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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彻看着东方的天地相交之际,云层背后隐隐的透出一点旭日的红光,强烈的预感到水深之后马上就要火热,李明远走过身边的时候,张开手臂揽着他的肩膀抱了一下,压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小心点。
程彻回头,看着他这样一个个抱过去,轻轻拍一下肩膀。他们都是兄弟,曾经在战场上生死与共,此刻又在另一个战场上彼此拥抱支撑,用最简单的动作,最简单的话,传递着力量。
疲劳会让人们麻木,而同时另一些东西,会让人振奋。
天亮,无雨,这让他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一个小时之后,所有的人都归位,开始了最高速的救援行动。整个上午,他们又从废墟里挖出了25个气息尚存的孩子,而与之相对的,是50多具冰冷的尸体。
程彻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死去的孩子们的脸,不要去记忆他们,这会对自己更有好处。可是当那些冰冷的,湿软的身体被抱在手中,那感觉几乎是有刺痛的,尖利利阴寒的针隔着层层的布料扎进肉里,随着血液刺进心脏。
他们还小,还这么小。
程彻听到苏立新在小声的哭泣,这个倒霉孩子从今天早上到现在没有参与挖出过一个活人,一遍一遍的重复累积的压力让他不堪重负。
程彻看着他又一次流着泪把一个死去的孩子送去操场,回来的时候满面的泪光,让他看起来好像暴雨还没有停歇,程彻上前了几步拦住他。
“小苏。”
“组长。”苏立新圆圆的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红得几乎有点肿。
程彻也不管手脏,用手背抹他脸上的泪:“小苏,我知道这么想有点残忍,可是现在麻木点会比较好,别仔细看,也别记多少个,就当你挖出来的不是人。“
“怎么能这样。”苏立新茫然。
“可以的,别哭了,这事不是你的错,快点去干活,效率最重要。”
“哦!”苏立新抽了抽鼻子,参与到另一边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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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写《蜀道难》的缘故,看过大量的描写作战官兵的新闻,有些让我很郁结,沉压在胸不吐不快。
有一类常常看到,对象会是各种不同的军种和番号,而内容通常是相似的,类似于:因为道路不通,后勤保障跟不上,我们的战士在最初的多少多少小时内没有喝过一滴水,没有吃过一点粮食。
是的,我很心疼,可是心疼完了那些战士们之后,我也很想问一下军官们,压缩饼干三块就可以勉强保证一个人一天的热量,我不明白在明知道后勤补给一时不会跟上的时候,为什么不在出发的时候就让战士随身带上食物?足可以支撑五天的干粮也不会超过一公斤,完全可以负载。武警可能没有这种预案,可是为什么连一些野战部队也有这样的报道?那么真到打仗的时候,快反出击,也这样没水没粮的上路吗?
看到乌蒙铁军用开水煮白菜,两颗白菜的菜汤分给几个连的战士们喝,连盐都没有。盐应该是野外生存最基本的配备,一个四百多人的部队,去到一个交通断绝的地方执行任务,领队难道没有设想过断粮这种事吗?
没有办法洗澡,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也没干净的内衣,很多战士的身上起了皮疹,内衣太脏了,索性脱掉,空壳的穿着迷彩服干活。好吧,于是回到最初的准备上去,一整套迷彩服可能有点占地方,但是袜子和内衣体积并不大,于是在明知道洗澡这种事是奢望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带上几套?
还有一个新闻,虽然是一个人的经历,但是很典型,非常典型,似曾相识。
说的是一个小战士他在小肠穿孔了三天之后还在坚持着救灾的工作,直到他痛得晕倒在地被送往医护队大家才发现,他腹腔里已经开始积水了。小肠穿孔是非常疼的,跟不打麻药割阑尾至少不相伯仲,但是这种疼痛他坚持了三天,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形容这个战士,我想,我佩服他,或者,应该说比佩服更好一点。
然而这整个的报道让我很感慨,我想,如果我是那个师团的领导,我会表彰这个士兵,同时处分他的班长,我想这都是合理的。作为一个士兵,他很勇敢,坚强,吃苦耐劳,具有顽强的战斗精神,这值得表扬;而至于他的班长,他不够关心自己手下的士兵,同时也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士兵,在遇到危险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是盲目的去拼作风,而是应该和上级沟通,听从更科学的安排。
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不能为这样的报道产生感动,董存瑞会舍身炸碉堡是因为他已经找不到别的可以支撑的东西,舍已为人这的确是伟大的,但是我们不应该去过分的宣传那些不值得的,盲目的牺牲,因为这会造成一种误导。
如果冷血务实一点去分析那个小战士的例子,事实上假如他在三天前最初发现腹痛的时候就去找医生治疗,很可能他休息上几天就可以再继续参与救援行动,可是现在,他需要开刀,他甚至会占用一个直升机转运伤员的名额。但是,我想这一切都不应该是那个小战士的错,而是我们主流舆论导向出了问题,我们需要英雄,大众在片面的追求着辛苦。
作风很重要,我们的战士吃苦耐劳他们什么都能挺过去,但是那并不代表着我们就有理由忽视对他们的人文关怀。
我们的战士很辛苦,假如只需要再想多一点点,就可以让他们舒服一些,请不要避讳。我想,吃苦本身应该不是目的,我们只是为了某项事业而不得不吃苦。
10.别让我傻站着
校门口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家长,他们焦虑而急切,有些人抱在一起小声的哭泣,而有些则在激动的嘶喊。偶尔也有认领到了幸存者的家长们喜极而泣,然而那喜悦毕竟是微弱的,很快的就淹没在了一片绝望之中,在这个地方,悲伤才是主旋律。
下午2点左右,阳光很烈,迷彩服已经被完全烤干了,浸透了汗水和泥水的布料像浆过一样那么硬,行动的时候会发出窸索的声响,程彻有些麻木的搬开一个水泥块传递给身后的人,随着救援的工作变得越来越惨烈,他们已经奇迹般地忘记了疲劳,因为心里比身上更痛,于是只有不停的工作,才不会被那种直面死亡的无力和负疚感所压垮。
“你再看一下,再摸一下看看!”苏立新忽然发了狠,从来不曾发怒过的娃娃脸上露出凶恨的神色:“他刚刚还在动的。”
医疗队的年轻军医脸上露出无措的神情,一时间进退不得。
“苏立新!”程彻闻声跑过去,首先喝止了自己手下的人。
苏立新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反而一把拉着程彻的胳膊着急的吼:“他刚刚真的在动,我看到他的时候手指会动的。”
程彻无言以对,强行抱着苏立新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口,轻轻拍他的背。
在这里他们注定要面对无数的死亡,而这是最难耐的一种,索性挖开来就已经没气了,那还好一点,最怕的就是发现的时候还活着,可是因为压在上面的重物太大拉不开,又或者生命力太弱转瞬而逝。
苏立新是个很乖的战士,年纪很轻,刚摘了红牌不到一年,这是个爱哭的小鬼,第一次测50公里越野他哭了20里地,可到最后也还是跑到了终点,他老是动不动就哭,然而该做的事一分也不会差,于是当他还在哭的时候情况总是不太坏的。
程彻没见过他发火。
苏立新一直不肯服,挣了两下到底还是从程彻怀里挣了出来,固执的冲过去扒地上的碎砖,同组的其他人已经转移到另外一边去了,他一着急,便拉着程彻不让走:“组长,我们挖他出来做急救,说不定还有救的!”
程彻蹲下去摸了一会脉,真的没了,一点都不跳了。
“小苏!我知道你很难过,可现在不是你闹的时候。”程彻牢牢的盯着苏立新那双火星冒冒的眼睛。
苏立新盯着他愣了几秒,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组长,你知道吗?这会真是我不好,我要能再早点看到他就好了,其实,其实我早上就想把这块看一下了,我为什么又翻到别地去了呢,我本来应该早上就能发现他的……”
“这不是你的错。”程彻叹气,捏着苏立新的胳膊把他拉起来:“你先下去帮忙运砖头,先别呆在上面了。”
“组长?!”苏立新有点激动。
“走吧,那边缺人手。”程彻推着他往下走,把他安插到了那一长排人体传送带中。
每个人的都有自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