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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话的时候。
老头休息够了,拍拍衣角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举着他的风车,说:“我还得回去哄我的宝贝孙子,丫头,年轻人要有朝气,别这么死气沉沉的。”
栗芝哦了一声,嘟囔道:“你干吗要教训我啊?”
只不过扶他过了一下马路而已,根本就谁也不认识谁吧!
“我老人家见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小小年纪还整天愁眉苦脸。”老头理直气壮,“大好的青春,干吗这么消沉?”
他的话还蛮有说服力,栗芝又坐回马路牙子上,审视自己,发现虽然贸然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但她并非一无所有。
有年轻的生命和健康的身体,不算太笨的大脑,还有一个死对头罗杰可以拎来当沙包出气。
如果那样几乎走到尽头的苍老生命都可以活得满足、充实、快乐,虽然对她而言,未来依旧茫然无措,但是,她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年轻的生命呢?
“塞车了。”罗杰打断她的神游。
栗芝兴趣缺缺地抬头一看,车辆从另一个十字路口排了长龙过来,全堵在这个路口,一步也挪不动。她歪着头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心理平衡:“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也会因为某些困难而停步不前啊。”
“对啊,所以说,没有方向也是一种自由嘛。”罗杰站起身来,顺便拉她起来,“我们不必像他们那样,困在铁盒子里进退不能,只要随心所欲地走下去就可以了。”
栗芝咀嚼着他的话,勉为其难地承认这家伙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因为是天兵降临的关系,他们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无拘无束,不需要奔忙着去完成什么任务,也用不着因为此路不通而气急败坏,换个方向就可以了。
似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那么无聊。
“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栗芝伸了个懒腰,头一次有了探究的兴趣,罗杰当然巴巴地跟上来。
两个人走过一个街口,发现堵车的原因是前面的路口发生了车祸,状况很惨烈,四辆车追尾,一辆小车一头扎进卡车下面,车体严重变形,连门都打不开,幸好卡车底盘高,司机只是头部受伤,昏迷在座位上。
由于车身变形的关系,救护车赶到之后没办法打开车门把人救出来,前座有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子也受伤了,正在哇哇大哭,警察在疏散交通,焦急地等拖车过来。
地上一片碎玻璃,警察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把小孩子从扭曲变形的车窗里捞出来,罗杰胸口怦怦直跳,像汽锤一样止也止不住,拖车开来了,但是由于交通堵得太厉害,根本没办法接近。
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微弱,一声声地揪心。罗杰和栗芝对看一眼,齐齐地冲了上去:“让我来!”
不顾警察的阻拦,两个家伙正气凛然地跨前一步,栗芝扶住被压扁的小车,罗杰伸手托住卡车车尾。
虽然他只是个大食量的饭桶,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派上用场,在陌生的世界里无助彷徨,不知道这双脚一下步会踏上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双手能为谁撑起一片天空,但是此刻,他无比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需要任何人来指点,那是一种瞬间撞击胸膛的本能,有一个声音在胸中呼喊——
觉醒吧,魔王!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魔王罗杰把卡车轰地抬了起来,游侠栗芝则是用异于常人的怪力掰开车门,把哭得奄奄一息的小孩抱了出来,又拖出昏迷不醒的司机,交给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的救护人员。
这场面十分惊悚,罗杰像根柱子似的撑着卡车,直到下面两个人被安全救出,四周鸦雀无声,连警察都吓傻了。
救护车一路鸣笛飞驰而去,罗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卡车放下来,拍拍巴掌,与前一刻还是敌人此时却已成为拍档的栗芝相视一笑,那根粗钝的神经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看看四周,发现他和栗芝不幸变成了众人的焦点。
罗杰和栗芝对看一眼,有些手足无措,好像做贼被抓了个正着,十分心虚,正要拔脚开溜,不知道是谁带头拍手,所有人都鼓起掌来,还有人大声叫好和吹口哨,记者更是不放过这难得一见的新闻事件,围着他们噼里啪啦猛拍,有个女主持人干脆举着话筒现场直播,还把麦克风伸过来要求采访。
一片喧哗中,罗杰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对方在问他什么,但是他能看到人们眼中的泪光,以及眼眸深处的感动与赞赏。
这场面简直太满足人的虚荣心了,罗杰觉得胸口涌上源源不绝的自豪感,涨得满满,再看看旁边的栗芝,也是脸颊泛红,眼睛闪闪发亮。
被人接纳和认可,毫无疑问是一件幸福的事,在那一刻,谁也不需要再迷惘了。
生命是如此珍贵,也是如此脆弱,即使是素昧平生的路人,也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来,小心地呵护着那些让这个世界更加美丽的生命之花。
与其按照固有的设定斗得死去活来,不如摒弃过去,勇敢地向前,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阳光灿烂,在摄影师的镜头之下,罗杰悄悄牵住栗芝的手,而她,脸红得更厉害,却并没有挣开手。
***
闻夕城打开电视,正好看到这一段新闻,他先是愣了,随即对着被吹捧成国产超人的两个家伙哈哈大笑,等他笑够了,揉揉肚子,拿起电话拨给游戏开发商——
“委托完成,他们已经变成人了。”
台风天出门,他觉得自己是白痴。
罗莎即将登陆,气象台早就发布了台风警报,学校放假,陆明研的同学们一大半滚回家去享受台风假,至于因为台风到来航班停运而滞留在学校的衰人们,则是冲到超市大肆采购啤酒饼干方便面当存粮,然后把窗户锁好,窝在宿舍里醉生梦死。
大街上一片萧条,偶有零星车辆行人经过,也是像逃命一样匆匆忙忙,像他这样慢腾腾晃悠的笨蛋,只此一枚,别无分号。
陆明研怀着一种类似殉道者的圣洁情操,裹紧外套,故作潇洒地吹起口哨,以彰显自己只是在享受天灾之前的平静而已。
不然人家还以为他脑袋进水或者精神病院的护士姐姐忘了锁病房。
可惜这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并不好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打肿脸充胖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天空更显阴沉,细如牛毛的雨丝飘落下来,湿凉的微风吹得人脸颊痒痒,陆明研缩了缩肩膀,把相机塞到外套里。
当年他爹娘抱着培育一个科学泰斗或文学大儒的期待,给他取了这么一个正经八百兼老气横秋的名字。可惜这孩子天生一根反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着爹娘报考了服装设计学院。待到通知书下来,木已成舟,阿爹买来贺喜的鞭炮扔进水沟,阿娘封好的红包又收了回去,两根手指拧住他的耳朵:“你这个不肖子。”
指望着儿子领炸药奖的美梦破灭了,两老沮丧了一个暑假,倒是陆明研嬉皮笑脸地安慰他们:没有炸药奖,还有金顶奖呐。
老爹绷了几个月的臭脸,终于到开学报到的时候,有多云见晴的迹象,对着他长吁短叹,语重心长:儿啊,我倒不担心别的,就怕你学艺术学成半疯。
陆明研被蘑菇汤呛了一口,一迭声地澄清那是误会,虽然在艺术的殿堂里浸久了或许会有些神经质,但是离神经病还有好几条街的距离。
爹娘忧心忡忡地送他上了飞机,陆明研像孙猴子逃离五指山,乘着筋斗云穿过大半个中国,一头扎到这个海边小镇来实现他的服装之梦。
他是个好学生。
胸怀大志、朝气蓬勃、功课认真完成、课余努力扒分、乐观豁达、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所有的好学生一样,偶尔,也会被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困住,苦恼万分。
例如现在,他冻得哆哆嗦嗦,双腿发软地站在堤岸上,对着波涛汹涌的海面连按几次快门,心想,年轻就是好啊,可以打着见证历史事件的幌子到处瞎晃。
虽然这个理由被同宿舍的死党轮流嘲笑了一番,青春的热血依旧在胸中燃烧,陆明研面不改色地披上外套出门,那个没良心的宿舍长追了上来,塞给他一本破书,说:“帮我还书,甚谢甚谢。”也不想想这种天气,租书店会开门吗?
陆明研半蹲、侧卧,从不同的角度拍了一堆照片,手指冻成萝卜条,几乎抓不住相机。他呵了口气,收起宝贝相机。
要怎么表现出那种飘渺而悠远的意境?彰显既温柔又冷漠的气质?面对翻卷的浪花和头顶上越聚越浓的乌云,陆明研觉得自己快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