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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斯……”
“什么都别说了，你出去。”
我飞快地把元时拉到拐角处，看着夜希泽垂着头从病房出来。他高大的背影在走道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落寞。
我鼻子一酸。
当他进入电梯后，艾丽斯又说话了。
“你们进来吧。”
周围除了我和元时没有其他人。我定了定神，推门进去。
美丽的中国芭比艾丽斯此刻就像一个被扯掉钢丝的傀儡娃娃，无力地躺在大号病床上。
“看见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吧？”她嘴角泛着淡淡的笑，嘴唇苍白。
屋子里有茉莉的香气。
“你的病要不要紧？”
“你在查左鸣的案件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唉，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斗气？
“艾丽斯，我不讨厌你。”
“我讨厌你。”她有气无力地笑，“简直想杀了你。”
恶毒的话此时听起来更像是发泄的喟叹。
“艾丽斯，你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事情。”元时半慰问半威胁。
“我好不了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眼角有泪光闪烁，“我做了太多坏事。元时，你不是全都知道吗？告诉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吧。”
“啊？”我看着元时。
“现在不要说这个。”
“我想说。”她转头看我，“唐泡泡，你手里的紫水晶碎片是我的。”
“你？”好像有人在我胸口猛击一拳。
“对。左鸣是我推下楼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用力回忆现场，然后断然摇头：“不对，她应该是自己跳下去的。”
艾丽斯干笑了两声：“唐泡泡，我还是小看你了。你的智商并不是太低。没错，她是自己跳的，因为当时的她已经有点神经衰弱……”
“她现在在哪里？”
“日本，是我动用家族势力强迫她转校的。水晶俱乐部的那个男生也是被我夺走灵能力，才会休克。”
听到这里，我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我下意识地攥紧双拳，感觉到背脊凉飕飕的。
“不要说了。”元时在她的床边坐下，拿过一个枕头垫到她后背，“这些都是偶然事件，跟你没有关系。”
“元时你不要再帮我开脱了。”艾丽斯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我早就丧失了灵能力，只是一个懂催眠术的伪灵能力使用者。我嫉妒左鸣，也嫉妒那个小男生。他们身上都留着纯粹的血液，是灵派的正统掌门接班人。和他们比起来，我完全没有优势。于是我在紫水晶上动了手脚，在它们上面抹了一种可以缓慢破坏SiO2分子结构的腐蚀性药水……”
接下来的事情我可以猜想到。
水晶里的微量元素可以通过与人体的经常摩擦而沿毛细孔、汗腺等侵入到人体内而促进体内微量元素平衡。被腐蚀过后，它们的放射性发生了改变。因此毒素一样渐渐在使用者的身体里不断沉淀。
“那不会致命。”我说。
如果我猜得没错，艾丽斯只是想让他们的能力降低。
“我的确没有料到他们会出现这么强烈的反应——都差点死了。”黑色的头发和惨白的面孔形成强烈的对比，她蠕动的嘴唇像凋零的花瓣一样干枯。
“频繁地使用灵能力，过分地接触集体磁场，已经超出了他们自身的极限，这不能怪你。”元时把水杯送到她嘴边。
“可是结果是一样的。”她眼睛发亮，“左鸣那个家伙知道你家的秘密，还打算对夜希泽不利，我必须好好地教训她。”
她喜欢夜希泽，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做！以前我一直认为艾丽斯是个头脑简单的暴发户，想不到她为了夜希泽用心至深。相比之下，我不能不自惭形秽。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不为什么，只是我不想带着秘密进棺材。”艾丽斯淡然一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是吗？我做不到言善，顶多是言真而已。我真的很讨厌你唐泡泡！”
“你很喜欢夜希泽吧？”
“哼。”她扭过头，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路灯。
“其实刚刚你不应该对我哥说那些话，你不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吗？”
艾丽斯的眼神很迷茫，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感情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元时你也应该有体会吧？想什么做什么和能够换来的结果，很多时候并不相关，不是吗？”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原来人可以为了另外一个人变得这么复杂……
*** ***
夜希泽的脸慢慢地靠了过来。手指抚着我的脸颊。
“泡泡……”
我竖起耳朵。
他丰盈润泽的唇轻轻开启。
“我们分手吧！”
我猛地挺起身子，身上不停地冒汗。整个人差点从座位上滑到地面上去。
我最近老做这个梦。
自从艾丽斯住院后，我在学校只见过夜希泽五次，匆匆点头打个照面便不再说话。他是故意躲我吗？心里烦得跟被一窝蚂蚁乱啃一样，还不敢给他打电话发短信。
“泡泡，你听说没有，艾丽斯要去美国接受治疗。”
“哦。”刚刚醒来的我随便应付了一下曾米，手也没有力气接曾米递过来的薯条，托着腮帮继续发呆。
“好像夜希泽要去送她。”
“什么！”我跳起来。
哗的一个黑板刷飞过来，正中眉心。
呜呜痛。
“唐泡泡同学，我想你是不是应该到走道上去冷静一下。”教化学的笑面虎温和地对我下达命令。
出去也好，反正听不下去课。
我背靠着墙壁掏出手机。夜希泽一连很多天没有给我发短信了。我咬住嘴唇，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字：“你要去美国？”
想想，觉得不对，我删掉重写：“为什么不理我。”
还是不对：“我们见面好不好？我请你吃西餐。”
不对不对都不对！我不想说这些，只想见到他，天天见到他就好。就算是艾丽斯求我，我也不会把他让给她！
“怎么了？你怎么会站在这里？”
温柔的琥珀天使总是在我脆弱的时候出现。
我颓然地看着元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先开口了：“是因为我哥？”
我点头。
“你知道了他要陪艾丽斯去治病的事？”
“难道这是真的？他要去美国？”我慌了，连忙抓住他的袖口。
“对。”
“他不管我了？”脑袋一下子懵了，眼冒金星。
“那是没办法的事。”
“为什么？”
“艾丽斯十二岁那年为救哥哥失去了灵能力，因此他潜意识里一直不能原谅自己。”
我不想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要离开我事实确凿。不知不觉我已经泪流满面。
“什么时候走？”
“后天的飞机。”
“他不告诉我就走？”
“哥哥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不管！”
推开元时，我直杀到夜希泽教室，一看没有人，又转而跑到艾丽斯的病房。
“夜希泽！”
坐在病床上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看我，姿势漂亮高雅，搭配起来和谐得要死。我被这幅画面刺激得从眼睛直疼到心里。
“病房里不能喧哗。”送药的护士提醒我。
“你出来。”我压低声音对夜希泽说。
“有什么在这里说吧。”他扭过头不看我。
我就这么招你烦吗？
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明天要去美国？”
“嗯。”
“你抬头看我。”
他仍不肯跟我对视。
“你打算不告诉我就悄悄走掉，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
“你去了就不回来了对不对？”在你心中艾丽斯比我更重要对不对？
护士退了出去。艾丽斯则默默地盯着我们，表情淡然，好像在电影院看戏剧。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说单簧相声的小丑，四周的人、事、物跟我的思想已经完全脱节。
“我恨你！”
我用最大的音量吼出来。
“和你吵架很开心！”
“废话少说！”
“喂。够了没有，爱哭鬼？”
“笨女人，力气真大，不要乱动。”
“经常和你在一起，被白痴病毒给传染啦！”
“事已至此，你就认了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不能去别的男生家。知道吗？”
“你这样白痴的女人怎么能让人放心？”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他的确是真心喜欢你，我又何尝不是？”
“免费的才是最好的。比如美丽的景色、真心的感情……”
“我的女朋友是你。”
骗人的，所有的东西都是骗人的。从我们相遇开始，他的每一句话，每个表情，每个动作在眼前耳边像过镜头一样飞速流逝，几乎令我捕捉不到。
我们走到尽头了吗？他最在乎的人是艾丽斯？
“夜希泽！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