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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助没命似地奔跑,在出来看热闹的学生间穿梭,往楼梯上层跑去。
超人过了一会,也从教室里冲出来,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我们两个跑去追阿行跟博助。
“训导处报告,训导处报告。全校同学请留在教室里,以免造成混乱,训导处已经控制状况……训导处报告,训导处报告。全校同学请……”
教官的声音从广播器传出。
我俩跟着他们跑进了用来爬至顶楼的厕所,阿翰也跟着跑了进来。
博助蜷曲在墙角,抱着头全身发抖。
阿行拿着球棒,君临天下般地站在他前方。
厕所里的气氛——
凝滞。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敢嘛!!!……”博助的话在流泪。
“干,妈的,哭屁啊!”这句话从阿行齿缝中钻了出来,气得发抖。
“我怕啊!!……”
“我就是孬嘛!!……”
“操你妈的,你哭什么哭啊!”阿行逼近博助,紧握着球棒。
“阿行!”我看着他的背影唤道。
他头转向我,眼里含着愤怒以及悲伤。
他再次转向博助,将球棒高高举起,而博助仍止不住地啜泣。
阿行想打,想狠狠地打,却打不下去。
我感觉他的手在空中逗留了好久好久。
磅—磅—磅—
阿行把怒气发泄在博助旁边的墙壁上,每一棍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厕所的磁砖一块块被击碎,满天飞舞,划破了阿行的脸颊和博助的身体。
我们站在他身后。
我们都没有闪躲。
后来,阿行被警察带走了,最后进了感化院。
隔没几天,博助就向教官自首。
我们大家最终渐渐……四分五裂……
一九九七年?五月
。。
《九降风》第二十章
汤启进
1
四月底,阿彦过世了。
在春天的病房里,一个人,在挣扎了半年后,带走了大家的希望,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究竟有没有意识。
我希望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我希望在昏迷的那一刻起,灵魂就已抛下了躯壳。
不然想动,想醒,想拥抱亲人,却做不到,会是多么地煎熬。
我甚至不敢想象。
阿彦下葬那天,天气晴朗,太阳在头上微笑,墓园里一片空旷,草地上布满矮矮的墓碑,几乎都是以黑色或白色花岗岩制成。
那天是出游的好日子。
阿彦的爸爸那天难得穿着整齐的黑西装以及皮鞋,阿彦的妈妈则穿着黑色连身长裙,由他俩负责走在送葬的最前头。
小芸戴着一顶黑色呢帽,压得低低的,把脸遮住了大半。
其余的我们都身穿黑西装,排排站地,一脸肃穆。
阿翰却有点喜感,因为他的袖子和裤管都过长了,看起来像偷穿爸爸衣服的小孩。
除了在感化院的阿行,全员到齐。
阿彦他们家是虔诚的基督徒,穿着牧师服的男人拿着圣经讲述了些神召阿彦重回祂的怀抱之类的话语,他讲些什么我听不清楚,伯母啜泣的声音在脑袋里形成震耳欲聋的嗡嗡声。
致词完毕后,我撒了些花在阿彦浅棕色的棺木上。
小芸放了一些信。
超人丢下一个绑着蓝色蝴蝶结的小盒子。
阿彦被埋进去时,也带着大伙的青春一起埋了进去。
6
我骑着机车,在路上闲晃。
除了早餐店里有人忙进忙出地做着准备工作,其余店家几乎都还没开张。
老实说,经过很妙的一夜,我已经很饱了。
我弯到阿彦家,在巷口驻足了好久好久。
踌躇着该不该进去。
自从意外发生后,我不曾再踏入过这个几乎陪伴了我整整三年的地方。
阿彦家端正的位在老位置。
我的心颤动着。
推开贴着日新用品店的玻璃门,店门上的铃铛,当当作响。
阿彦他爸坐在大展示架旁的矮凳子上,修理着一个破损的羽毛球拍,一根未点燃的烟挂在嘴唇上。
有那么一秒我似乎在他光秃秃的头上,看见了满头白发。
悲伤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条深刻的足迹。
他转头看向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
我内心交战,竭力地在他面前打直腰杆。
“我可不可以上去一下?”我重重咽下一公升那么重的口水。
他,叼着嘴里的烟,没有说话。
我盘算着是不是该夺门而出,免得他等会冲过来将我揍倒在地。
他仍然没有开口。
在过了将近半小时那么久的时间后。
他点点头。
我发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有某个物种兴起又衰亡了。
带着尊敬,我也向他点点头,缓缓地,走上楼梯。
木质地板随着脚步,发出陈旧的声音。
阿彦的小阁楼,被整理得很干净,地上的空零食包装、五公分厚的烟灰、啤酒罐,统统不见了。
杂志和书本全整齐地放好在书架上。
我走向阿彦的书桌,拉开椅子,坐下。
小芸折给阿彦的两大罐彩色纸鹤,默默的,在玻璃里的世界,拍打着双翅。
但被祈福的对象已经不再需要了。
打开阿彦的抽屉,同样也被伯母整理得干干净净。
我脑海里闪过伯母带着泪痕,整理阿彦遗物的样子。
那样子让人心痛。
我赶紧把抽屉阖上。
此时,注意到桌子上摆着一颗棒球,我将它拿起,放在手里端详。
还有一颗廖敏雄的签名球欸!
再看向四周,书桌斜前方,摆着一个大箱子,前面有几堆整齐排列的过期棒球杂志。
我想把球丢进去,可是没进,球在箱子外,滚啊滚的。
于是我向前走去,将球拿起,放到箱子里。
箱子里也满满的都是球,好像都沾上某种黑色的污渍。
我捡起其中一颗,发现一个签到一半的廖敏雄签名球。
再拿起另一颗,歪歪斜斜的签名躺在上面。
另一颗,再另一颗也是。
满满一箱球,没有一个是好的。
我两眼发直看着这样荒谬的一箱球。
阿彦拿着球跟麦克笔,在桌前努力签名的样子浮现。
仲夏的阳光照进窗户,空气里的灰尘漫天飞舞。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他想要和我说什么吗?
我想我应该懂的。
他想要跟我道歉吧。
还是他是在嘲笑我?
干,我不是很懂。
我应该要懂的啊。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事情总是这么暧昧模糊,没有规则,没有道理可言。
为什么不像考试总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我该去问阿彦吗?
你可以给我答案吗?
你可以再起来跟我说话吗?
一九九七年?六月
《九降风》第二十二章
黄芸晴
偌大的礼堂里闹哄哄的,挤满了毕业生及家长。
墙上挂满了一路顺风、鹏程万里等的祝贺词。
学弟学妹们坐在二楼观礼。
放眼望去是一片花海,芬芳的喜悦塞满了整个空间。
台上的司仪拿着麦克风,感性地说着讲稿,有些女生已经开始抱在一起啜泣。
我呆呆的坐在位子上,感觉不到快乐,也感受不到悲伤。
我能感受事物的神经都跟着阿彦一起走了。
阿彦……我内心唤道。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
你到底在哪里?
我转头望向三年一班,超人坐在最后一排,身旁有一个空位,上面摆着一张阿彦笑着的照片。
超人低着头,面无表情。
我想看看小汤在哪里,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今天似乎没有出席。
超人依旧坐着,像尊石雕动也不动。
彷佛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看着超人以及阿彦的照片,最后竟控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双肩颤抖,泪水爬满脸颊。
泪滴落在裙上,沾湿了衣服,也沾湿了放在大腿上的毕业证书……
《九降风》第二十三章
汤启进
2
一样的学校,一样的吵闹,狗屁,其实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醒来,火车才开到嘉义,我再也睡不着了,望着外面发呆,口中居然不由自主地哼出毕业歌。前几天班上在练唱,我好像入戏太深了,真是一首番石榴歌,琅琅上口。
三年的岁月,我忘不了谁……。
我的鼻子就酸了,妈的,我真的是一个娘泡。
那天在班上练唱毕业歌的时候,我觉得,好孤独。
都是一些,毕业之后永远不会在乎的同学。
我觉得真正的朋友,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