌,每天的饭菜总是丰盛的,总要摆满一桌,可是为了它,老母亲要忙上整整一个上午。
“今天大蒜炒得太咸了,不好吃。”忙不迭地往自己口中送菜的侄儿素来是个品尝家兼评论家,给奶奶提意见是他的专长。
“买盐也是要花钱的,日子也不知道省着过。”嫂嫂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而哥哥在一旁默默地吃着饭。
妈妈悄悄地夹了块瘦的红烧肉放在金花的碗里,金花抬起眼帘接触到母亲那慈爱的目光,又是一阵心酸。可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一双狠狠的不怀好意的眼神从自己的碗边划过。
“不要只晓得吃。要认真学习,别学某些人,天天装着认真的样儿,成绩总是那几分。你啊,考不到100分试试,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嫂嫂数落着狼吞虎咽的儿子,金花心里清楚,每一句都是刺向自己的。
“金花啊,学习要用功,不懂的一定要问老师问同学。”老母亲在耳畔轻声唠叨。金花知道,妈妈是真心为了自己好。可是不是自己不想问,只是怕接触到别人鄙夷的目光,怕触摸到内心最敏感的角落,而且近来她还发现周围的一切不再清晰。
“怎么啦,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毕竟是养育了十四年的母亲啊,自己的任何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虽然她们没有血浓于水般的亲情,可是从母亲收养她的那一天起,她们就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金花小声的嗫嚅着,把头深深地埋在饭碗里。
“哈哈哈,三瓣嘴。”小侄儿吃饱了,打着响嗝,看着上下嚅动嘴唇的金花笑着。
三瓣嘴,三个尖锐的字眼,深深地触动了金花最敏感的神经。就因为自己是三瓣嘴,亲生的父母将自己丢弃在了路边,就因为自己是三瓣嘴,自己成了任何人都可以嘲讽挖苦的对象,就是因为自己是三瓣嘴,自己就得默默地承受周围人的白眼,甚至包括自己的某些家人。
三瓣嘴,她恨这三个字,如同天下所有缺发者恨被人喊作秃子,如同天下所有腿脚不方便的人被喊作瘸子。泪珠儿在睫毛上闪烁,她强忍着不让它滚落。可是不争气的泪还是从眼角滑下来滴落在碗中,和着米粒一起吞入了金花的肚子里。
“我看电视去了。”不懂事的小侄儿自然不关心这个姑妈的感受。因为在他的心中,她永远只是个外人,是可笑的三瓣嘴。
哥哥嫂嫂丢下了碗筷,剔着牙,满足地走了。
金花和往常一样帮着年迈的母亲收拾狼籍一片的饭桌。
金花把肉汤拌了饭还有吃剩的骨头放在小黑的面前,小黑摇着尾巴,开心地吃着,时不时抬起头,感激地看看金花。小黑和自己一样,也是妈妈收养的。它来的时候还小,不知是何原因,它少了一条腿,在路边嗷嗷叫,若是无也管无人问,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吧。好心的妈妈将它抱回了家,从那天起,金花有了伴。在小黑的眼中,自己和妈妈就是它的亲人吧。看着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小黑,泪又涌上了来,为自己,为小黑,为了一切残缺的生命。
回到厨房,白发苍苍的老妈妈围着灶头忙着,金花要接过她手中的活。
“你写作业去吧,我来。”善解人意的妈妈把金花推出厨房,自己默默地做着活。
金花背过身过去无声的摸去悄然滑落的泪滴。
昏黄的灯光,摊开的作业,鲜艳的红叉,针一般刺着金花的心,近来,金花越来越深切地感觉到,周围的世界在变,一切都是那么朦朦胧胧的,虽然朦胧能产生美,但更多的是制造不便。黑板变成了一个大水缸,字一写上去就被水泡化,面目全非了。自己的成绩也学会了跳远,只是越跳越近,从原来的九十跳到八十,七十,昨天竟然只有六十三!一想到此,金花的头都大了。
“喜羊羊——喜羊羊——”隔壁播送着《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主题曲,小侄儿兴奋的叫着,时不时狂吼几声。
远处又传来妈妈的咳嗽声,不知怎的,妈妈近来总是咳,咳得金花的心都疼。日益苍老,孤苦无依的妈妈啊。金花知道,自己才是她的希望,她力量的源泉。在这个家里,她只是一头任劳任怨,默默耕耘的老黄牛,但还要忍受着来自儿子媳妇皮鞭的驱使,靠着他们所谓的施舍度日,可悲啊。而自己呢,是个外人,不折不扣的外人,不对,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是一个吃他们,穿他们,用他们的寄生虫。一想到此,让金花无论如何也张不了嘴,让妈妈给自己买一幅眼镜。
真想快点长大,真想快点儿挣钱,真想好好地孝顺自己的老妈妈,躺在床上,任泪水肆意地爬满脸颊,任悲伤尽情地占据心房,天,快亮吧!
天亮了又如何,镜中的依旧是丑陋的三瓣嘴,面对的依旧是冷冰冰的面孔,依旧是鄙夷的目光。
金花,为什么自己的名字叫金花,金花不是美的化身吗?那自己呢?以丑为美吗?
嘀嗒,嘀嗒,不知何时,雨滴落,敲打着窗棂,是老天爷在为自己流泪吗?不,是老天爷在捉弄自己吗?明明知道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差,天一下雨就更糟。
也许自己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也许自己就应该死在路边,也许……
没有也许,明天依旧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