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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大家也猜到了,她拿到的是我的以色列软膏。标签上的文字既不是阿拉伯语,也不是英语,莫名其妙地写着俄语。这种软膏通常我都会存上二十管。
“真奇怪,买那么多做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她重复别人话语的毛病又发作了,“没什么?总有点儿原因吧。”
“不值一提的原因,行了吧?”
只要再多说一句话,一定得和盘托出。就像有的人只想把裤子往下放一放,谁知一下子就退到膝盖了。到现在为止,静流还没发觉我散发出的异味,以后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
静流颇有些不满。
“不说算了,”她说,“一定是用来干什么坏事,要不然,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她到底想到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也不想问。就这样,这个话题总算避过去了。
“反正就那么回事嘛。”我说。至于怎么回事,我自己也不知道。她好像也想结束这个话题,模棱两可地点点头,把注意力转向用摁钉固定在墙上的照片,“星期三?”她问。
“星期三。”我回答。墙上是“星期三”的照片。
“这是我拍的那张?”
“是的,你拍得越来越好了。”
她嘿嘿地笑着,用食指蹭了蹭鼻子。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感觉像爱意,我有点儿弄不懂自己了。
“跟我来,”我说,“这边的房间是暗房。”
从玄关上来就是我俩现在所在的餐厅,再向里走的西式房间就是暗房。三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用厚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里面放了一张从跳蚤市场买来的铁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放大器,虽说也是二手的,但质量无可挑剔。
“了不起!你就在这里冲照片?”
“是的,只能冲洗黑白照片。彩色的太费钱,我都送到照相馆去洗。”
其实我拍的照片百分之九十都是黑白的,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照片都是在这里冲洗和扩印的。
我把房间的门关上,打开暗房灯。泛着红色的柔和灯光洒落在我们肩头。
“大概就是这样了,”我说,“就在这里把照片洗出来。”
静流背靠着墙,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看起来很有意思嘛。”
“很有意思。”
“我能行吗?”
。。
现在,只想爱你11(2)
“能行。其实没有想像的那么难。”
“嗯,”静流说,“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可能还没注意到。”
“什么?”
“我这个人,有点儿不太灵巧。”
“是有点儿吗?”
静流看着我,停顿了一会儿,很难界定这一刻她想了些什么。然后她很肯定地说:“是的,有点儿。”
我想了三秒钟,接着大方地点头三次,表示赞同:“可能吧。”
“你也发现了?”
“发现一点儿。”我回答。
这个自称“有点儿”不太灵巧的女孩子,动起手来十分骇人。在最初阶段,也就是把胶卷缠到卷盘上,她就已经连连受挫了。我承认这项工作很难,不熟练的人会做得非常吃力,但她付出的辛苦却是常人的数倍。弄废了一卷胶卷之后,她先是在光亮的地方反复练习,之后,再进到黑黑的暗房里重复相同的动作。反正这个工作需要在暗房中进行,这也是一种必要的练习。她以笨人固有的那股执著劲儿,一点点掌握了技巧。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时间不早了。”
“几点?”
“应该十点多了吧。”
“不会吧!”
“真的。”
“过得这么快。”
“暗房里时间就是过得特别快。”
“可能吧。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放几瓶红酒进来。”
“为什么?”
“红酒也可以快点儿发酵呀。”
有道理。
“好了,”我打开了暗房灯,“你该回家了,我送你去车站。”
从我的公寓到车站得走上将近二十分钟,也就是因为这段距离,我才得以用相当便宜的价钱租到现在这间两居室的公寓。
我俩并排走在没有行人的小道上。
“以后你要多多指导我,”她仰望着夜空说,“我真的想学洗照片。”
“没问题,我负责指导你。以后会越来越有意思的。”
“真的?”
“真的。冲洗是最上瘾的一环。做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时间过得飞快。”
“红酒也能一转眼就可以喝了?”
“嗯,”我说,“经常一转眼就发现天都亮了。”
“有意思。”
“嗯。”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来到车站前面。这里是一处环岛,并排有一家洗衣店和一家花店。两家都关了灯,卷帘门也放了下来。
“谢谢你。到这儿就行了。”
“好吧。”
她住在家里,每天坐车去学校。从这里坐上电车,十五分钟后就能到她家那个街区。
“我再待一会儿,电车来了我就走。”
“真的不用了,电车很快就来了。”
“真的不用?”
“真的。”
她穿过检票口,回过头来,冲我说:“明天还得麻烦你接着教我。”
“好的,不用这么客气。”
“今天太谢谢你了。冲洗真的很好玩。”
“嗯。”
“再见。”
这次静流没有再回头,消失在暗淡的月台上。
现在,只想爱你11(3)
她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我还是不放心,一直等在检票口外面,直到电车进站。她说得不错,没用五分钟电车就来了。听着发车铃拉响,车门关闭,我才离开检票口回家。
现在,只想爱你12
那个暑假几乎都用来教静流如何拍照片了。
我是一个不错的指导者,把我掌握的所有知识和技巧倾囊灌输给她,其认真程度丝毫不亚于一个老学究。
她确实不太灵巧,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缺陷,相反,倒可以称做是某种美德的一个侧面。她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其他的分数可能是C或者D,但就学习热情来讲,给个A+绝对不过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只能充当“星期三”的专用摄影师。慢慢的她开始对其他对象萌发兴趣,从风景到人物,涉猎的范围越来越广。她尤其喜欢拍小孩子。我猜想可能她自己长得小,小孩子对她没有戒备心理,所以她才能频频得手。她拍的孩子比其他任何照片中的都自然,脸上绽放着无邪的笑容。
她从学校附近一家小小的相机店里买来一个二手的小型单反相机,从此冲着摄影这条路埋头走下去,一去不返。
现在,只想爱你13(1)
美国现代文学课。我走进教室,意外地发现静流居然坐在里面,而且就坐在美雪旁边——我的固定位置。我无奈,只好走到两人的正后面那排坐下。
“为什么法语系的静流同学会出现在这里?”我问。
她转过身来:“因为我喜欢田纳西·威廉斯。”接着又粗着嗓子,模仿男人的声音说,“伙计们,让我们来玩七人桥牌吧。”
我知道那是《欲望号街车》里斯坦利的台词。
“静流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美雪回头对我说,“早点儿认识她就好了。”
“哈哈哈。”静流大笑起来。
今天的静流怎么看怎么奇怪,说话方式也跟平时不一样。
她俩像一对结识了十多年的密友,亲热地交谈着。两人一起看美雪膝上的女性杂志,还一边窃窃私语地说笑。我坐在她们后面,就像等着上场的龙套演员,屏声敛气。一边挠着脖子和肋下(那天我又减少了药量),一边等着,可那天等到最后,也没轮着我插嘴。
傍晚,回公寓的路上,我对静流说:“搞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去听美国现代文学呀。”
“我不是说过了吗?人家喜欢田纳西·威廉斯。”
“我觉得不是。”
“那你觉得是什么?”
“不知道,”我说,“所以我才问你的嘛。”
“我已经据实以答了呀。”
“真的?”
“真的。”
我们不言声地走了一会儿。
“你生气了?”过了好长时间,静流问。
“才没有呢。”我回答。
“虽然不生气,但也不高兴,对吧?你一定以为我在说谎。”
“说谎?”
“你就是这么以为的。”
终于回到公寓,我迈步上台阶,回头去看,她直直地站在沥青道上,一动不动。两脚岔开与肩宽,两手抓着小包,目光垂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