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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心思去看妹妹,太阳不知道从哪里落下去了。我和云姐到学校门口的饭馆匆匆吃了饭,就往汽车站赶。一路上她唠唠叨叨,骂得很凶。我可以理解,反倒是我安静地出奇,觉得没有钱再怎么也办不了事情。因为我没钱给人家,所以人家不给我办事,很正常,我没什么怨言。
晚上的车迟迟不来,队伍排了好长好长。从市里到县里都是小中巴车,十数人坐满,不能超载。扭曲而漫长的队伍排着,我一边安慰着云姐,一边安慰着我自己,想着事情会好,事情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到县城的时候,大约八点快九点的样子,天黑得一塌糊涂。县城没有西安的大灯,仅仅是在那天最宽阔的面子路上有几盏昏黄的路灯。车停下来,云姐说现在没车了,公车早就停了,还是到家里凑合一晚明天再回去。我看着夜色沉沉,远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稀疏的车在狭窄的马路上前前后后,偶尔有三轮摩的过来问要车不,但一听我要去的地方,纷纷逃跑而去。我去的地方,最快的车,在夜色朦胧曲曲弯弯的路上跑,也得半个小时,也就是把我送到村子对面那条省级公路边,然后我再过河。
我执拗地说我要回家,至于办法我说我会有。看得出来,她是真替我担心,并且是出于诚心诚意。但我的执拗只能让她先回家,我再想办法。我从来不喜欢打扰别人,从来不喜欢。我正在望着夜色发呆,旁边过来一辆小面包。听我说完他说25,我有些犹豫。太贵了,20吧!我看着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说,他稍微想了下就说上车。
刚坐上车,父亲的电话就过来了。虽然是长途加漫游但还得接。他大约是担心我一天时间不见,半夜不回家。其实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习惯了放任自由。我几乎可以决定我的一切,我可以头发能长多长就长多长,衣服有多脏就多脏,出去疯玩多少时间就是多少时间,甚至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父亲从来都不会问什么,这样才养成了我现在天真烂漫的性格,这个性格如今讨厌死了。
但是,哪怕你白天拆了人家房子大闹了天宫,夜晚你必须得回来。夜晚太深了,父亲开始担心起我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十八章
车在漆一样黑暗又寂寥的路上颠簸而行。实在无聊,就和司机说起话来。司机是个从山里搬到城里的农民,他说为了给孩子积攒足够的钱以便,即使是半夜也得跑车。我一边感慨万千说现在孩子上学实在是学费太高,一边无可奈何地说起额的毕业遭遇。说这些是在是因为无聊,但我后来想怕是给那人不小的打击。读书是一件十分有用并且可以受益终身的事情,可当它让你吃不了饭的时候,肯定有什么问题出现了。
车到地方,司机停下车来,非常客气地说到了。我打开门,他还说这么黑连个手电筒都没有你怎么回去,我说习惯了,这里即使是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回去。我看着他的面包车一把渐行渐远的伙伴一样被黑暗吞没,我这才走下公路,往河边走去。月亮看不到,天空极其澄净,纯洁得仿佛我已经过去的童年。四周的村子里除过零星点点的灯光外,黑乎乎一片。时不时地有狗叫的声音从近处和远处的村庄传来。然而,我的身边是安静的。夏夜凉爽异常,甚至有些清冷,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布满石头的河滩上,实在没办法走的地方就拿手机晃晃。河水在不远的地方哗哗地流,青蛙什么的也不知道那半夜还不睡觉做什么,还在不知疲惫地叫。
走在安静至极有黑暗寂寥的河滩上,我突然一阵恐惧。在我即将要渡河的地方,是童年的玩伴溺水而亡的地方。他是个白白净净的孩子,一脸的秀气。但是那个夏天过去后,却再也看不到他白白净净的样子。一晃十数年过去了,想不到以这样的方式和他走进。还有小时候一群孩子道听途说的故事,说什么在这广阔的河滩地上,有很多鬼魂妖怪。所以,我脱了鞋子过河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望身后看。夏天的河流水很少,除非暴雨过后。那个地方是村民们踩出来的安全之处,河水没不过膝盖,温柔而温暖地在你腿上缠绵。过了河,我很急地往河堤的方向赶,那里是我认为安全的地方,也是到地里的唯一道路。
我是习惯和喜欢走在黑夜的。记得数年前,大约是大年三十的一天,我到县城去。不是采购年货,而是为了能上一次网。那天我大约上了多半天的网,只留下坐回去的公车钱。可能是因为疲惫,也可能是因为太背,我坐错了车,被扔在刚出县城没多远的地方。天啊,口袋里空空如也,回家的路却如此漫长!虽然我曾经无数次骑自行车如摩托一样飞驰在那条破烂的公路上,可我从来没想过要走着回去。没办法,他爷爷的,只好顺着马路,平生第一次往家走。从下午五点多开始,走到村子对面的时候,已经天黑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我摸索着从结冰的河上过去,然后也是在黑乎乎的夜色里穿行。当我走到河堤上的时候,两边山上村庄突然热闹起来。鞭炮齐鸣,礼花交互绽放,在黑夜里争奇斗艳,喧嚣灿烂得连那些狗叫的声音都听不见。貌似是在欢迎我经历重重磨难后重回母亲的怀抱,反正那个时候我站在黑乎乎的夜里,从河流远方吹来的风有些冷,在我脸庞边有些疼地刮过去,但我依然站在河堤上,陶醉于那一刻的灿烂与辉煌。
河堤下都是果树园子,他们听见有动静,都纷纷咳嗽示警。我丝毫不理会他们,继续往前。当我黑乎乎地走到父亲面前,他坐在小板凳上,坐得笔直,还没睡。我说爸我回来了,你累了一天了,快休息吧,明天我跟你去卖西瓜去。
我躺在窝棚里,甚至已经遗忘了今天之前还在做的梦。而今天肥书记生生地将它打破,我看见支离破碎,但没有看见鲜血淋漓。我所心疼的是我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去孝敬人家,可被人家玩弄于股掌,倒不如当初自己给了小寨的乞丐或者是火车站的骗子。还有为我做事情的云姐和张伯,那么大的年纪,统统被那厮愚弄了几个月。我想起肥书记那张不容易觉察出笑容的脸,我不恨它,虽然我刚开始感觉张伯为什么当初要救他,还不如让窒息在猪粪里算了!但后来想我既不是千金琼液,也非王公贵族,只是普通的下里巴人一枚,既拍不了华丽的马屁,也点烧不了大神的美香,顶多是做些发白的白日梦,凭什么让我拔得头筹?
也就是说,我毕业了,正式没找到工作。我睡觉之前这样总结我三年的时光:功德圆满,黯然泣下。
半夜被冻醒,我看了看外面的星空,又睡着了。再一次醒来,是被父亲吵醒的。我看看表,才五点左右,他已经在地里开始忙着摘瓜。我睡意朦胧,在清醒与再一次睡过去的甜美之间徘徊不定。父亲年纪已经那么大,每天几乎连轴转,饭吃不好,睡也就那么四五个小时,完了白天就在尘土飞扬的集市上站一天,大太阳白花花。想到这,我就再没睡意,爬起来。父亲开始一趟一趟地往河堤上挑西瓜,我跟在后面,每回两个也往河堤上抱。早晨的露水貌似才下来,扫在胳臂和腿上,一会就感觉到特别凉。我们就来回地穿行在被玉米、桃树叶子所覆盖的小径上,半夜里纯粹是凭感觉在走路。父亲老了,但他依然要做出年轻时的样子,仿佛不服老,还是一如过去那样挑担子。
天擦亮的时候,几百斤的东西就转运完了,父亲开始往架子车上装。因为我在的缘故,所以他就把架子车拉来。眼前的一切我再熟悉不过,仿佛从来没发生一样。我双手抬着车头,他一丝不苟地开始装车。往车里铺好多的瓜藤瓜叶,先装满车两头的筐子,然后再往中间放,知道用手掂量起来,前后平衡。这样拉起车来才会最省力。才装完车,父亲就收拾东西往地里去放。大约早饭他是吃了,多少年了,他的早饭就是一块从家里拿来的干馍,然后自己点火熬茶,就着茶水吃了。昨天如此,今天大抵也如此。
要走的时候,他还和我争,我说还是我来吧。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在车的旁边帮我推。三四百斤的东西,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我们就顺着河堤,穿过刚刚睡醒的村子,从村子南头的那条路一直往河的下游,那里有一个比较热闹的集市。村子头通往外界的那条路,也就是我梦想中了彩票可以修的那条路,多少次雷声大雨点小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地面上铺了许多的沙子。那样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