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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儿先这样吧,赶明儿咱好好切磋切磋,磨合磨合,看看配合要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录音。” 很轻松的说着,我站起身,“你先回去吧,天儿也不早了。”
“成,那我走了裴哥。”二徽站起来,跟我和林强道别之后离开了饭店,我们也跟着结账出门,外头天的确黑下来了,小凉风嗖嗖的有点儿钻骨头。
“北京什么都好,就是这风太要命了。”林强边说边立起衣服领子。
“你跟南方呆得都不耐寒了吧?”我笑。
“没准儿。”他点头,然后问,“咱还坐车回去?我倒是近,从这儿回东四用不了多一会儿,你呢?”
“我不着急呢。”掏出烟点上,我摇头,“我跟这儿溜达溜达。”
“……那我也溜达溜达吧。”也掏出烟,林强这么说。
那天晚上我们俩好像吃饱了出来遛弯儿的老头儿,从香格里拉经过四六六医院,沿昆玉河一路走了下去,夜风挺冷,吹在脸上好像小刀子刮。
“强子,你跟小九还有联系吗?”我突然问。
“啊,有。这不上礼拜嘛,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语调还算轻松,但吐字不够流畅。
“打电话了?”我挺惊讶,“叫你啥事儿?”
“哦,也没别的,就上他们家吃了顿饭。”
“见着他老婆了?”
“嗯。”
“唉……你还真行。”我抬手搭住他肩膀,“还真能扛得住。”
“裴哥瞅你说的,我不扛着还怎么着。”他笑了两声,“这顿饭,就算给从前画句号了。”
“不给以后画冒号?”我吐出烟雾的同时叹气。
“谁知道。”
“他看见你,眼泪没掉下来?”
“没有,看着挺高兴的。”林强苦笑,言语中满是无奈,“倒是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你们俩都一样。”我说,“谁心里都好受不了,唉……九儿要不结婚,不找女朋友,多好。”
“说了也没用。”他摇头,“反正都这样了。”
“也是。”我轻轻应着。
“……对了,裴哥,川儿还是不见你?”他试探性的问,却一下子正戳我胸口上。
“可不嘛。”我点了点头,“人家……交女朋友了。”
“啊?”他抬高了音量,一脸不可思议。
“甭‘啊’,是真的,昨儿打电话给他,是他女朋友接的。”我尽量让声调平和,“说实话,当时我就懵了。”
“这也太邪乎了吧?这刚几天哪?”
“几天?都分开俩月了,这俩月我一面儿也没见着他,他交个女朋友我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可这……川儿不会是骗你吧?”他猜测,“说不定是故意气你。”
“哎哟我的林强同志,你没明白,我昨天半夜给他打的电话,你说,都半夜了还在他们家呆着……那你说,你说……”
我说不下去了,我不想说了,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周小川有了女朋友,我让人家给甩了。
他这是报复我呢,不见我,是报复我的欺骗,交女朋友,是报复我当年的背叛,我开始害怕,我怕早晚有一天我会见到他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走上红毯,到那时候估计我当时就能心肌梗死,我终于明白了我结婚时他的心情,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裴哥,你别不说话,你犯什么愣哪?”林强推了我一把。
“我、我没犯愣。”我摇头。
“没犯愣你眼都直了。”他揭穿我,“心里不痛快就唠叨唠叨,再不成还能唱呢,你这眼瞅就该上台当主唱了。”
“当……主唱,那我现在就练练?”
“练练。”
“练练。”我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然后抬头看着漆黑中透出一种腥黄的天际,“……那西北上天,可就起了大风,说大的风,好大的风,十个人见了九个人惊……”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好像淡定了。
关于周小川交女朋友的事,我似乎已经适应了,见不到他的面,心里也就不是那么堵得慌,我仍旧会按时打开电视看关于他的访谈节目,关于他的综艺娱乐,然后小心录下来,再小心保存好,走在大街上,我会特别留意音像店是不是在放他的新曲子,逛商场,看见有出售他的周边产品的柜台就会停下来看看,林强说“裴哥,你都成追星族了。”我说我也这么觉得。
当收集关于他的东西成了一种习惯,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我一直没和他取得联系,给他打电话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死活没人接,我就想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那天我没撒呓挣啊,难道我和他打过的那个电话压根儿就没有过?他说他交女朋友了是我做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我心里胡乱猜测,还没想出该怎么办时却接到了我姐的电话。
“老二,我过两天出差,慕慕你先抱走成吗?”
“成成成,我到时候接他去。”连忙答应,我和我姐约定了时间之后挂了电话。
“你儿子?”林强挺随便的问。
“嗯,我姐要出差。”我答道,“儿子也挺长时间没见着我了,怪想的。”
“宝贝儿多大了?”
“三岁多。”
“该上幼儿园了吧?”
“不上。”我当即摇头,“上幼儿园只能上全托的,照顾肯定不好,还不如在我姐家,跟他表哥在一块儿玩儿呢。”
“也是。”点了点头,他又问,“你姐那孩子多大了?”
“九岁,特懂事儿,知道慕慕小,得让着他。我那臭小子你是不知道,要多疯有多疯。”
“随你呗。”林强笑着说。
“嗯,这你算说对了。”我点头,“我小时候什么坏事儿都干过,七六年,建安里搭地震棚,我还拽着周小川偷过人家木头呢。”
“哟,没让人家逮着?”
“逮着了,让我爸臭骂一顿又给人送回去了。”
“那川儿呢?”
“甭提了。”我哼了一声,“一句骂也没挨,你不知道,小时候不管我们俩和活干什么坏事,挨打挨骂的都是我,基本上没他什么事儿。”
“哟,家长偏心?”
“不全是,我小时候确实淘的没边儿,再说,光看脸也能分辨善恶了吧?他一瞅就是好孩子。”我说完,叹气,“特会装无辜。”
“那对你多不公平啊。”林强从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咳,都这么些年了,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傻笑着抓了抓头皮,然后专心于屏幕上的影响。
正在播放的是我们刚刚录好的音乐电视,三个人站在一片荒野上,色调是黑白的,草原作了亮白处理,整体感觉挺酷。
“挺能唬人。”把茶杯放回桌子上,林强点头。
“没错,尤其是二徽,一米八八大个儿往那儿一戳,跟托塔李天王似的。”我故作认真地说着,却把他俩逗得直乐。
“裴哥,我是托塔李天王,那您就是巨灵神。”一直没说话的二徽开口。
“有我这么瘦的巨灵神吗,我是二郎神,那只啸天犬。”中间故意停顿了一下,我的话再次逗乐了旁边的两个人。
“你别谦虚了,哪儿有拿自己当狗比的。”林强否定我的说法。
“我又没说我是柴狗,我是那……那叫什么来着?”想了半天,我才从记忆深处找到了那个名词,“对了,葡萄牙水犬,我就那种狗。”
没错,葡萄牙水犬,凭我的记忆力,我相信我没弄错,就是那种一脑袋卷毛,又瘦又高的专门工作犬。是水上救生用的,当年周小川就说我是这种动物,我一开始不接受,可后来一琢磨,这种狗也确实不错,最起码有饲养价值,不是光吃不干的宠物。
我想,我本应就是周小川养的这么一条水犬,对生活质量没有过高要求,可一声令下就能下水救人,我肯定能大展身手,也的确大展身手过,可现在,周小川不打算再给我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我挺失落。
“裴哥,你怎么老愣神儿啊?”林强拿胳膊肘碰了碰我。
“没有没有,我这儿想后天那小场子呢。”我赶紧找借口。
“首体啊。”
“怎么了?”
“什么时候能在工体开场子。”他挺感叹。
“别急呀,首体都能开了,工体还能远吗?”我掏出烟点上,说了一句曾经让我挺热血沸腾却并非出自我口的话,“明年,我保证咱能上工体。”
实际上我们在第二年的确进了工体,而且根本没费力,是公司直接安排的,对于从主乐队中杀出来的小乐队,总比白手起家要容易多了,我不是狂,单凭我和林强的名字,想进工体也不可能是持久战。
演出那天是五月三十一号,天儿挺两块,但首体的温度却不低,我们三个使出了最能疯折腾的劲头,把现场的气氛接连好几次推向顶峰,然后,在谢幕之前,我和二徽合作把林强从台上扔了下去。
当时台下就炸锅了,尖叫声不绝于耳,歌迷好像《铡美案》最后抬陈世美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