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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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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 

  N校的大门有两重,外面一重是铁门。三个人乘着酒兴,便爬过了铁门,再去叫二重门。叫了半天,大概是那个门房睡熟了,或者因为他们敲门的次数太多了,里面竟不来开门。杨玉璋恼了起来,想用脚踢。尤庭玉道: 

  “不要着急,跟我来。” 

  跟着尤庭玉沿着墙阴走去。到了课堂的外面。原来N校太缺少经济,窗上的玻璃破了用纸糊着。尤庭玉把手一伸,哗喇一声,那纸就裂开尺来长一条大缝,那只手就弯到里面去拔开铁闩,窗子就开了。 

  “你怎样想出来的?”杨玉璋一面在墙角上小便,笑着问他。 

  “吼吼……”裘一秋低低地笑。 

  “想是想不出来的,捅出来的,那天我从青年会看了电影回来,正是一阵大雨,那个死门房死也不答应,我才走了这条路,这回算是第二次了。” 

  三个人悄悄地爬过去,在黑暗的课堂里摸过去。 

  “当心课桌呀!不要碰出声音来!” 

  但是吃了酒的人是不容易照着自己的意思做的,杨玉璋的一条腿,竟很放肆地去敲打那黑暗中的一张课桌,弄出一次响声。这寂静中的响声就传到那个正提着一盏灯笼,打着梆在课堂门外走过的更夫的耳朵里去。可怜而胆小的更夫,以为竟有了贼了——而且不止一个呢!——他先要壮壮胆,便把手里的灯笼冲破了那门上的纸张送进来,一声喝叫道: 

  “什么东西?” 

  裘一秋正当门而立,退也来不及了,便猛然拉开门,发出比那更夫更宏大的声音道: 

  “是我!” 

  更夫目瞪口呆,提着灯笼走过去。 

  明天,就看见一个人在各处门窗上划配玻璃,又有一张每天的休息时间表送到三区去。周先生又把门房,更夫叫到洋楼上去申斥一顿,说以后闭门之后,无论什么人,不准放一个进来,放一个出去。更夫,门房,很蒙了些不白之冤,垂着眼睛把这种命令记在心上。然而当天晚上,周先生又听得楼下的门房在大喊道: 

  “N学校快要拆完了!N学校快要拆完了!” 

  周先生从床上愤然跳将起来,又听得许多笑语喧哗,闹成一片。连忙走下楼去,只见几条瘦影,闪进三区。那个门房很愁苦来申说道: 

  “周先生!你看吧!叫我也难,我不开门,他们会拿大石头撂进来的,那扇窗上新配的玻璃,早又完了!” 


拉丁区的案子
拉丁区的案子(5)

  五 
  三区的先生们这样畅心遂意地做去,日子是过得很顺当的,把个春天送去了,夏天便跟着来了。气候既然转变,他们的生活也便换了方向。 

  酒是不适宜于饮的了,街上是走得疲倦了,附属小学那边的趣味也似乎一天一天淡减下去了。于是先生们又只得在内心里去发挥,发挥他们高超的艺术性,造出许多新境域来。 

  开头便是做诗。做诗太单调一点,便又改为联句。联句之后便是下棋。下围棋不如下军棋,那军棋的小小长方形的形式又叫他们联想起了“麻将”,聪明的先生们便把打“麻将”的方法应用到军棋上来。于是大家从衣袋里掏出辛辛苦苦换来的薪水来,把那军棋劈劈啪啪向台面上打去,也很像一个小小赌博场了。 

  这种事情是偏于静的一面的,做的时候总在深更半夜,别的人是不容易知道的。那么更要比较热闹一点能够普遍一点的呢,便只有唱戏之一法了。下午退课后,西天的霞光正把铁瑞章的卧房里弄成一种玫瑰色的薄雾时,尤庭玉,鲍芹村,花正绮等几个人,便都到这美妙的地方来卖弄他们的响亮的嗓音,合唱起“逍遥津”来。这时候在那房门外,在那一个四方形的宽敞的大天井里,便拥满了齐齐整整穿着制服的学生,有几个富有鉴赏力的学生,便高声喊起“好!”来。这一种师生唱和的快乐的空气,直冲到半天,把那几片鱼鳞似的残霞慢慢地送到看不见。 

  但是这一类的事情是几个人集合起来的团体,而且也仿佛有了一定的时间,好像也可以列入课程表里去的。还有那种一个人独创出来的呢,便要推及尤庭玉了。 

  有一次尤庭玉唱戏唱得太兴奋了,以致晚上竟睡不着觉,看见大家都已深掩了房门。他舍不得那一天的明月,便慢慢地踱到五区的大庭园里,高声地唱起歌来,唱了一会,又坐到一个亭子里去,从那梧桐叶子里,偷看月亮的面孔,竟自独享着他的清闲。 

  “尤先生要吃酒吗?”忽然从半披着月光的回廊下钻出两个学生,笑着跑到他的面前。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大酒瓶: 

  “有一大瓶酒在这里呢。” 

   “好极了!你们哪里来的酒,我正想吃酒哩。”尤庭玉说着,把那一瓶酒接过来,趁着月光照看,原来满满的一瓶,却是五加皮。 

  “我们刚才从厨房那边爬到街上去买的。” 

  “没有菜又怎样吃法呢?” 

  “有大红袍(花生米)在这里呢。”一个学生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黄纸大包。 

  “大红袍没有什么意思,最好弄些菜来吃,你们还有法子没有?” 

  “那么我们到厨房里去好不好?我日里看见还有一大块牛肉挂在那里呢。” 

  “好!大家去动手。” 

  “哈哈!” 

  “不要做声呀!” 

  三个人偷偷摸摸走到厨房里,看见煤炉里的火还红在那里。 

  “我们索性弄些饭来吃吧。” 

  于是这个人到煤炉里去撒一把煤,那一个到水缸里去挽一勺水,油的声音便在锅心里发出香味来。大家弄了半天,居然也有牛肉炒丝瓜,鸡蛋炒饭,搬到亭子里去吃。 

  “太咸了!” 

  “哈哈!……” 

  那一顿秘密的半夜餐大家都觉得很是香甜,把那瓶五加皮颠倒过来时,月亮早已隐到房子背后去了。 

  明天早晨,厨房里撒着一地的鸡蛋壳,锅边上还黏着几片牛肉,那一位倒运的新举出来的食事长发现那挂在梁上的牛肉已经没有了,便只得费尽脑力来调查这件事。但是尤庭玉先生还安安稳稳地醉倒在他的软铺上。上课钟声是敲过好久了,教务处就打发工人来打他的房门。他惊醒过来,看见了一房的太阳,心里很是痛苦。想了一想,就爬起来走到书桌面前,提起笔来写道: 

  “夜来感冒,今晨难以起床,图画课请牌示缺席为荷。” 

  写了之后叫那工人送到洋楼上去。一边赶紧把“头痛太阳膏”贴在头上,重新跳到床上去。 

  正当这时候,隔壁裘一秋的房间里发出了笑声,这大概又是极有趣味的事,尤庭玉的酒也醒了,不愿意睡了。隔着板壁问道: 

  “什么事情?” 

  花正绮的声音笑着回答道: 

  “你要听好诗吗?” 

  “吼吼!……”裘一秋的声音夹在里面笑。 

  “我看,我看,什么地方抄来的诗?”杨玉璋的声音夹在里边问。 

  花正绮又大笑了一会: 

  “听呀!……草纸当帖催,诗翁跑如飞,包厢开便饭,联句好敲推。” 哈!哈哈!哈哈!…… 

  “你哪里看得来的?” 

  “刚才我在厕所里的墙壁上看见的,还有很多呢,不过这一首做得工整些。” 

  “你晓得这做诗的人么?”裘一秋格格地笑着问。 

  “是你做的?” 

  “嗤!哈哈哈哈!……”裘一秋说得格外厉害了。 

  “好!堂堂教员,竟敢厕所题诗!老尤老杨老鲍大概都有几首在那里了。” 

  “岂敢!” 

  哈哈哈哈…… 

  尤庭玉早已爬了起来,跑到裘一秋房间里去,竟忘记了自己头上的“头痛太阳膏”了。 

  连日来许多恶消息送上洋楼,洋楼上的先生很是忧心。第一个是周先生,他看来三区先生们的劣迹竟是在破坏他们的事业,伤他们的苦心,唉!学生是可以劝导的,劝导不听可以开除的,对于教员又怎样呢?巧言令色的忠告是不会发生效力的,正颜厉色岂不伤了和气吗?周先生便连连和冯校长、白先生、黄先生来商量这件事——蒋先生是外省人,姜先生可以不必通知。 

  冯校长一听到这些话就很灰心,他说: 

  “我也精疲力竭了!既然他们这样和我们捣蛋,就大家散了场吧!等新校长来干吧!” 

  周先生说道: 

  “这怎么可以呢?我们这半年来的心血不是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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