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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献之看着她那双茫然然的眸子,不自主觉得心口处好像被揪紧了一样的难受。王献之从未这样仔细的看过这双眸子,这眸子不是纯粹的净黑,好像剔透的琥珀,不细看,只觉得不够深邃,细看才能觉察出它的灵透。这样好看的眸子……王献之再开口就带了几分森寒:“昨夜那盏花灯,我派人查了,是出自新安长公主府的。不知女郎可与那公主有隙?”
果然是她,云低思来想去一夜,自己除了新安,还真的不曾再得罪过他人。只是没想到这公主竟然刁蛮任性至斯,不过小小一次龃龉,她竟要毁了别人的眼睛,真是好歹毒的心肠。云低暗叹一声道:“我确实曾与新安长公主有过冲突。”
王献之恨声道:“这个司马道福,实在是欺人太甚。她以为我不能耐她何?”王献之本来就恨新安的跋扈,这当下连事由也不用问,便认为定然又是新安的错。更或许,还是因为云低住在自己的宅院里,才会惹了新安的嫉恨。
云低听得王献之似乎极怒,便劝道:“当日之事也不全怪新安。是我管了闲事。”王献之与新安长公主的仇怨,是早就结下的,王献之却一直都未发作,定然有他的缘由,云低不想他因为一时之气闯下祸事。
王献之也并不是莽撞之人,听云低这样说,便明白了她的用心。一时心中猛地一痛,这话,似乎有人曾对自己这样说过。那女子也是这样温婉良善,总是替自己着想,受再多委屈都默默无言。王献之闭了闭双目,想将纷飞的思绪,理清一些。
云低听王献之不言语,就低低喊了一声:“公子?”
王献之睁开双眼,开口道:“我已及冠了,得字子敬,你以后唤我子敬吧。”
云低霎时间满面飞红,赶忙低下头去。能称呼字的,必是亲近的人吧,云低觉得胸口突突直跳,呐呐难言。半晌方才收住心神,回了一声:“好。”
王献之随口说了那一句倒也未注意云低的反应,自沉吟了片刻,一摆衣袖站起身来,对垂着首的云低说:“你的眼睛,我会再请医来看,无论如何都要治好。……至于那司马道福,有来无往非礼也。”
云低昂起头,茫茫然的望了王献之片刻,慎重道:“子敬已及冠,做事自有分寸。”
王献之哂然一笑道:“怎么好像你倒比我懂事。丫头你才多大。”
云低也低低的笑了一声道:“男子惯有气盛的,女子处事天生谨慎。这却不是看年纪长幼。”
王献之朗声笑了几声,才又说道:“子敬己及冠,自有分寸。”说完喊了小翎进来,吩咐几句便走了。
小翎见郎君笑意宴宴地走了出去,自言道:“许久未见郎君这样开心过……”
云低心中想着王献之刚才的那句:我已及冠,得字子敬,你以后唤我子敬吧。想着想着,便觉得真是快活,口中不自觉呢喃道:“子敬,子敬……”
小翎已走近,听见她所言,便问道:“子敬是何人?”
云低灿然一笑,道:“子敬便是子敬。不是何人。何人都不会是子敬。”
小翎也从未见过云低这样喜笑颜开的模样,一时间觉得这笑颜好似秋日里雨后新绽出的芙蓉花一般带着暗香习习,使见者忘忧。这笑带动的云低整个面庞都明亮了起来,眉弯弯如春月柳,眼烂烂如寒月星。
小翎虽不知她为何这样开心,但想着,女郎已经这样不幸,能多开心些总归是好的。
冬日难得的灿灿阳光,映在一身白衣的瘦弱女子身旁,女子笑靥如花,唇畔凝着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神情温柔至极……
第三十二章 命中有时终须有
“小翎,这碑文是你家郎君什么时候写就的?由谁篆刻?”
众园进门有巨石横卧,巨石上书有碑文,乃王献之亲手所书。此刻云低便由小翎扶持了在仔细地“观摩”这碑文。她一字一句地抚摸过去,巨石触手微凉,她也不觉。
小翎骄傲地回道:“此贴是郎君八岁时便书就的,由戴逵戴安道亲手篆刻。”
“戴逵……”云低觉得这名字耳熟得紧,蓦然想起墨竹亭里初识的那个轻风拂柳的男子。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便是由他口中说的。若不是他漫不经心的谎称,若,他一开始便告诉苑碧他叫桓伊,是否,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正是,谯郡戴逵,戴先生。戴先生不愧被誉为器度巧绝,真真的把郎君这幅字刻得灵韵不减丝毫。”小翎说得兴起,又补充道:“戴先生为人淡泊,昔曾直拒太宰武陵王召其鼓琴之命。然,他为郎君篆字,却是因为赏识郎君的天资超群,自愿篆的。”
云低微笑道:“你家郎君自然是天资超群。”
王献之自幼随其父王羲之习字,兼学张芝。书法众体皆精,尤以行草著名。早江左同辈的高门子弟中,献之当属翘楚,被誉为“小圣”。
这些事云低原本就知晓的,只是未识得王献之时,她听这些,都只像听故事一样,故事里的人物究竟如何是与她无干系的。而现在,再回想这些,她就想仔仔细细的弄明白,王献之众体皆精,是得下了多大的苦功才能得如此成就。他尤善行草,那他的行草又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这么一种心思,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想知晓。
云低一行行一字字的逐个细细摩挲过去,心中静静地勾勒出这些字的轮廓,进而勾勒出,这些字当初是如何由它的主人写就的。
这时刻云低的心中是欢喜的,她甚至觉得,没有眼睛,反而更能用心去品味这些字,品味这字的主人。
碑文写的是庄子的逍遥游。云低把碑文整篇摩挲了一次,复又从头开始,口中还低声咏颂出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忽闻一个华丽而润洁的声音在耳边接道:“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昔者也……”
云低略抬了头,朝吟诵的方向望过去,那声音朗朗,真有逍遥洒脱的意味。
吟完一遍,王献之才问道:“你也喜欢逍遥游?”
云低想了想,谈不上喜欢的,只是爱屋及乌的情意。爱屋及乌……云低蓦然觉得羞涩难言,只低低的回了一句:“尚可。”
王献之应了一声,又说道:“我昨日请了专研毒药的太医来过,诊出来的倒同那龙驭是一样的。此毒不易查明,又不能以温方渐祛,必得一次彻底清除。女郎只能再少待数日,等太医或是龙驭研明这毒的毒性方可。”
云低心中黯然,还要数日么,龙驭曾言,这毒只怕是对眼睛有毁损的……云低不自主地伸手抚上巨石上的碑文,暗叹,也不知还能不能亲眼看一回这逍遥游了。
王献之见云低神色郁郁,也很不是滋味,又见她似乎对那碑文十分偏爱,便说:“女郎喜欢这碑文?”
云低闻言猛地心下一颤,莫不是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王献之又言:“这碑文是子敬所书,若女郎喜欢,我便教女郎习得这字可好?”
云低一听这话,霎时欢快溢于言表,正待开口应下,忽然想到,自己是看不见的。看不见又何谈习字?云低刚燃气的一点欢快,便迅速的冷了下去,沉沉说道:“云低是看不见的,如何习字?”
王献之见她明明是很想学的,也十分愉悦,便广袖一摆,洒然道:“这个子敬自有办法,待明日备了东西再来教女郎罢。”
云低听得他说能学,便执礼相谢道:“那有劳子敬了。”
王献之挥手道:“女郎不必客气。”顿了顿又道:“子敬现下还有要事,就不久留了。”
云低略一颔首,便听得他脚步声起朝门口的方向行去了。心中还回味着他说要教自己习字的事,不觉嘴角微扬,轻轻一笑。
突然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龙驭特有的明快声音响起:“云低在想什么,竟然如此开心,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云低正出神被他突然的一拍,唬了一跳,回过神来便斥责道:“这样悄声没息的,是要吓死人么?”
龙驭委屈的嘟囔道:“哎呀,人家为了研究你所中的毒,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