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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漫卷,斜阳映得草色蒙蒙一片。
凝月精神盼肤地坐在门槛上,肖焜为了避阳,吩咐轩外的屋檐下垂了湘妃竹帘,阳光的碎点透过竹帘的罐隙,洒在乌光结实的青砖上。
远处,隐隐有孩子的欢笑声。
凝月抬眼朝荷花池对面望了望,孩子欢快的小身影从凉亭一闪而过,杜氏笑着款步而行,她突然看见了轩室外的凝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她迟疑了片刻,客气地朝凝月额首示意,继续前行。
杜氏的身影隐没在花荫下,只有她和孩子玩耍时愉悦的笑声时不时地传人凝月的耳里。
无端的,凝月的心头一震。
她不自禁地抚住了自己的小腹。
说不清是什么,她预感到了。空落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拧住,纠结得生生地疼,她无声地叫唤,眼里是薄薄的一层雾。
“肖衡,你不可以扔下我们的… … ”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孩子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一缕一缕盘绕在骨血肌肤上。她忍痛闭眼,肖衡充满激情的脸庞恍惚着,往日的时光纷至沓来,越去想,痛楚和哀伤越毫不留情地击打着她的神经。
耳边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再睁开眼时,只见肖焜负手站在自己的面前,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她。
刹那间,挡也挡不住的仇恨如潮水般涌至,凝月冷冷地与他对峙,然后站起身,抬脚想进人室内。
肖焜抬手抚摸竹帘,似是无意间说话,“殷雪玫死了。”
蓦地,凝月的心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人,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室内渐渐地暗了,一切模糊得如在云雾里。
“是你杀了她。”凝月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她是个弱女子,你连她也不放过。”
肖焜不以为然地接口道:“杀她的你也有份。”
凝月气得差点儿窒息,双手不由自主地捏了起来。
肖焜的语调有点儿挫败,从喉间发出叹息似的话,“我总是想,你不就范于我,庆陵王府还有个雪玫,我很乐意见她。没想到她还是个烈性女子,可惜了。”
凝月的视线慢慢移到肖焜的脸上,幽深得如同一把匕首,直刺他的心里去,肖焜渐渐有些不支,垂下了眼帘。
凝月昂首挺胸,径直进了轩室。
对这种人,她不想多说一句话。
她彻底看透了他,正如他也看透自己,她同样也是个烈性女子。
殷雪玫死了,她有朝一日也会死。
殷雪玫愿赴黄泉去见肖衡,她何尝不是?只是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心有不甘地仰起头,眼眸深处一片凄凉。
天色又黑,一盏盏琉璃纱灯,在安定王府的青石道、廊檐下流动着浓浓的华光异彩。安定王妃杜氏有点儿倦了,唤过贴身侍女,早早地人寝宫安歇。
侍女落了纱帘,不平道:“娘娘,王爷今夜又出去了,他已经很久没来了。” 杜氏微怔了一会儿,她本是个雍容典雅、恰守宫规的女子,幽幽地叹口气,“朝中有大行动了。”
“王爷放着那个女人干什么?奴脾看她分明不从的样子,王爷真有耐性。”杜氏信步走到窗前,通往小轩室的灯亮着,透着残月般迷离的光晕,枝叶摇曳,像女子薄纱一样的影子。
“王爷也有梦…… ”杜氏沉思半晌,终于悟出点什么,“有一次她跟庆陵王游玩王府,当时庆陵王朝她发脾气,我就感觉王爷的眼神不对了。唉…… 她要是死了,也让人羡慕。”
“王爷会让她死?”侍女反而恐怖起来。
杜氏上了床,疲倦似的闭眼良久,说道:“梦是虚的,权势握在手中才是实的,男人真是不可捉摸。”
外殿传来内侍的声音,“启察娘娘,香巧姑娘求见。”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你告诉她,明日再来吧。”杜氏有点儿不耐,吩咐侍女落了慢帐。
“香巧姑娘请求娘娘允许她见一个人。”
杜氏一愣,沉吟道:“香巧可怜,要是晚一日被殷其炳发现,也不至于失身给他。如今御史府被封,她从小伺候的小姐也没了,冷凝月又长得像她的小姐,大概哭诉来了。”
杜氏起子冷悯之心,轻声吩咐道:“就让她们见上一面,先搜搜她的身,省得惹事。”
香巧今晚穿得最精致,虽素淡,前襟和袖口绣了含苞待放的兰花。夜幕下的她娜影飘动,夜风扑鼻而至,她的眼眸里流动着伤感。
她走得很快,直想飞到凝月身边。
小轩室里亮着灯,她的眼前渐显模糊,连呼吸都停止了。
“香巧姑娘,时辰不多,你进去说会儿话就出来,不然老奴担待不起。”内侍挥手示意她进去。
香巧垂头应了一声,推门而人,又回身掩上了门。
烛影飘忽,凝月正坐在案前仔细地蘸墨书写,抬眼看见香巧,一时嘴唇微微发颤,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香巧… … ”
香巧哀痛的眼光一眨不眨地盯住她,一直走到凝月面前,不顾一切地跪下了,“姐姐… … ”
泪水顷刻漾在凝月的眼中,她的双手抚摸着香巧的脸,激动地抱住了她, “好妹妹!”
“姐姐!”
香巧抽搐着哭了起来,“是我害了你,是我告诉给肖焜的,我真该死…… ” “香巧,别哭,别让他们听见。”凝月擦拭着香巧脸上的泪水,自己也止不住地泪流满面,“不怪你,肖焜迟早会知道的。”
“姐姐,你怎么这么瘦啊?爹、娘见了一定心疼。”
“爹和娘好吗?”
“好,他们就是记挂你和哥哥。”
凝月紧握着香巧的手,凄楚地一笑,“馥江一战,不知道哥逃脱了没有,要是全家人都在一起,该多好啊劝香巧,姐姐以后不能孝顺爹娘了,你随爹娘回柳溪坞去,好好过日子。”
“不…… 都是肖焜这个王八蛋!还有殷老头!他们全该遭天谴!姐姐,你不能死,你比谁都聪明,你要帮全家人报仇,帮香巧报仇!”香巧眼里冒着仇恨的火,牙齿咬得咯咯响。
凝月摇头笑着,抬手轻轻拢过香巧的发辫,灯影转过眼眸,满是不舍。烛光燃得室内忽明忽暗,姐妹俩相依相偎地拥在一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香巧满足地闭了闭眼,双眸如同两颗水晶,变幻着异样的光彩。
“姐姐,我能跟你换件衣服吗?”终于,她抬起脸,看向凝月。
凝月含笑,温柔地点了点头。
香巧的衣衫带着兰花的清香,凝月很感动,她转了个身,现出一个嫣然的笑容。
极大的一颗泪水,从香巧的眼角淌落。她秋觑了一声,用手背拭去。“姐姐,你能让妹妹看看你的真容吗?娘说,你原来不是这个模样的。”
凝月呆了呆,才缓过来。她差点儿忘记自己是谁了,连自己的妹妹看见的,还是那副千娇百媚的面容。
她就是以这样的面容从容赴死,没人会知道她是柳溪坞的采茶女。这样,不会站污柳溪坞的名声,对家里人都好。
横竖都是死,死得越简单越好。
她淡然笑了,慢慢伸出手,揭开了脸上的面皮。
香巧痴痴地看着,抬手抚住姐姐的脸,似要把所有的印象全部装进记忆中,“姐其实也很美。”
凝月被香巧的话逗乐了,她看着香巧拿起那张面皮,在烛光下端详,然后转到莺凤镜前,调皮地抹到自己的脸上,“是这样的吗?”
她素来就是这样的脾性,凝月不知是计,还帮她整理了几下,怜惜道:“有张美丽的脸有啥用?常言道,红颜命薄,殷小姐不照样死了?”
“那姐姐呢?姐姐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人!”
香巧快步走到案前,伸手端起了案上的砚台。一整面纹路雕刻精细的砚台,砚墨调得浓稠,在烛光下透着幽黑的油光,凝月还没缓过神来,眼睛下意识地一闭,那道油光如铺天的黑幕泼在了她的脸上。
与此同时,两个人尖叫出声。
外面的内侍闻声冲了进来。
“把她赶走!她是疯子!快把她赶走!”香巧指着凝月,嘶声吼叫。凝月的视线模糊不清,迷蒙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扭在了地面上,双臂钻心地疼痛。更让她钻心的,成了殷雪玫的香巧兀自站立着,她不停地挥舞着手,嘶哑着声音激烈地叫喊。
几名内侍拖着凝月,既是浓墨迷糊了她的眼睛,那近乎嘶哑的声音也无法从心底抹去。
“姐姐,你不能死,你比谁都聪明,你要帮全家人报仇,帮香巧报仇!〃 和风吹拂,凝月一个冷战,才发现自己躺在安定王府门口。王府内外影影绰绰有提戟的宿卫,白玉