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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小说·第三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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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那天是新年,可是我绝望得要死。   

  是的,刚刚被父亲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夏之蓝也是绝望得要死。她每天都被酒精折磨得几近疯狂,想尽了所有办法来结束掉自己痛苦的生命。她跳窗,撞头,甚至试图用颤抖的双手抓住绳索勒死自己,然而最后她仅仅做到的,却是用指甲生生地抓伤了自己的眼睛。   

  夏之蓝因为暴戾和危险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病房里,她的眼睛蒙着纱布,整个世界都是黑的。可是彻底的黑暗却忽然让她冷静下来,她竟然回想起小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心里渐渐生出希望和悔意,她甚至想起来,自己曾多想做一个歌星。   

  〃你唱歌真好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夏之蓝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在唱歌。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为什么不唱了啊。〃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紧张地往墙角缩了一缩,抱着自己的膝盖,以自以为最安全的方式。   

  〃你是谁?〃夏之蓝感觉自己整个背脊都贴着冰冷的墙壁了,才怯怯地问一句。   

  〃我……〃那个好听的男声却好像突然犹豫了。   

  他沉默了好久才说,〃我是05001。〃   

  5、   

  后来想起,江子齐的声音和05001挺像的。   

  所以,夏之蓝想,他在她耳边叫小绿的时候,她才会有些心生恨意。   

  17岁的那一段,如果不是05001,她也许就过不来了吧。虽然眼睛看不见,虽然犯酒瘾的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好多倍,可是只要黄昏的时候,05001出现在窗口,她还是会打起精神和他说说话,或者唱首歌,好像两个人一起扛那些痛,就显得不那么难过了。有好几次,夏之蓝难受得不行了,就要放弃时,她就想起他对她说的话,他说:那天是新年,可是我心里绝望得要死。我以为我自己真的会死,可是没有。因为我知道我要和你相遇,我还得留着命,听你唱歌。         

◇。◇欢◇迎访◇问◇  

第32节:樱兰街的歌声 文/沈熹微(4)         

  这句话从05001的嘴里说出来,像一棵树,茁壮地在夏之蓝的心里冲天成长。她开始想象他的样子,是不是和他的声音一样清澈而温和,明朗而谦逊。但她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过往,因为卑微,而属于他们的时间总是那么短,那些敏感的话题,永远都是被禁忌的。   

  夏之蓝只是时常想起05001走的那天,仿佛是她进疗养院以后最痛苦的一日。   

  那是她戒酒疗程中最反复的一段时日,噬骨的痛苦排山倒海。黑暗中有三个人,四个人,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按住她的身体,不让她折腾,不让她伤害自己。然而她根本无法控制,撕心裂肺的尖叫在整个山间回响,迷糊中她听到05001急促地跑过来,一直站在窗口守着她,不停地和她说话。   

  乖,不哭,要坚持。熬过这一关,你就没事了。   

  我答应你,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樱兰街看烟花,那里的烟花是全世界最美的。他在窗边紧张而手足无措地唱起歌来,是她平日最常唱的歌,哽咽之中已经变了调,慢慢地,他和她一起泣不成声。   

  恍惚中有针头扎进皮肤,大剂量的镇定剂带来安稳的幻觉,失去意识之前,夏之蓝还听见他好听的声音一直在哼着他们都熟悉的那些歌。她永远都不知道,次日醒来以后,05001已经消失了。工作人员冷冷地对她说,他早已经痊愈,一大早就被家人带走了。   

  多年以后,夏之蓝站在樱兰街的路口,她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轻轻地落泪。   

  05001,我现在好了。可是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带我一起看烟花呢。   

  6、   

  如果没有荒唐的17岁,没有05001的出现,爱上江子齐,其实并不太难。   

  这个男人有钱,好看,难得的是对她好,有许多的耐心和善意。   

  夏之蓝很客观,她一直都很客观。虽然她对江子齐传说中非常显赫的家世背景并不了解,但她也明白,他对她的朝朝夕夕,就算不是很爱,也有足够的怜。男人常常容易选择一个自己怜爱的女人,而被怜惜的女人,往往亦是幸福的。所以夏之蓝从不抗拒江子齐对自己的好,只是因着这和那的原因,才始终有些距离。   

  江子齐生日的那天,借着酒意,他掏出一枚戒指说,之蓝你看,我已经27岁了,如果你愿意,年底之前,我们就结婚。他说话的时候微笑着,眼神却似乎穿越过她的身体,直达身后的某处,那一刻夏之蓝很恍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选择,还是在被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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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樱兰街的歌声 文/沈熹微(5)         

  夏之蓝忽然悲怆起来,她想,如果没有05001和夏映绿在前,他和她,应该是多难得的才子佳人,良辰美景。可是一切都无法假设,就好像他们看彼此的眼神里,始终都好像隔着一个影子,一段隐情。   

  也许是因为心照不宣的往事,两人都有些醉了。   

  模糊中夏之蓝抱着江子齐说了许多话,好像要把前尘后事一股脑地倾吐干净,最后她同意了他的求婚。在他的怀里,她似真似假地要求,结婚的那天,你给我放一次烟花吧,就在这里,樱兰街。我听说,从这里看烟花,是全世界最美的。   

  傻丫头,天天给你放烟花也行。江子齐说了一句便紧紧搂住她。   

  他的泪砸在夏之蓝的脸上,这让她多少有些安慰,毕竟,一个男人的眼泪是可贵的。从今以后,就好好地和这个男人相爱吧。她在模糊中给自己套上了戒指。反正有些人,注定了一辈子也不会再相遇。   

  7、   

  然而夏之蓝错了。   

  命运再次将手心颠覆向下,她跌跌撞撞地滚落下去,一路悲喜交集。   

  半个月之后的黄昏,时隔7年,夏之蓝终于再见到,那个,叫05001的男人。当他带着一身落日的余辉从门口径直向她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心忍不住一阵狂跳。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当然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然而男人却俯下身来,轻轻地对她说,05001回来了,你还好吗?   

  只是这样一句话,夏之蓝的眼泪就没有任何遮拦地涌了出来。时日太久,她甚至已经分辨不出他的声音,更无从寻找起其他的痕迹,但是他回来了,05001,那个曾经在黑暗的隧道中给她一丝光线的男子,他要回来牵着她的手,带她看最美的烟火。那么仅此,便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舍弃全世界。   

  从那天开始,江子齐像是平空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在夏之蓝的视野里出现。而那个夜晚他给的那枚戒指,被她脱脱戴戴,终究还是舍不得取下来。坐在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叫做莫文的男人身边,夏之蓝发现自己有一点心不在焉。   

  莫文没有计较,他只是一味地对她好,好像在履行某种任务,好到不能再好。夏之蓝觉得自己应该是快乐的,这幸福来得气势汹汹天衣无缝,莫文在樱兰街的尽头为她放了一簇又一簇的烟花,但是它们燃得那么迅疾,就像夏之蓝一闪而过的笑脸。   

  这就是自己在无数次的想象中拥有的爱情吗?为什么分明是,却又分明有些说不出的残缺遗憾。莫文很好,真的,甚至比她想象中的05001还要好些,可是夏之蓝却始终心怀忐忑。并且,很快她便发现了这忐忑的来源。         

◇。◇欢◇迎访◇问◇  

第34节:樱兰街的歌声 文/沈熹微(6)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亲近,迷糊中,莫文俯身问她,之蓝,你爱我吗?   

  05001,我……她始终还叫着记忆里的那个名字,改不了口。   

  不,叫我莫文,告诉我。他忽然很固执。   

  莫文,我……   

  他骤然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疼痛而决绝。   

  之蓝,你并不爱我。你爱的人,是江子齐。   

  他轻轻地抓起了她戴着戒指的左手,翻来覆去地看。夏之蓝在黑暗中紧张地睁大了眼睛,却听见莫文仿佛叹息般一字一句地说着,可是,江子齐并不爱你,他甚至为了摆脱你,不惜让我假扮你一直在等的那个05001。   

  8、   

  夏之蓝的身体彻底地冷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心凉了,凉得可怕。原来江子齐温暖厚实的笑容,以及他说过的那些想娶她的话,不过就是一时兴起。而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根本由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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