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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啦?”蚕豆翘着嘴巴问道。
“我是想……”
“你这称也太低了,这么做生意太不厚道了吧?”我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就被金丝边眼镜儿的吵嚷声给打断了,于是我心里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了。
“这称明明挑得高高的!”蚕豆的爸还没出声,我便冲着金丝边眼镜儿先嚷了起来。
“站在这儿看就是很低!不信你出来看看!”金丝边而眼镜儿仍然不依不饶。
“站在这儿看就是很高!不信你进来看看!”我是成心跟他捣乱,却没想到金丝边儿眼镜儿一躬身一塌腰真的钻到了摊位后面来了。
“站在这儿看怎么了,站在这儿看也还是很低吗!”金丝边儿眼镜说道。
我真是给他打败了,难道成年人都是这样的吗!我不懂,他们为什么总是在所有的事情上斤斤计较。
“再给你添上些,这回总可以了吧!”蚕豆的爸又抓了一把瓜子到秤盘里,显然他也被金丝边儿眼镜儿打败了。
金丝边儿眼镜总算拿着瓜子满意地走掉了。
“奇奇,这市场里头乱哄哄的,你来这儿干什么?你妈找不到你又要急了。”蚕豆爸操着一口陕北话说道。
“豆是(就是)!豆是(就是)!”蚕豆在一边拼命地点头,“蚕豆说话永远都是‘就’和‘豆’不分,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故意在给他们家卖的东西做广告呢。
“我……没事,就是来看看,这就回去了。”我一边说一边从摊子下面钻了出去,借钱的事,怎么都说不出口,一瓶酱油没有多少钱,而且我很快会还,但是就是说不出口。
“给,拿着!”蚕豆从摊子上的一个口袋里抓了一把干辣椒给我。
“干什么?”我问。
“你不是离不开这个嘛!拿着,就顶我陪你酱油了!”蚕豆笑嘻嘻地说。
“不用了!”
“快接着。”蚕豆有点不耐烦了。
我伸手接过辣椒,它们在我的手心发着诱人的光泽。蚕豆说的没错,我已经离不开它们了。爱上辣椒是老爸走了之后的事。自打老爸离开了我和老妈以后老妈变得更加神经质,还老是疑神疑鬼,收电费的来了都不敢给开门。我也被她搞得胆战心惊,胆子越来越小。后来听棉花糖说有两个方法可以壮胆儿,一个方法是喝酒,一个方法是吃辣椒。棉花糖说自古以来有胆识的英雄都是既能喝酒又能吃辣。我不知道她的这些理论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既然有增加胆识的办法总要试一试。虽然棉花糖推介的方法有两个,然而第一个方法行不通,因为我不到喝酒的年纪,家里也没有酒给我喝,所以也只剩下吃辣椒这一个法子了,于是我就开始吃辣椒了。一开始吃辣椒的时候辣得我肠子都直转筋,不停地拉肚子,我跟棉花糖说不想再吃了。可棉花糖说不这样锻炼胆识的话我和我妈就没救了,她的这种说法多少起到了一点恐吓的效果,我只好接着吃,吃着吃着就再也放不下了,渐渐地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吃辣椒就打不起精神,别人吃饭的时候才吃辣椒,我却把辣椒当零食,随身的小挎包里永远要放一把干辣椒。虽然胆识还是老样子,并没见有什么增长,但我却从此再也离不开辣椒了。看来知我者蚕豆也!
我正满心感动地捧着辣椒发呆,“嘭!”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从哪儿飞了过来正砸在我的膝盖上,“咚!”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辣椒撒了一地。“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几号啊!”我忍不住想,膝盖很疼,眼泪都要出来了。伸手用力地揉,却发现一条脏兮兮的黑狗横躺在我的脚下。我顾不得疼,噌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天啊,真是冤家路窄。八岁的那一年在外婆家门口就被一条恶犬咬过一口,右手腕上的伤痕至今还清晰可见。自从被那条恶狗咬过之后我就发誓此生都要与狗为敌,坚决和它们势不两立。
我跳到离那条狗几步开外的地方,发现它仍旧趴着没动,于是弯下腰开始拼命地揉膝盖,蚕豆却在摊位里头笑得前仰后合。
膝盖可能已经淤青了,很想把裤子卷起来看看,却怕蚕豆会笑得昏死过去。忍着痛走了两步,还好啦!再看看那条狗,仍旧趴着不动,身上的毛脏兮兮的,蜷缩在那里,比一棵卷心菜也大不了多少。耳朵有一支半卷着,好像被风吹折的荷叶一样没精打采。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眼睛刚刚睁开又慢慢地合下去,刚刚合下去,又慢慢地睁开,我看着它,它眼睛睁开的时候也看着我,看着看着就又合了下去,好像就要睡着了的样子。我觉得它和在外婆家门口咬我一口的那条凶巴巴恶狠狠的狗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蚕豆,它怎么不动?”我问。
“可能被踢得太狠了,动不了了。”蚕豆一边说一边也从摊子下钻了出来,凑到狗的跟前,用脚轻轻碰了碰那条狗。那条狗仍旧趴着不动,只发出嗡嗡的两声哀鸣,“也许是要死了!”他说。
“要死了?真的吗?”听说它要死了,我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也往前凑了几步,蹲在那条狗的跟前。蚕豆也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那狗的背,“好像真的不行了!你摸摸看!”
“它咬我怎么办?”
“不会!它都要死了,没力气咬人!”蚕豆说。
我从地上捡起一只辣椒来,在裤子上抹了抹,三口两口吃了下去。然后才慢慢地试探着朝着那条狗伸过手去,那条狗突然抬起一只前爪放进我的掌心里,毛毛的,我吓了一跳,嗖地一下把手缩了回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低头看看,手上竟然有血!
“它受伤了!”我冲着蚕豆叫。
“这不奇怪,它天天都受伤!”蚕豆望着那条狗,眼神很哀悼,好像它已经死掉了一样。
“怎么会天天受伤?”
“它是流浪狗,整天在这个市场里游荡,碍了谁的事儿谁都踢一脚,不碍事的时候心烦了也要踢一脚,经常被踢得一条命没了半条,最后落荒而逃。所以市场里的人都叫它落荒。”
“豆子,你和奇奇一起回去吧,这儿不用你了。回家写作业去!”蚕豆爸一边站在摊子里给一个顾客称蚕豆一边冲蚕豆嚷嚷。
“别管它了,咱们走吧!”蚕豆站起身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和蚕豆两个一前一后离开了市场。
出了市场,和蚕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里却还在为酱油和钱的事发愁。老妈发飙的样子只是想想就让我头皮发麻。要是发生地震就好了,房子塌掉了,老妈就一定不会再计较酱油和钱的事。
“前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蚕豆望着前街超豪华住宅小区的大门前椭圆型的花坛感叹着,“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住进前街的小区豆(就)好了,要是能在那里面住上一天,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蚕豆用舌头舔着嘴唇,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样子。
“楼房有什么好的?还有小区也没什么好!大门口还有站岗的,出入也不自由。哪有我们后街的平房好?房子又通风,串门又容易。我可不想住什么小区。”我说。
“奇奇,你又吃不着葡萄豆(就)说葡萄是酸的了。”蚕豆还在用舌头舔嘴唇,真想给他一巴掌。
“那是因为葡萄本来就是酸的!”我说。
“哪有?葡萄没熟的时候是酸的,可熟透了以后豆(就)不酸了。”蚕豆继续用舌头舔嘴唇。
原来真正的强人在这里,我无语,服气了,蚕豆!死蚕豆!
“奇奇,你快看!落荒!”蚕豆突然叫道。
“在哪儿?”我问。
“你回头看,在你后面!”
我回过头去一看,就见落荒真的在我身后。我停住它也停住,我和蚕豆再往前走几步,它就一瘸一拐地跟进几步。
“它为什么跟着我?”我的小腿忍不住在打颤。
“大概因为你没踢过它吧!”蚕豆闷闷地说。
“你也踢过它?”我望住蚕豆,有些怀疑,因为蚕豆从来心善,走路连蟑螂都舍不得踩死,我却常常连蚂蚁都不放过,蚂蚁就算了,有一次去外婆家的时候竟然还踩死过一只刚出生的小鸡。
“他把血弄到我爸给我新买的白球鞋上,我才踢的他,不是故意要踢他的。”蚕豆又闷闷地解释。
“我真要回家了,我妈让我出来买酱油,我却逛了这么久!”我也闷闷地说,顾不上去理身后那条流浪狗,老妈才是迫在眉睫要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