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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至建康繁华地带不算很远,不过行了约莫一刻,便听得有沸沸扬扬的人声。
小翎喜滋滋的回头说道:“女郎,片刻将至。”
云低笑道:“小翎怎地如此兴致昂昂,好似从未出过门似的。”
小翎听了云低的取笑,脸上羞红一片。
接近闹市的地段,往来的人渐渐多起来,从贩夫走卒到达官贵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形形色色的人络绎不绝。云低突然展颜一笑,对小翎说:“无怪小翎欢喜。不到这里从不知建康繁华几多。”
小翎见云低也如此喜形于色,顿觉得人生得一知己真是一大乐事。便高兴地回道:“女郎可不知晓,这建康城不只是繁华呢……呶,这前面走几步便有一家全建康,不,是整个江左最美味的豆粥。女郎尝了肯定欢喜。”
云低轻声一笑说:“原来小翎还是一只小馋虫。豆粥而已,能有多大不同?”
小翎笑说:“女郎尝了便知,大不相同”边说边拉了云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快步走着。
果然,走不几步,便看着一家粥店,门口竖了一个大大的幡子,上边的豆粥二字倒不甚美观,胜在硕大无朋,大远就看得见。店内是人影绰绰,热闹非凡。
云低暗想道,这店家倒也算经营得法。
入内云低和小翎便寻了一张桌子坐好,有一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汉子上前来,小翎便熟门熟路地说:“今日有哪几味?”
那中年汉子面相颇和善,笑着回道:“有红枣、山楂、百合三味。”
小翎嗫嚅着不知该放弃哪一味,又好似全都舍不得。云低便对那汉子说:“就且三味都来上一份吧。”
汉子乐呵呵的应一声好,便自下去了。小翎不好意思的扯了扯云低的衣角,小声道:“女郎真好。”
不消片刻,三碗豆粥便齐齐摆了上来。碗是粗陶瓷的大碗,谈不上雅致,衬着色泽诱人的豆粥,却很朴质。透着浓浓清香,真是引得云低胃口大好。
拿瓷勺舀了一勺,入口香滑,口感分外细腻,更好在除了惯常豆粥的醇香,更添了一股百合的宜人芬芳。确是好喝的紧。
云低正要大赞一番,突然听得门口处起了一阵喧哗。
几个看似大族私兵的彪悍身影在门口处围了刚才给云低上粥的汉子。那汉子口中大声嚷着:“这是要带我哪儿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呢。”一旁还有一约莫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也在一叠声地求饶。
店中本就人多热闹,一出这事故,便纷纷往门口处张望着。有些胆子大些的,还出声斥责那几个私兵不守法纪,胡乱绑人。
小翎见状也衬着想往前拥挤看看缘故。那几个私兵被拥堵在门口一时出也出不去。便有一个气滔滔的抽出一根好似是赶马用的皮鞭子,往堵住去路的人群里一抽。
这一鞭子出来,四周顿时开了锅一样,哭声骂声连成一片。
云低抻长了脖子才看见小翎,一看吓了一跳,小翎因为站得最里面,竟被抽个正着,面上一条血印子正往外渗着血。小翎疼的捂着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低急忙往那方向挤去,便走便大声道:“你们是何家私卫?天子脚下敢如此行凶。”云低这一声喊得气势如虹,很有些威严,一时将周遭乱吵吵的人声压下了几分。
周围看热闹的,抱不平的,还有那几个被围在中间的私兵都朝云低看来。
突闻背后一个明媚婉转的声音道:“天子又如何,我喜欢的东西,拿了便拿了。”
第二十四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话语中的刁蛮骄横,真是耳熟的紧,云低一回头,便见一个身着明黄衣衫外罩了白色狐裘的女子昂首朝她望来。云低身上所穿的狐裘也是白色,不过却是依稀有杂色,如此也是极其难得的昂贵物了。对面这女子所着,却并非一般贵族子弟惯常见得杂色狐裘,她身着的狐裘一色的净白,不见一丝半点杂色,一看便知是集狐腋之白毛而成,昂贵异常。昔有史载,孟尝君曾拿这种狐白裘换得一命,足见其珍稀。
不过这女子身份尊贵,能着如此贵重之物,也在常理。
她便是云低曾有一面之缘,印象深刻的新安长公主——司马道福。
新安长公主见云低回过头来,也很觉得面善,但是建康城贵族多如牛毛,她哪里记得完全。不过见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女郎,便略缓了语气,说道:“此子所制豆粥,我甚喜。”
如此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全不像是来解释这当下这么狼藉的场面。云低当然明白,这新安长公主刁蛮任性,能说出一句解释,说是因为喜欢豆粥才抓的人,已经很给面子了。但是云低本就才听了新安长公主的恶评,现下小翎又被她的私兵所伤,她轻描淡写一句解释更平添了云低几分怒火。
周遭本来乱吵吵的人声也渐渐静了,拥挤的人群自动给两人之间让出了道来。这两人俱是锦衣华服一看便知是高门贵族,且让她们斗去。不过这群人里,大多数人还是心里更倾向于云低的。毕竟她虽也像是贵族,却是在伸张正义。
云低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只冷笑一声道:“你甚喜,便要捉了去为你一人制粥?那这些人都甚喜,以后可还怎么吃得到?”
新安长公主本来见对方像是个贵族女郎,且又有些面善,只怕是相识之人,自觉得给了解释已经很给她面子。哪曾想对方会来这么一句嘲讽?当下面沉了脸,怒滔滔地说:“你敢对我如此无礼?你可知我是谁?”
云低理也不理她的诘问,复又语带嘲讽地说道:“素知名士喜为放旷不羁之行,莫不是,你这放狗乱咬人也是放旷不羁?”
新安长公主听得云低竟然将自家私兵辱为疯狗,哪里还咽地下。当下便气得满面通红,嘶哑着嗓子命人去拿云低。前面几个被云低言语羞辱了的私兵,也顾不得再捉那制粥的汉子了,推搡开周遭的人便要来拿云低。
小翎被挤到了人群后面,只听到前面云低似乎与人争执,要被拿下了,也看不到情形,急得大哭。也不知是该上前劝阻,还是该赶紧回去禀知郎君。
那几个健壮的私兵,不几下便挤到了云低身边,正要下手擒拿,却突然只觉得眼前一晃,过去一个人影。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这男子身长八尺,轩昂挺拔,颇有旄仗下形。男子面上云淡风轻,手上的动作却将一帮私兵吓得汗出如浆。男子沉声道:“放了那位小姑子。”
一语出才听得新安长公主惊叫起来,她挣扎着踢打那拿手扼住自己脖颈的黑衣男子,大声斥骂道:“你,你,你是何人,要反了不成,你可知我是新安长公主……快放开我……”
黑衣男子一脸嫌恶的将新安稍提溜的远离自己一些,手却还是依旧扼在她的脖颈上。只对那几个私兵道:“让开道路,让那位小姑子出去。”
那几个私兵生怕司马道福出一点差池,相互一对视连忙将道路闪开来。
云低也怕再耽搁着真要惹出大事,便隔了段距离遥对那黑衣男子说道:“大恩不言谢。”一语毕便转身朝门口走了。出得门口,寻着了正急得团团转的小翎,匆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转了两个弯,才缓下脚步,仔细看了小翎脸上的伤。那疤痕已经结痂,细细的一道暗红倒也不太显眼,云低生怕留下疤痕。便要先跟小翎去医馆诊治。
小翎见出门这一会儿便创下了大祸,哪里还敢乱跑,口中直说无妨,催促云低赶紧回去。
两人正争执不下时,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声来:“有什么好争吵的,我帮她看便是了。”云低原本怕被新安长公主的人尾随了来,给王献之惹下祸患,专让小翎捡着人少僻静的小巷子走。方才也是见这巷子空无一人才敢停下来看小翎的伤势,何曾防备还有人在,突然听到这一句话,大惊之下连忙四顾寻找出声之人。
那声音又嬉笑着说道:“真是愚笨,本公子在这里呢。”
这回云低已经辨清了声音的来源,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端坐在墙头上的少年。少年人年约十岁满面笑意,一双大大桃花眼忽闪忽闪,面色净白,看着十分惹人爱。只是他此刻不雅地骑坐在别人家的墙头上,还颇语带戏谑的调笑了云低,云低便不善地回道:“你又是何人?”
那貌似可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