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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国外大学毕业证时,离母亲去世已经过了整整八年。
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仿佛都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渐渐冲淡。母亲的面容都已记不大清。有时候在心中翻箱倒柜想找出对父亲的恨意,却发现所剩无几。
在异国明媚的阳光下,容易记起的只是这几年,每当贫困的时候总能收到一笔钱。我拿着那笔钱,欢天喜地地去给自己买好吃的,慰劳自己。仿佛儿时欢天喜地地等父亲归来给自己带的糖果般。
还有被国内大学开除后父亲给的那一大笔钱。如果没有那笔钱,我的人生恐怕是不可想象的罢。
但这么想久了,又会迫令自己心硬起来。是他的无情害死我的母亲。我怎能对他心软。
我当然要一直恨他。
直到有天接到承庭的电话。他说你父亲心脏病突发,恐怕不行了。
指甲突然一下子掐入皮肤,血流出来却不觉得痛。我只是颤抖着问他,为什么不早说。
◇欢◇迎访◇问◇。◇
第34节:幸福生活(10)
放下电话便跑去买机票。临时买的机票很贵,直飞的更难买到,但我已顾不上。
24小时内我从八千公里外赶到云城,但还是来不及。
看到的,不过是太平间里的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杨柳哭得歇斯底里,她说你父亲死前一直说,来不及等叶子回来了,来不及了。他死的时候最挂念的还是你。
我趴在他身上,眼前闪过的是我的童年。他把我高高举起,我觉得一伸手就能碰到天堂。
其实我对他的恨意,早已在出国前因他那个儿子的死亡而消逝。只是我一直不自知。
如果我早点发现,也许还来得及承欢膝下,来得及再看到他的笑,来得及不让我的人生、他的人生充满残缺。
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所以你听了他的话,嫁给了你现在的先生?
沐衣听我将故事讲完,叹着气道。
是的。而且我很感激他,父亲死的时候我和杨柳都精神恍惚,是他将一切照料得好好的,后来也是他安置了杨柳。我没有别的方法报答他,我只能嫁给他。何况看到母亲那样的下场,觉得嫁个不是最爱但是可靠的男人,或许更好。
你真不幸。他叹气道。祝你幸福。
幸福。我凄惨地笑了一下。心里凉凉的。
幸福早已遗失。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找回。
(九)
送走沐衣,把酒吧的事情交代了下便回家。
这天承庭回来得特别早。坐在一起看电视,他突然漫不经心般提起:
对了,今天有人来找过你?
我说是的。
为什么不请他一起吃饭?
不了,他还有事。我漠然说道。
是你以前的同学?
我没有理他。过了很久,只听他唤道:
叶儿?
什么事?
我仿佛从梦中惊醒般,看着他。
那个人。
哪个人?
今天来找你那个人,是你同学?
恩。
我潦草地应了声,然后站起身来。
留下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对着电视发呆。
我知道他没有怀疑什么,只要我说一声他便不会有什么疑心。
但我就是不想解释。不为什么。
他揪心的样子,仿佛和我完全没有关系。
后来寂寞的时候便和沐衣通电话,两个人仿佛小孩般天南海北地聊一些琐碎而无聊的话题。经常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然后等到承庭回家,给他把做好的饭菜摆上桌,为他把洗澡水放好、把要换的衣服准备好。有时候还会在他趴到床上的时候,一点一点为他按摩全身酸疼的皮肤。
头两个月他还会充满感激地说,叶子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了,我真的很满足了。但后来这样的话越来越少,他脸上的疑惑与日俱增。
我想他应该快乐,但从他脸上又似乎完全看不到那样。我不知道这是得寸进尺还是,我给他的,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
叶子,这个月电话费好贵啊。
有天晚上躺在床上,他突然说道。
我淡淡地笑,我说萧家大少爷还会交不起电话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过帐单,似乎你每天都在家里打好几个小时电话,还是打给同一个人?
是呀。我无聊,找朋友聊天,怎么了?
他说,也没什么。只是总觉得你是不爱说话的。
我静静笑着,不发一言。
你总是和我没两句话说。他的口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说也不是,知道你喜欢清净。你说话的时候我不都听着吗?
可是清净不代表不说话啊。有时候和你回忆下以前的事,你总是说累了,要睡了。我总是和你说不上几句话。
我没什么值得回忆的。我低声说道。
他一怔,然后过来搂住我。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不能再好了。我真的很幸福。可与其你这么百依百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我宁愿你有时使使性子撒撒娇。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很好,我没什么性子可以使的。
可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叶子。小时候,我们都觉得你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人是会变的。
可是我一直没有变过。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不说了,承庭。明天还要早起。
我的声音冷冷地没有一丝感情。
他终于叹了口气,搂住我躺下。
真希望能快些与你有个孩子,这样也许你会快乐些……
他在我耳边喃喃说道。
我一直不曾合眼,呆呆地望着窗外有云的天空。他的呼吸声一直在我耳边响着,还有远处飘来的歌声,风声,一去不返的车声。
(十)
就这样过了一年。
转眼我已到了23岁,其实这样的年龄,人生才算走了个开头。
但每天在家烫衣服、做饭。傍晚时走过沿江路的灯红酒绿,看着脚旁那条几十年来一成不变缓缓流淌的江,便觉得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也没有怨恨,只是觉得平静。所有的快乐早已在最初的20年内预支掉。能有个安稳的归宿,也算不错。
母亲被捞起的那个码头还在,只不过盖了栋小房子,成了客运码头。每次走过都能看见人们忙忙碌碌地从那里上上下下,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才发现物是人非。
有时候对着江水会暗暗对母亲说,我不要走上和你一样的命运,不要。
秋风刚起的那个早上,我在满室阳光中醒来,看见承庭已经出门。我照例给沐衣挂了个电话,和他聊聊天。
※虹※桥※书※吧※。 第35节:幸福生活(11)
自从上次和他在酒吧分别以来,便再没见过。倒是一直有通过电话和电子邮件联系。
他还是那样开朗那样自信。听着他的声音便能自然而然联想到他黑得发亮的眼睛,一脸阳光般的笑容,如晴天喷水池旁出现的彩虹。真希望老天保佑,能让他一辈子这样快乐下去。
他依旧没有考虑过谈婚论嫁。经常在电话里向我发牢骚说他女朋友逼得他是如何如何紧。我听了便一直笑。这样年轻的人儿,真是快活。
这天在电话里,听他说约了一帮朋友要去野三坡露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却正是郊游的好季节。
突然想到这两年来自己不曾离开过云城。不过承庭确实是一直走不开。而我在婚前早已答应他,结婚后不会再一个人跑出去。
我说我很无聊,沐衣笑道你生个孩子啊,为什么不生呢。
是啊,为什么不生呢。
有时候也会这样问自己。对于和承庭生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万般抗拒,但既然找不到生的理由,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有个孩子或许不会那么寂寞。可当我在它身上找不到阿郎的影子时,恐怕会更加寂寞的罢。
放下电话,想起避孕药没有了,便出门买。
今天站柜台的那个老医生有些耳背,弄得我好不尴尬。很大声地对他说出我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