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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让他们的身影看起来蒙胧,像是隔了一层黑色的纱。
「这边的都整理好了。」终於,哈利首先打破沉默,怯生生地开口。
石内卜抬头看他,黑檀木的瞳孔在烛光下映照著橘红色泽,却仍然深不见底。
他的嘴唇微微开启,吸了口气,像是要说些什麽。
但最後他什麽也没说,又将嘴闭了起来。
「……教授?」
「检查。」石内卜歛起视线,用笔尖戳了戳那叠作业。「万一搞错了你就走著瞧。」
「喔……」明明就都分好了,还是在他眼前完成的,干嘛这麽不信任他?
哈利默默低下头再次翻阅著那些纸卷,石内卜的视线离开手中未评完的作业,默不吭声地看著哈利。
灯火在他们之间摇曳,把男孩的睫毛倒映在颊上,原本苍白的五官在这样昏暗橘黄的灯光下,反而增添了一些正常人应有的血色。
老旧的镜片上微微映著红光。
他注意到,男孩的眼窝下方,有著一道深深的暗褐。
那不是睫毛也不是镜框的倒影,而是因为长久失眠而逐渐累积的痕迹。
「你……」
「嗯?」
「………」他欲言又止,「你昨天,应该可以入睡吧。」
石内卜的声音有著少见的迟疑。这种询问他人隐私的句子他还真不习惯从自己口中说出。
不过他会这样问,纯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魔药对这男孩有没有效罢了。
要是透过这家伙的梦境跟黑魔王又扯上什麽麻烦的话,到最後得帮他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他跟凤凰会那群疯子。
所以他这样问,完全只是确认自己的魔药有没有发挥作用。
绝不是出自於关心。
哼,关心?他巴不得这小浑球消失在他眼前,永远不要出现算了!省得被他惹出来的麻烦搞得一整天心神不宁,晚上抓到他还得兼差当保姆喂他吃药然後赶他回房睡觉。
对,最好永远别再出现。
「咦?」似乎是短时间无法理解那个不太像问句的问句,哈利顿了顿,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那…那个,昨天的药真的很难吃……」
石内卜瞪了他一眼,哈利赶紧接著说下去。
「可是很有效,真的很有效!我完全没有做梦。」他有些害怕地看著他的教授,但在四目相交的那一刻他就立刻把视线给缩了回去。「嗯……所以……我是说……」
他又缓缓抬起了头。
「我昨晚睡得很好,谢谢你。」
「嗯。」
打算把那句道谢当作没听到,石内卜把手边那份作业胡乱画了几笔,又堆到哈利面前。
哈利接过那份赫夫帕夫三年级的羊皮纸,叠到已经分类好的那一堆之上。
沉默又在房内扩散开来,但气氛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麽紧张。
哈利偷看著眼前永远看起来在生气的男人。
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药草味,随著石内卜的动作隐隐约约从袍子内传出来。
「要是没事做,你就可以回去了,别在那里发呆。碍手碍脚。」
「耶?」他还不想回去……
好不容易,气氛没有这麽紧张了,他不想就这样像其他学生一样连滚带爬地逃回自己的寝室,然後隔天在魔药学的课堂上一日如往常地被冷潮热讽然後扣分,下课,重复著毫无改变的动作。
他不想这样惹人厌,应该说,他不想让石内卜这麽讨厌他!
虽然他知道自己也应该是讨厌石内卜才对。
「干嘛?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可、可是,教授你的作业还没改完……」
「真是难得,名人波特居然没有从他最讨厌的教授面前落荒而逃,懦弱地回到他温暖的被窝里去。」
「我……」
石内卜扬起下巴,与哈利翠绿鲜亮眸子对上,两人的视线终於在这个诡谲的夜晚第一次交会。
哈利不躲也不闪,就那样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还…」
那个声音很轻,轻到连石内卜自己都听不见,但哈利仍然看著他,没有移开视线。
「……你还是,不敢睡吗?」他清了清喉咙,试图让声音清楚些。
男孩没有回话。
叹息的声音传到哈利耳中,他看到石内卜垂下了眼睫。
他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将最後一份作业随便画了几个圈。
「把那些作业整理好,带著它们跟我来。」
「啊?」
「别罗哩叭唆的,动作快。」
哈利闻言,连忙将作业扫到自己怀中,吹熄了灯以小跑步跟上前方飘扬的黑袍。
作业沉甸甸地堆在胸口,很重。抱著它们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哈利的心脏却跳得很快,他将原因归咎於石内卜走得太快,所以他必须快速跟上才会这样。
〔哈利波特…石哈〕迷幻药…第二章…3
哈利感到很不自在,虽然这是他第二次进到石内卜的房间,而且那还是昨天的事。
「把那些作业放在桌上,别乱碰任何东西。」
他很听话地照做,走到桌边放下手中的东西。
但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室内太昏暗的缘故,他一个不稳,鞋尖绊到了桌脚,整个人往前倾。
呜哦喔喔喔喔喔喔喔!
哈利在内心惨叫著。
包著绷带的手臂往前撞去,扎扎实实地挨了坚硬书柜一记。
好痛……!
就在他痛得迸出眼泪来的同时,耳边也响起了哗啦哗啦的物品散落声。
数本厚重的硬壳书落下,砸在他的脑袋跟胸口上,哈利此时终於深深体验到什麽叫做祸不单行。
尘埃落定,哈利半跪半趴在地上,被房间主人珍爱的藏书埋在底下。
「好痛痛痛痛~~………」
「哈利波特!我刚刚才说过不要碰任何东西!」石内卜爆出青筋,瞳孔快要喷出火来。
他粗鲁地挥开散落一地的书,硬是拉著哈利瘦弱的手臂把他从书堆中扯出来。
正要开口大骂,眼角馀光瞥向男孩衣衫不整的胸口,绷带渗出黯红。
他发现,自己的手紧抓著的地方也包著绷带,而男孩已经痛得眼眶湿润。
「啧!」他用力甩开哈利的手臂,「给我待在那里坐好!再敢乱动一下我就让你全身都长满疣猪毛!」
「对不起……」他小小声道歉,像尊雕像似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
「真是给我找麻烦!难道你就不能做点有用的事吗?都几年级了,还像个刚入学的小鬼一样惹人讨厌,跟你那流氓老爸一个德性……」
他背对著哈利,口中发著牢骚,但双手却没有停下动作。
哈利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味。
「拿去!喝完就滚!」他恶狠狠地将杯子砸在桌上,因为太过用力还溅出了几滴。
杯中物闪著紫红色的光泽。
「这是昨天的……」很难喝的那个魔药。
「这是剩下的,别奢望我会特别为你做一锅新的。」
哈利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拿起杯子犹豫著。
他看到石内卜瞪著他,眼神像是在说:喝下去还是做恶梦自己选一个!
「唔唔……」好吧,喝就喝嘛!
哈利闭起眼,屏住呼吸将液体灌入嘴里。
「手。」
「嘎?」
不等哈利会过意来,石内卜在他面前坐下,抓住他的手臂把绷带拆下来。
绷带之下,是一片淌著黄色透明液体与血丝,还未结痂的伤口。
哈利不敢反抗,只是好奇地盯著他,想知道接下来这一脸不爽的男人会有什麽动作。
他看到石内卜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自己手上。
接著,伤口传来一阵雷击般的剧烈刺痛。
「哇啊啊!你、你想干嘛!?」哈利痛得想抽回手,却被石内卜紧紧拉著。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迳自将瓶内的东西涂在哈利的伤口上,然後拿出乾净的绷带重新包扎。
那动作轻柔仔细到,让哈利瞬间以为自己是待在医务室接受治疗。
不过现在抚触著他的手指要比庞芮夫人再粗糙一些,再冰冷一些,也更生涩一些。
也对,眼前这男人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更何况对象还是自己最厌恶的学生。
口中的药又酸又苦,但哈利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眼前的人身上。
石内卜的手握著哈利的,微凉的温度透过绷带传来,那感觉让哈利震颤了一下,全身泛起莫名酸麻。
「痛吗?」感受到男孩不自在的抽动,石内卜放轻动作,以为自己弄痛了他。
哈利想开口,但不知为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著头。
他可以听见血管在耳边膨胀跳动的声音。
天,他的心跳得好快!
「不要再莽莽撞撞的乱来,浪费庞芮夫人跟我的药。」
「……嗯。」哈利点点头,垂下脑袋把药喝完。
他紧闭起双眼,好像那药很难喝似的(事实上如此没错),但他真正的目的,是掩饰自己乱了分寸的内心。
他不敢抬头看石内卜!
多亏了这室内的阴暗,他可以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中。要是这里再多一盏烛光的话,石内卜绝绝对对会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
怎…怎麽办……
他是怎麽回事?
「波特?」像是发现了哈利的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